作者:青蚨散人
玄玉发出鄙夷的叫声,夏蝉边吃边点头,姐姐说什么都对。
遥真叹道,“那位道长可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如此宝贝,恐怕没个十几二十年的道行都做不出来,我跟你说啊……”
遥真给桑雀普及了下基础知识,道门弟子加持过的道铃,直接摇动就可以破普通的鬼打墙,还能消除因为邪祟产生的幻象,道铃的声音对邪祟有震退作用。
如果邪祟悄无声息的靠近,道铃还能示警,用途很多,一次加持能用多久要视使用强度来定。
铜钱对道门弟子的用处就更广泛了,卜算,驱邪,布阵,做法事,还有制作铜钱剑,包括奢侈的用铜钱编制内甲,都能用到。
铜钱外圆内方,外圆代表天,内方代表地,其上朝代年号可代表人,“天、地、人”三才具备,因而具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且铜钱历经万人手,汇集百家之阳气,可抵御邪祟鬼魂。
桑雀和遥真一路聊着,一路前行,桑雀从遥真这里知道不少关于道门的事情,遥真也一直试着让桑雀放弃加入镇邪司和去平湖村的想法,让桑雀跟她上山修道。
道门修行,要将自己的真名献给道君,之后就可以向道君借香火,能借多少,则要看自己对道君有多虔诚。
虔诚这个东西很难衡量,每日祭拜道君,宣扬道门法旨,发展信徒这些行为都可以积累虔诚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借到的香火就会越来越多。
还有请道君神力绘制符箓,加持法器的能力也会随着虔诚度的提升,得到加强。
桑雀总觉得,把真名交给所谓的道君,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加入镇邪司当然也有弊端,一个是诡案办不完,要频繁接触邪祟恶鬼,不算自由。
一个是在镇邪司,通过办诡案积攒到的香火都归香器所有,落不到自己身上。
道门则是落到自己身上一部分,一部分归道君所有,毕竟外人先承认的是道门弟子的身份,后看中道士的个人能力。
相比之下,桑雀自然还是倾向于镇邪司,毕竟她还有老妈在帮她积攒香火愿力,镇邪司的香器只要在手上,香器上的香火也能为她所用。
要是有本事在镇邪司干一辈子,那香器上的香火跟自己的也没区别。
一天的路程在闲聊中也不觉得累,下午四点左右,她们就赶到了去往白龙县的第二座驿站。
桑雀照例要了一间房,遥真说晚上要帮她做法事加持法器,要跟她们住一起,打地铺就好。
桑雀没有拆穿遥真想要省钱的想法,就让她在房间里打地铺。
道士作法时不能被外人打扰,遥真倒是百无禁忌,就在客房的屏风后面摆上香案等物,念诵着桑雀听不懂的咒文,请道君之力加持法器。
隔着屏风,桑雀听到道铃的声响,室内温度随着遥真越来越快速的念诵逐渐降低,夏蝉和玄玉感觉到恐怖的气氛,都缩在床角。
房间里的蜡烛和灯盏火光被寒意一点点压下去,整个房间逐渐变得漆黑。
一股无法抵御的寒意从桑雀背后冒起,让她浑身上下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唯有怀中那面山鬼令牌上,传来一点点暖意,让她能够抵御这种恶寒。
地上涌出丝丝缕缕的紫黑色雾气,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蠕动,搅动着紫黑色雾气,朝着屏风后汇聚,遥真桌上的蜡烛将一道影子映照在屏风上。
桑雀看不真切,但是这道影子的轮廓让她蓦地想起阴童进阶时,撕碎三具尸体拼合出的,不可名状之物。
桑雀只扫了一眼就脑袋晕眩,耳鸣声迅速尖锐起来,让她头痛欲裂。
她立刻转身闭眼,不敢再看。
阴童当初拼的那玩意儿,难道就是‘鬼神’真正的样子?
不消片刻,那股寒意退去,室内的灯火重新恢复。
遥真一脸疲惫之色,拿着铜钱内甲和道铃从屏风后走出来,把两样东西交给桑雀。
“我能力有限,这道铃最多震退四层的鬼物三次,铜钱内甲可挡四层鬼物一击,普通刀剑无法破防。”
桑雀有些惊讶,能挡四层的鬼物一击在她看来已经很厉害了,这还叫能力有限?遥真的道行至少在四层吧。
遥真打着哈欠,“对了,这铜钱内甲和道铃可别给你那妹妹玩,小心伤到她。”
桑雀瞳孔震了下,遥真是看出夏蝉是祟人了吗?
“承惠,三百文,良心价格,一文都不能少,一次付清的话,我送你一根魂烛,之前看到你也用魂灯的对吧?”
