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箩
庄希看着儿子的目光逐渐变得核善。祝霜降继续说道:“因为这个基因大部分在男孩子身上表现,女孩子只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会变成秃头。”
“我妈妈不是!”黄嘉树大声道,“我妈妈是幸运妈妈!”
“对,庄阿姨是幸运妈妈。”
庄希和善的把他抱到自己怀里,准备亲自喂他吃饭,黄嘉树高兴的手舞足蹈,又有些害怕:“那我以后会变成秃头吗?”
看看黄爷爷年近六十,依旧头发茂盛的样子,自然是不会的。
黄爷爷开怀的看着一大家子笑,对着祝霜降道:“你这个是生物学上的知识吧,是课外看的书吗?”
“是的,黄爷爷,”祝霜降刚叫了声黄爷爷后就停住了,所有人看着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是怎么回事。
就见小姑娘一脸莫名的说道:“一叫您黄爷爷,我就想着别人该称呼您为皇上,叫我公主。”
所有人都被她逗笑了,这想法也太奇怪了。
祝霜降:……不是,这是看了电视剧后,电视剧给予我的封建荼毒。
黄婷婷不断笑着,拍着她的背,“不对,公主是我啊,你是第三辈!”
“所以是皇爷爷嘛,”祝霜降乐滋滋道,“郡主听上去也不错。”
黄爷爷哈哈大笑:“不成不成,我们是无产阶级的一员,不能这么叫。”但是被她这么一说,总觉得以后不能直视这个称呼了,“跟嘉树一样,叫我爷爷就行,前面还加什么称谓?那么生分干什么?”
晚上,祝霜降穿越后第一次独自在房间里睡觉,屋里点了蚊香,她躺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过了很久才渐渐睡着。
第二天,黄婷婷带着祝霜降熟悉附近的公车站点,然后送她去上课。快要退休,去不去单位都行的黄爷爷慢悠悠的下楼,在路上遇见了要送孙子上学的张老头,张老头的孙子很有礼貌,站的板板正正,看到他就给他问好:“黄爷爷早上好!”
黄爷爷顿了下,然后笑眯眯的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叫爷爷就行了。”
张老头:“……”你是不是占我便宜?
祝霜降还没进学校,就看到了柏家的车停在江大附小外面常停的地方,居然还没走?去敲了敲车窗,后车门打开,一只柏衡从车上下来,将书包拎出来背在背上。司机摇下车窗,看着外面的一大一小,递了个笔记本过来:“祝同学,写一下你现在住的地方吧,以后去那边接你。”
“以后还要接我吗?”祝霜降不知道具体地址,求助的目光看向黄婷婷。
黄婷婷很想客气的拒绝,但是司机非常坚持:“就算不要接送,也该相互留个地址的,以后祝同学可以和柏衡约着一起玩。”
黄婷婷想想也是,接过来刷刷刷写好递还给他,家里的电话号码都抄了一遍。
祝霜降囧囧有神的想,柏叔叔是总裁,牧阿姨走在成为总裁的路上,他们家的司机不是应该称呼柏衡为柏少的吗?
