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牛肚子和牛脖子上的伤都敷上药,陶椿蹲下来,牛像是知道她的目的,一个劲打转,不让她碰它的伤腿。
“就凭你?这个不知好赖的德行也不可能是个人,一个个都在看什么。”陶椿松口?气,她把药粉倒在手上,追着牛往它的伤腿上吹。
敷完药,陶椿解了牛绳子牵它换个地儿啃草。她去山里捡一大捆树枝,费了老?大的力气徒步穿过山谷,再爬上另一座山,把一捆柴搬进黑熊洞。
邬常安从另一头上来,见陶椿拄着膝盖喘粗气,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能帮忙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陶椿摆手,“你?离远点,不要靠近这里。以及,你?不要爬山,身上出没出汗?你?多跑几趟,你?又要发虚。”
邬常安哑然。
恰好李山打猎回来了,他说:“你?去找李大哥帮你?。”
“他有他的事忙,要做饭了,早上吃的粥不耐饿。”陶椿看了眼?天,都这会?儿了,天上还是乌沉沉的,丝毫见不到一点太阳,看样子是真要下雨了。
她不再多说,赶忙又下山去捡柴。
陶椿来回跑了五趟,她把整个熊洞都铺上柴,身上的衣裳也脏了。她赶忙下山把早上换下来的衣裳拿去潭边泡着,见邬常安还在潭边坐着,她大声问:“钓到鱼了吗?”
“钓了三条,这水里的鱼嘴馋,上钩快,就是个头太大不好扯起来,绳子还拽断了一条。”邬常安说,“鱼钩也被鱼吞了。”
“等?吃完饭我再做两?个。”陶椿说。
缓过劲,陶椿端盆水上山泼在熊洞外面,她掏出火折子点燃洞里的干柴,熊熊烈火烧起来,她赶忙跑远点。
熊洞里烧起大火,火越烧越旺,整个洞里都是火,尿骚味和腐臭味在火焰的焚烧下一点点消失。
陶椿又往洞口?泼一盆水,确保火不会?窜出来烧山,她拎着盆拖着酸软的腿下山,她要赶在下雨前把衣裳洗了晾干。
邬常安蹲在水边正在慢吞吞地搓衣裳,听见水面叮咚一声,他忙起身去拉钩。
陶椿又扔个石头砸下去,“在这儿,你?在做啥?谁让你?给我洗衣裳了?”
“我让我洗的。”邬常安觑着她,见她似乎没有生?气,他嬉皮笑?脸地说:“救命恩人,求您给小的一个报答您的机会?,让我做点小事行不行?再不行,小的跪下磕几个?”
陶椿居高临下望着他,见他真要屈膝跪下来,她赶忙喊停,“伤口?要是裂开了我跟你?没完。”
“没裂没裂。”邬常安大步走上去接过她手上的盆,他单手舀半盆水,坐在地上偏着身小心翼翼地搓洗衣裳。
陶椿回到山谷里把包袱里邬常安的衣裳拿出来,他的一身衣裳还是干净的,她换上他的衣裳。
“阿胜醒过吗?”陶椿这才靠近阿胜。
李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脏衣裳,这才明白为啥邬老?三能平平稳稳地扛过来,而阿胜却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就陶椿这个仔细劲,不怪邬老?三能活命。
“醒过一次,我扶他去撒了个尿。”李山老?老?实实交代,“大妹子,你?懂得的这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太常寺不教?吧?我记得我
没学?过啊。”
“我在定远侯府待了几年。”陶椿说的含糊。
李山明白了,贵人府里讲究多,又养的有大夫,陶椿估计是跟着学?了不少。
陶椿看一下阿胜的伤口?,她倒小半碗苞谷酒,用布沾酒水把整条胳膊都擦一擦,末了朝他额头上摸一把,没发热。
鸡汤炖好了,饭也焖好了,陶椿去喊邬常安过来吃饭。
邬常安见她套着他的衣裳,他心头窜起一把火,一股热意攀到脸上,他火急火燎地撩水洗脸。
“我的衣裳脏了,借你?的衣裳穿一下。”陶椿说。
“嗯嗯,随你?。”邬常安含糊道,“我是说给你?穿,你?想穿就穿。”
陶椿往铜壶里看一眼?,四?条鱼,两?个鱼种,她都不认识,不是之?前在定远侯陵逮的鲫鱼草鱼鲤鱼什么的,这深山老?潭的鱼种或许出现在很多年前,山外的已经灭绝了。
“等?吃完饭,让李山来把鱼鳞刮了,晚上炖鱼吃。”陶椿说,“我记得我们?带来的番薯还有剩的,等?下过雨,我挖几个坑把番薯埋土里。明年再过来,这儿或许会?长一大片番薯藤,或多或少总能收几袋番薯。”
