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躺不住。”
“真不是享福的命。”陶椿摇着头进?灶房。
番薯粥煮沸,陶椿用?勺子支起锅盖,她?把菜心过道水洗一洗,擦干手接着揉面?擀面?。
一直到下半晌,这顿不晓得算是哪顿饭的饭才做好。陶椿用?托盘把两碗粥一摞饼和一盘醋溜白菜端进?卧房,发现这个闲不住的在修剪狐皮,她?转身把饭菜端去隔壁。
“快过来吃饭。”
“来了。”
主屋里冷,陶椿让邬常安先?喝粥暖身,“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身上有点酸。”
陶椿再伸手摸他的头,她?刚做完饭,手上是热的,感觉不到他的额头发凉,她?估摸他有点发热了。
“少吃点饭,不饿就行?,别吃撑了。”陶椿交代他,“吃了饭回床上躺着。”
“我又病了,你又要照顾我。”邬常安叹口气,“我这么虚了?”
“少矫情,放心吧,我会保你不死的。”陶椿不把这场风寒当回事。
邬常安瞥她?一眼,又瞥她?一眼。
陶椿笑?得要端不住碗,“怎么?怀疑被我采阳补阴了?”
邬常安摇头,“没有,我又没进?去。”
陶椿“嘁”一声。
“就算被采了,我也心甘情愿,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又来一句,“不过你真懂我,我就看你两眼,你就懂我的意思了。”
“不是说?没怀疑?说?漏嘴了吧?”陶椿嗤他一声。
“话?本子上不是这么写的嘛。”
陶椿白他一眼,“我要是有这本事,我就不赶阿胜走了。”
“啊!你不准说?!”邬常安想都不敢想那画面?,他挠着心口的衣裳绕着桌子走两圈,扶着她?的肩膀说?:“你还?是采我吧,采死我。”
陶椿挟一筷子醋溜白菜喂嘴里,她?“哈”一口子,美滋滋地说?:“真酸啊。”
邬常安捶她?一下,气呼呼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一顿饭吃完,天?色又昏了,陶椿把炉子上熬的姜汤端进?屋,嘱咐邬常安在屋里多走几圈。她?把剩下的粥拌两勺蜂蜜倒了喂牛,收拾好灶房,锅里烧上水,她?沽半碗苞谷酒端进?屋。
“姜汤喝了?喝了就脱衣躺床上。”陶椿霸气吩咐,“脱光,等着被我采吧。”
“真想要我的命?”邬常安问?。
陶椿朝他额头上摸一把,“真是烧糊涂了,快睡被窝里去,别烧成个傻子。”
酒碗里点着火,酒水烧热了,陶椿搓着烧酒把邬常安浑身上下搓一遍。
邬常安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醒来是渴醒的,他摸一把额头,不烫了,不过嗓子堵得厉害,想叫人都说?不出话?,嘶嘶嘶的像条蛇。
陶椿睡梦中也以?为是蛇,还?没来得及细想,人已经跳起来了。
邬常安被踩得“嗷”了一声,这下能说?话?了。
“我、我不烧了。”他高兴地说?,“女鬼大人,你又救我一命。”
“闭嘴吧,难听死了。”陶椿没好气,瞌睡都被他吓跑了。
第111章 袒露榨油的计划 邬二叔家大战
邬常安病了五天才完全康复,陶椿本以为她跟他同吃同睡也会传染上,但一直到他好全了,她也没咳一声。
从初一到初六,中途香杏一家三口和翠柳一家两口都来过,得?知邬老三生病了,他们没进门就回去?了。这?会儿他的病好全了,又养三天,确定没有病气了,陶椿打发他去?这?两家露个面,免得?亲人担心。
邬常安先?去?杜家,回来了再去?他二叔家,从邬二叔家离开的时候,他看?见三个身影朝他家去?了。
陶椿听到狗吠声开门出来,她一眼认出年婶子,不由高兴道:“年婶子,你咋来了?”
“今儿天好,我出来转转。”年婶子绕过雪墙进来,问:“你家没出啥事吧?过新年也没去?给?我拜年,生气记仇了?”