遥真笑眯眯地拿着一根红色的魂烛在桑雀眼前晃。
桑雀从自己包里取出寇玉山给她的一贯钱,数了三百文给遥真,其实她感觉挺便宜的,没有讲价的必要。
银货两讫,遥真喜滋滋地坐在桌边,把三百文钱小心翼翼地串起来,只取出十个铜钱单独放。
一夜无事,次日中午她们就到了白龙县。
县城有些破旧,地面都是土路,城门口热闹也凌乱,道路两旁都是各色粗布用竹竿撑起的棚,售卖新鲜蔬菜和肉,叫卖声声,烟火气十足。
驴车从人群中缓慢驶过,玄玉从车里钻出来,跳到桑雀肩膀上,对着路边的摊贩耸鼻子舔嘴。
这里有许多卖鱼的,鱼腥味很重。
遥真跟桑雀道,“白龙县往南有许多湖泊,所以白龙县周边的村子大都是渔民,拜的都是些水里的鬼,这里的人规矩多还特讲究,你在外可要谨言慎行些。”
说着,遥真回头取了自己的行囊,从驴车上跳下来。
“行了,我就在这里下吧,看在你捎我一段的份上,再劝你一句,那平湖村能不去最好别去,若非要去,入村之后不要吃喝任何东西,方有一线生机了。”
“其他的你再问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我要在白龙县等一个人,会在东边市集摆个半个月左右的卦摊,需要帮忙的话,带十贯钱来寻我。”
遥真对车里的夏蝉一笑,行囊甩到身后,提剑离开,潇洒利落。
桑雀看着遥真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收回目光鞭子一甩,驾着驴车去找镇邪司分部。
趁着时间还早,她要先去见一见报案的张元忠。
第123章 湖底石蛹(累计打赏加更)
白龙县并没有专门设立镇邪司办事的地方,这里也只有一个日游使和十来个普通差役,平日就在白龙县县衙里办公。
桑雀去了之后,递上文书,不一会就有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从里面出来,看起来比何不凝大不了几岁。
镇邪司的日游和夜游,都是年轻人居多,能活到中年的,很少。
这个年轻的日游使并没有因为桑雀是女的就轻慢,“在下白龙县日游许三,木兰姑娘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来吗?”
文书上写明了几个人来,许三很高兴有人能来查平湖村的事情,就这一两个月,那边的雾气已经把整个平湖范围都笼罩了,周边三个村子因此失踪了不少人。
还影响了那些村民捕鱼,前日还有一群村民堵在县衙门口,请镇邪司出面处置。
在这世道,活不下去是死,被县衙的人棍棒驱赶,大不了还是死,所以逼急了那些村民,他们根本不怕县衙的人。
在这世道,香火愿力非常重要性,香火又由人提供,所以朝廷对每一县的人口都有要求,提升本县人口数量,也是县官晋升的重要指标。
村民闹事只能驱离,不能用重刑。
为这,许三已经焦头烂额。
许三请桑雀和夏蝉进县衙里面,稍微休息了下。
等了半个时辰,秦泽一人来到县衙,说另外两人去其他地方打听平湖村的事情。
许三当即派人去叫张元忠过来。
“等等,我们能不能直接去张元忠家中查看?”桑雀提议道。
许三看向秦泽,桑雀本以为秦泽又会嘲讽她,没想到秦泽对她的态度忽然和善起来。
“听桑姑娘的,去张元忠家里。”
秦泽甚至对桑雀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桑雀面无表情,没理。
许三亲自带他们过去,到张元忠家院外时,左邻右舍都好奇的探头看过来,桑雀仔细观察了下,这里的住户院墙都不高,家家户户都晒着鱼干。
他们的灶房大都搭建在外面,棚子下面都有一口大水缸,水缸上砌了台子,有香炉和食物,供奉着一个小船雕像。
船中有人,像是个老叟,但被斗笠遮住面容,脸也根本没雕刻出来。
如此正常的神像,反倒让桑雀有些不习惯了。
“张元忠!张元忠!”
许三叫门,不一会,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跑出来,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脸也没洗干净,给许三打开门。
“我爹睡着了,没醒。”男孩说道。
许三蹙眉,“这懒汉,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觉,莫不是又喝醉了?”
许三推门进去,男孩怯懦地捏着衣角站在门边。
桑雀和夏蝉走在最后面,玄玉一直望着隔壁院子的鱼干舔嘴,奈何桑雀交代过不准偷东西吃,玄玉也只能舔舔嘴。
许三进去把喝醉的张元忠拎到院中,从灶房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泼脸上。
张家灶房的水缸上面同样有个神龛,只是很久没人祭拜过,结了蛛网。
张元忠立刻就醒了,“哎呦,这是,这不是许三爷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许三在那边训斥张元忠,又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从屋里跑出来,同样脏兮兮的,跑过来拉住男孩的手,小声叫‘哥哥’。
“桑姑娘。”
许三叫桑雀一声,桑雀让夏蝉和玄玉在外面陪俩孩子玩,跟着秦泽许三进屋,找张元忠问话。
张元忠一身酒气,满脸胡茬不修边幅,面对他们的询问态度倒是挺好,就是没说一会就开始哭起来。
“……都怪我,没本事挣不到钱,让英娘嫌弃了,她一气之下才舍了孩子回娘家,早知那日,我跪下来求求她,她也不会就那么走了……”
秦泽坐在旁边道,“你家娘子脾气还挺大的。”
张元忠委屈地吸鼻子,桑雀听得直皱眉。
说了半天,都是张元忠在说他多可怜,多爱英娘,一句都没说到平湖村的事情上。
桑雀忍不住打断,问道,“你娘子乔英是平湖村人?”
张元忠点头。
“她嫁给你这些年可曾回过平湖村?”
张元忠摇头,“没回去过。”
桑雀想了想又道,“如果我刚才没听岔的话,那就是十年前乔英嫁给你,那时候平湖村还很正常,但是乔英这次回去之后,过了八日你去接她,就发现了大雾,对吗?”
张元忠又点头。
桑雀看向许三,“在他报告镇邪司之前,有其他人发现大雾吗?”
许三摇头,“他是第一个来上报的,但是在这之前,也不排除有人发现,但是进入雾中失踪了,所以具体出现大雾的时间没法确定。”
桑雀思索着,望山城镇邪司的余大说,平湖村的鬼雾可能跟阴童有关系,但是她此刻又觉得,跟张元忠的娘子乔英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