邬常安连连点头,她可真有精神气,太能折腾了,不,是脑瓜子太灵光了。
第42章 搭牛棚 如鱼得水
陶椿盛鸡肉的时候发现瓦罐里有两?大坨黄姜,以为是?李山或是?阿胜带来?的,她还说:“你们挺讲究,还带了姜,我们出门的时候就带了米和番薯,其他的都忘了。”
“刚刚在山里挖的,只找到了三株,估计是?鸟拉屎把?种子?落土里了。”李山说,“姜去寒,让阿胜跟邬老三把?姜吃了,山谷里风还挺大,他俩别着?凉了。”
“我把?黑熊洞烧了,等火灭了,我去把?柴灰扫出来?,晚上我们挪到熊洞里,免得下雨了来?不及跑。”陶椿跟他商量,“水潭里有鱼,邬常安钓了四条上来?,你待会儿?去把?鱼鳞刮了,晚上炖鱼汤。明天要是?下雨你就别进山打猎,我们钓鱼吃鱼,这儿?的山你不熟,你要是?在里面迷了路,我可没法去寻你。”
李山“哎”一声,他一个人进山打猎还真?有点害怕,太阳没出来?,山里昏惨惨的,他多转几圈就晕头转向了,要不是?随手做标记,他还真?分不清东南西北。而且就他一个人,身后的树枝断裂声、枯叶莫名咔嚓响、鸟叫突然消失等等都让他提心吊胆。一旦慌了神,地上虬结的老树根看着?像蛇,树上缠的藤枝看着?也?像蛇,他出山的时候心慌手抖的。
陶椿把?碗递给邬常安,见?他要用伤了膀子?的左胳膊来?接,她忙制止:“我忘了你还有伤,我给你端着?,你拿筷子?挟。”
“我能端。”邬常安僵着?胳膊接过碗,肩膀上的伤口撕扯着?疼,他暗暗吸口气,好在把?碗端稳了,“你看,我能自己端着?吃,你去吃你的,忙了半天够累的。”
陶椿笑一下,这人的态度前?后转变太大了,救他救对了。
邬常安也?冲她笑一下,他语气欢快地说:“快去吃饭。”
至于阿胜,他带伤的胳膊压根抬不起来?,只能是?李山端着?碗让他先吃。
陶椿跟邬常安先吃完饭,两?口子?先吃完先去做事,陶椿打算去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她要去熊洞看一看。不过换衣裳之前?她喊住邬常安,“过来?,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邬常安迟疑了一下,他忐忑地褪下棉袄,不等陶椿说话,他先解释说:“我刚刚吃饭吃热了,出了点汗,没蹭到伤口上吧?”
陶椿朝他头上拍一巴掌,不解气又打一巴掌,“让你歇着?你不听,这下好了,伤口流血了,你等着?做鬼吧。”
邬常安不作声了,他没想到都没敢用劲,伤口还流血了。
李山见?陶椿怒气冲冲的过来?,他给阿胜打眼色:“快躺下,你可得听话点,别连累我挨骂。”
阿胜:……
陶椿拿走药葫芦,又撕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熊胆,前?者敷在伤口上,后者让不争气的东西直接吞了。
这下邬常安没等陶椿吩咐,他自觉地回到他睡觉的地方躺下休息,他摸着?身下垫的鼠皮披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陶椿没有把?她费尽心思?做出来?的披风拿去换粮食,而是?留给了他。
陶椿大步过来?见?他又在发痴地笑,她莫名觉得恶寒。
“你的鼠皮披风落下了,忘记交给姐夫让他拿去换粮。”邬常安兴奋地说。
“我这趟意外得了一百斤粮,又不缺粮食,还换什么。这个披风能遮雨能挡雪,能垫能盖还能穿,我留着?自己用。”陶椿把?水囊放下,她交代说:“记得多喝水,好好休息,让我少操点心。”
邬常安一噎,这跟他想象的有出入,不过不耽误他说:“你对我真?好。”
陶椿深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熊洞里的柴烧没了,地上的余灰里还有火星,里面扑面而来?的热意熏得人冒汗,陶椿短暂地进去了一会儿?又退了出来?。
她去把?刀疤脸牵到水潭附近,下雨了人能钻进熊洞躲雨,牛可怎么办?它身上的味还挺大的,肯定不能跟带伤的人挤一起。
陶椿蹲在水边想了好一会儿?,等李山拎着?铜壶和陶罐过来?洗碗洗罐,她开口说:“之前?熏熊肉的架子?还在,我俩待会儿?去砍几根粗木头,跟架子?拼一起给牛搭个遮雨的棚子?。”