陶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她解释说:“没有生气,我都忘记那事了。我从初一到初十压根没出去?串门,我们大年夜去?我大姐家玩到大半夜才回来,第二天邬常安就病了,受寒加上火,他烧了两三天,一直到初六才好全。”
“你没病他病了?”胡家全问。
“是,半夜回来的时候我骑牛,他淌雪,我没冻着?。
”陶椿说。
邬常安在外面听到这?话撇撇嘴,他都要信以为真了。
“邬老三回来了?你去?哪儿了?”胡二嫂问。
“去?我二叔家一趟,都进屋坐,站外面干啥。”邬常安招呼道,“你们进屋说话,我来烧水。”
“晌午留我们这?儿吃饭,我包了饺子,有多的。”陶椿挽着?年婶子往屋里走,她喊邬常安烧个炭盆过来,又说:“千万要留下吃饭,婶子还担心我生气了,专门来一趟,不留下吃饭我心里过不去?。”
年婶子担心邬老三知道了心里会膈应,她没详说那天的事,只是拍拍陶椿的手,说:“她是个糊涂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过来一趟,家里人都晓得?,以后你堂堂正正进门,不落人口舌。”
陶椿越发感动了,这?真是个霸气又不失和蔼的老婶子,待她太宽厚了。
“家里柴不够用?这?么早就在拖树枝?”胡家全看?见院子里摞了好几根湿木,还都剥皮了。
陶椿犹豫了一下,她坦率地说:“不是拿来烧柴的,我想榨花生油,但不晓得?怎么榨油,趁这?个时候清闲,我跟邬常安坐家里琢磨琢磨。”
邬常安端炭盆进来,见她这?么利索就说了,他忍不住纳闷,这?个事不需要保密?他担心竹片做的雪橇会暴露,回来的时候,离家还有五丈远就把雪橇藏了起来,最后一截路他是一脚一脚踩着?没过膝盖的雪回来的。
年婶子没当回事,她点?头?说:“你们年轻,闲不住,又出不了门,在家鼓捣木活也不错,能消磨时间。”
“我是想着?以后可能不用去?抱月山换粮食了,我们种?的花生没了销路,总不能都拿来炒着?吃。要是有个榨油坊,陵里多一种?油吃,还能跟粉条和陶器一样?拿出去?换我们需要的东西,而且榨了油的花生渣还能喂猪。最重要的是我们还能从山外买菜籽种?,你们见过菜籽吗?开花的时候能吸引蜜蜂,我们能做蜂箱酿蜜,花期过了,结籽的时候,这?个东西像黄豆一样?有壳,而且长得?高,这?意味着?野兔田鼠还有鸟雀不会以菜籽为食。”陶椿语带引诱地说。
年婶子激动地站起来,看?陶椿自?信且骄傲的样?子,她竟有种?要把陵里的事物交给?她打理的念头?,这?种?有能力的人,她见不得?让她明珠蒙尘。可惜她做不了主?,这?个冲动来的快也去?的快。
“好!好丫头?!”年婶子揽住她,她高兴大笑:“有你,我们陵里算是彻底不担心吃不饱饭了。你胡阿嬷不相信你,我相信你,有你在,陵里绝对能养活一千人。”
陶椿谦虚一笑,说:“我只是有这?个念头?,能不能琢磨出来可不一定,我完全不晓得?榨油的工具怎么做。只能一次次试,要是运道好,可能要二三年才能捣鼓出来。”
年婶子也没法?子,距离她上一次出山已经有三四十年了,她早就忘了出山的路,山外的事也模糊记不清了,对榨油坊完全没印象。她看?向?儿子儿媳,见他俩齐摇头?,她无奈说:“太常寺不让小陵户出学堂,不能指望他们出山寻法?子,我回去?问问我姑母,看?她有没有法?子。她那儿的路要是走不通,开春送俸禄的人来了,看?能不能拿银钱从他们手里买图纸。”
陶椿不觉得胡阿嬷会为榨油坊出力,老太太是个守成?的人,只要陵里不缺人守墓,她多半不希望陵里有大变动。不过胡阿嬷是反对抑或是冷眼旁观,对陶椿的影响都不大,她在家会一直琢磨榨油的事,老太太总不可能住邬家来守着?她阻拦她。这?个事说出来,她就指望陵长和年婶子从中出力。
邬常安在屋里把话听完,见一老一少说起无关紧要的事,他出门去?灶房继续包饺子。
饺子有两个馅,大葱羊肉馅和猪肉萝卜馅,他一个人擀面又包馅实在是慢,索性厚着?脸皮端半盆热水送去?主?屋,大伙儿洗洗手一起包饺子。
年婶子带着?老二两口子在邬家吃完晌午饭就走了,目送人走远了,邬常安踩着?陶椿的雪橇,出门去?把埋在雪堆里的雪橇捡回来。
“不是说要保密,要等合适的时机?咋今天就说了?不怕外人抢功?”邬常安问。
“总归是为了陵里的人好,没功就没功吧。”陶椿说。
“好话赖话都叫你说了。”邬常安拿着?雪橇在她眼前晃一晃,“咋不把这?个也拿出去??”