李山嫌麻烦不想动,转眼看见?牛腿上的伤,他又说不出口,只能答应下来?:“行吧行吧,好歹是?条命。”
陶椿等他一会儿?,等他把?碗和罐洗干净,她跟他一起拿上砍刀进山。两?人在山里转了一会儿?,挑中两?棵新生的榆树,树龄不到两?年,成年男人大臂粗细,好砍伐。
树砍断,劈断细枝末节,最后竖起来?有一人多高?,估计八尺有余。砍了树,陶椿跟李山爬上两人合抱都抱不拢的老榆木树,瞅准直溜的分叉砍断,直到地上铺了一堆断枝,两?个人才收刀下树。
断木去叶削枝,末了打捆,捆了三捆。
李山用先砍的榆树做扁担,插起两捆榆木枝扛起来先出山,陶椿插起一捆扛在肩上,跟了上去。
出了山,陶椿发现黑狼和黑豹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嘴巴还挂着?白色的兔子?毛,担心它俩去骚扰邬常安,她把?它俩拴起来?,一只牵到邬常安附近把?守,一只牵到阿胜附近守着?。
李山喝了点水,他抬头望天,天上聚起厚厚的乌云,他琢磨着说:“我俩先把熊洞收拾出来?,我感觉不到天黑就要下雨了。”
“行。”陶椿扛起榆木枝,说:“先把?这东西扛过去。”
熊洞里的温度降下来?了,陶椿拔了一大把?野藤捆一起做扫帚,她钻进去把?洞里的柴灰往外扫,不多一会儿?,她身上、头上、脸上落了一层乌黑色的灰。
扫出来?的柴灰铺在洞口,直接把?之前?堆熊粪的地方盖住,李山端水上来?洒,把?铺在地上的柴灰浇湿,免得进进出出溅起灰。
陶椿歇一会儿?又进熊洞,她把?洞壁上火燎的黑灰拍拍打打扫下来?,之后再打扫两?遍,才把?熊洞收拾干净。
李山在她手上几乎捡不到活儿?,他暗自惭愧,也?不嫌脏怕累了,他先下去寻个凹凸的山壁,借着?地势寻个适合搭牛棚的地方,丈量了熏肉架子?的长度在山上挖两?个孔,再把?两?根榆树削尖砸进去。
陶椿找过来?的时候,李山已经把?牛棚的架子?搭好了,正要往架子?上铺榆木枝。
陶椿卷起袖子?擦脸上的水,说:“我先去看看两?个伤患,待会儿?来?给你帮忙。”
“行。”
陶椿先去看阿胜,他这会儿?睡醒了,见?了她,忙说:“三嫂,你把?我哥喊来?,我有急事。”
“啥急事?你有没有发热?”
“没有,没觉得晕。三嫂,你快去喊我哥。”阿胜急得脸发红。
陶椿见?他夹着?腿,她猜出来?,“想撒尿?我扶你起来?。”
阿胜支吾着?摆手,蜡黄的脸迅速充血。
陶椿走到一侧拽他起来?,“你自己能走,你找个地解决,我去看看你三哥。”
转过身,她心里犯嘀咕,这会儿?羞
什么羞,拉屎尿尿不用茅厕的人,还羞于说撒尿?她一个外来?的魂都已经习惯了山里陵户的粗野。
邬常安这儿?一切都好,他能起能坐,喝水撒尿能自己解决,陶椿过来?就是?确认他发没发热。她身上脏,没去看他的伤口,撸起袖子?在他头上和脖子?上探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准备走了。
“你们在给牛搭牛棚?”邬常安没话找话。
“对,我给它取了个名,叫刀疤脸。”陶椿说,“刀疤脸以后就是?我们家的牛,你的救命恩牛,你要给它养老送终的。”
说着?她就走远了。
邬常安叹一声,他扯根草扔起来?吹,呼——在意我、呼——不在意我、呼——在意我、呼呼呼呼……草落地了。
“呸,草都不愿意骗我。”他气得坐起来?。
陶椿等阿胜走两?圈又躺下了,她去帮李山搭牛棚,这是?她擅长且热衷的事。
一个在下面递,一个往上面铺,不消一柱香的功夫就把?三捆榆木枝铺完了,还差半臂长的距离是?空着?的。两?人拿上砍刀又进山,一个上树砍树枝,一个在树下砍快枯掉的草藤。
牛棚顶上用榆木枝铺满,再把?草藤和山谷里的枯叶草铺上去,铺好后,陶椿舀一碗水泼上去,水没有漏下来?,大功告成了。
李山累得坐在牛棚下歇气,他瞅了瞅陶椿,心想这女人太厉害了,他感觉她要是?在山里迷路走丢了,只要不遇到豺狼虎豹等大野兽,她一个人也?能在山里活下来?,而且活得还不错。
“下雨了?”陶椿抬头,雨点落在她脸上,她拔腿就跑,“快快快,下雨了,收伤患。”
邬常安自己爬起来?了,一手拎起鼠皮披风,他大步穿过山谷往山上走。
李山去扶阿胜,陶椿把?刀疤脸牵到牛棚,收了衣裳又火急火燎地去拿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