“还没到合适的时机。”陶椿笑。
邬常安指她,“我不相信你了,你肯定有你的盘算,只是我猜不透。”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我要是当不上陵长,总不能揣着?这?个主?意死守一辈子。”陶椿踩着?雪墙趴他背上,说:“走,我们回去?剥花生。”
邬常安搂着?她的腿颠了颠,他嘀咕说:“这?会儿又不糊弄我你当陵长是天命所归了。”
陶椿咯咯笑,笑过了才说:“我觉得?今天就是个好时机。其实我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我觉得?我特别想说的时候就是好时机。”
夫妻俩回屋,邬常安扒一筐带壳的花生拎进主?屋,他跟陶椿烤着?火剥花生。不仅是用来榨油的,也该剥种?子了,等雪化了,天暖了,就该种?花生了。
二人耗了半个月的功夫把家里的花生都剥完了,这?半个月都是好天气,外面的雪化了两寸深,路上的积雪只能没过脚踝了。
又是一个早上,邬常安先?起来烧水煮粥,灶里烧着?火,他抡着?棍子把屋檐下垂的冰棱都敲断。
院子里的泥地上布满冰花,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陶椿在床上躺不住了,她爬起来穿衣裳,迫不及待地开门出去?。
哪怕天天都能看?见挂满雾凇的山林,每一次早起开门陶椿仍觉得?惊艳。门外的大山晶莹剔透,每根树枝都裹着?冰棱,没雾的早上,太阳出来后,大山如一座水晶宫,日光映着?冰棱,连绵的大山熠熠生辉。
恰逢山风吹拂,树枝摇摆,冰棱互击,清凌凌的乐声由远及近,胜过万千乐器的演奏。
“咚”的一声,柿子树枝禁不住风的摇曳,矮处挂着?沉甸甸冰棱的枝桠断裂两簇,砸在地上,冰棱四溅。
“不要往树下走。”邬常安提醒她,“小心冰坨子掉下来砸破你的脑袋。”
陶椿捡一截还裹着?树枝的冰条,她扔起来抬脚踢飞,又跑出去?在结冰的路上打出溜滑。见狗跑出来竖着?耳朵往东看?,她也探头?看?过去?,看?不见什么,但隐约听见吵骂声。
“二叔家里好像在吵架。”陶椿进去?跟邬常安说。
“大早上的吵架?估计是为了二堂哥两口子的事,除此之外,他家没什么好吵的。”邬常安说,“我们吃完饭过去?看?看?。”
“行,我去?喂刀疤脸。”
再出去?,陶椿看?见黑狼和黑豹叉着?腿出门了,路上结了冰,它俩走在冰面上滑得?四条狗腿各走各的,尾巴都绷直了用来保持平衡,都这?样?了也不耽误它俩去?看?热闹。
陶椿算是服气了,这?两条狗也不晓得?随了谁,家里的人好像都不是爱看?热闹的性子。
喂了牛,陶椿回屋吃饭,填饱肚子,她跟邬常安套上草鞋出门,半路遇到看?完热闹准备回去?吃饭的狗,它俩毫不犹豫地又跟主?人一起走了。
邬二叔家一片惨淡,二堂哥埋头?蹲在路边,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顺手抹掉脸上的血。
“我的天呐,还动武了?我二叔打的?”邬常安吓了一跳,他拽起堂哥推着?往屋里走,大声说:“快进去?,你头?上破了个口子还敢蹲在风口,伤口进风再冻肿发脓,你估计也活到头?了。”
屋里的人听到这?话,邬小婶抡起枕头?砸老头?子,“你这?个老东西狠心的很,儿子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你朝他下死手。分家,我不跟你过了。”
邬二叔一声不吭。
“爹,娘,老三跟他媳妇来了,你们出来。”大堂哥说。
“你脸上咋也带伤?你们兄弟俩对打了?”陶椿问。
“误伤,我爹打老二我去?拦,挨了一拳头?。”大堂哥露出一言难
尽的表情,“老二,你进去?敷点?伤药。”
邬小婶抹着?眼泪出来,说:“老大,我跟你爹分家,他跟你们两口子过,我跟老二两口子过,以后两个锅吃饭。”
“唉,娘,事不是这?么论的。”大堂哥头?疼,“我爹呢?叫他出来,躲屋里做啥?这?事不解决了?”
“啥事啊?发这?么大的火,我还以为我二叔是个好脾气的人。”陶椿叹一声,“我两个堂哥都这?么大了,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子,他咋还打人啊?他们不要脸面?说出去?好听啊?”
邬二叔走出来,邬小婶剜他一眼,她放话说:“再动我儿子一指头?,我就不跟你这?个老东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