可是柏少爷是自己下的车,还一脸傻白甜的看着她,“等一下我把我家里的地址也写给你。”
当然,柏衡最多是白甜,傻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
黄婷婷去了单位,大哥已经准备好了材料,提前过去那边等她汇合了。他需要提供健康证明;户籍证明和身份证复印件;社区证明和工作单位证明,再签甲乙双方各持一份的合同,寄养手续才算完成。
因为昨天的事端,今天的地方报纸就刊登了认亲必须先要到公安局登记,采取DNA样本进行检测,确定亲缘关系后才能带走子女的说明,并且在早间新闻播放。
除此之外,因为出现了一个A级通缉犯,这里又是福利院,上级部门一点都不敢大意,直接派了两个武警驻守在门口。
端着枪的武警往大门口一站,谁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好在今天来的的不全是浑水摸鱼的。有因为觉得小姑娘厉害,过来捐钱捐物想要帮助孩子们的;更有几个是真的没有孩子,想要收养,来问问该怎么做的,这些福利院都是按例接待。
黄向阳看着一波波拜访的人,和间断性送过来的各种捐助,很大一部分附了清单,指定给报纸上的小女孩,不由摸了摸下巴:“这才上午吧。”
“其实昨天起就有市民来送东西了,”黄婷婷苦笑,“要是没有那些闹事的人就好了。”
福利院门口出现混乱,并有A级通缉犯现身的事,官方目前没有通报给市民,报纸自然也是岁月静好,宁静祥和的。
个别私营报业想登,也只能登认亲的混乱的场面。
不过这里面也不是没有文章可做,《江东南方报业》讽刺这些人因利驱使,想要学习吕不韦做奇货可居的人,仁义礼智信一个没有。如果是聪明善良的阿美莉卡人,肯定是会尽心尽力的帮她寻找父母,而不是前去冒领。
又牵扯到东亚人和西方人相比的人种劣势,基因缺陷,总之内容就是踩东捧西。至于市民对福利院孩子的关心和帮助,捐献的金钱和物资,自然是被他们无视了的。
黄向阳和福利院签好了合同,林妍院长看了眼黄婷婷,说道:“婷婷是我们这的员工,你是她的家属,一些注意事项她会告诉你的,如果祝霜降的亲生父母出现,或是进入收养程序,这份合同是自动终止的。”
黄向阳跟她握手:“当然。”
“对了,这里有些给霜降寄来的东西和信,你们一起带回去吧。”
黄向阳想了想,说道:“东西就留给这里的孩子们吧,信给我就行了,我会转交给她的。”
教室里,柏衡问祝霜降:“你以后就住在黄老师家里了吗?”
“是啊。”
“那你以后会叫黄老师妈妈吗?”
叫黄婷婷妈妈?祝霜降扶额,这个称呼打死她都叫不出口,摇头道:“不,叫阿姨。”
她托着下巴说道:“你不觉得,其实叫黄老师,也很亲近吗?”
柏衡不觉得,一针见血的问:“你不想叫她阿姨吗?”
“我总觉得,被称呼为阿姨的,起码要比我大三十岁才行。”
“我跟你同岁,我妈妈比你大二十三岁。”柏衡认真的看着她:“你叫我妈妈阿姨,一点都不为难。”
祝霜降擦汗,连忙解释:“心理年龄,心理年龄!”
“是吗?”柏衡很不解:“心理年龄跟实际年龄还能不一样?”
亲爱的黄老师,和敬爱的牧阿姨,难道不能一碗水端平吗?祝霜降握拳道:“当然,黄老师的内心是青春明媚的少女;牧阿姨是八面玲珑、行事果断的女强人,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见他还要说什么,祝霜降连忙转移话题:“以后我住黄老师家,不用你带着录音机回去充电了,我房间里有插座。”
“哦,”柏衡拿出了录音机,又拿出了一盒马卡龙递给她:“我让他们做了减糖的,你要是减糖的也不喜欢,下次就真的不带了。”
祝霜降咬着减糖版本的马卡龙,吃了一个又一个,感慨道:“为什么减糖版的这么好吃?”她吃的开心极了:“这才是我们华国人该吃的点心,将所有糖分统统减半!”
“其实并没有减半,听甜点师说减了三分之一。”
她从善如流:“那就统统减三分之一!”祝霜降把手放在柏衡的肩膀上,严肃道:“店里务必要卖减糖版的点心,这样以后我就随时可以买到了。”
“而且可以对外宣传,低糖更健康。”虽然吃甜点已经跟健康扯不上关系了,但谁说控糖不是一种努力。
第38章
因为周日只上半节课,黄婷婷在祝霜降下课后决定带她去买新衣服和新鞋子,站在商场里,给她试了一套又一套,选了好多时下流行的衣服。
有些衣服在祝霜降看来很可怕,很多颜色冲突搭配,甚至还有上半部分粉红,下半部分绿的发亮的连衣裙。要是颜色正一点还好说,偏偏色彩显得十分劣质。
见她拒绝那条裙子,黄婷婷也松了口气的样子:“我也不知道现在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这裙子刘老师的女儿一定要买,说她班上的女生都喜欢。”
“她也要一样的,不给她买就哭。”所以黄婷婷也勉为其难的将其加入了购物列表。
祝霜降敬谢不敏:“我不太喜欢这样的。”
选好衣服后,黄婷婷又带她去剪头发,站在理发店里很有设计师的模样,双手抱胸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我觉得你长发更好看,我们以后把头发养起来。”
理发师也连声说是,并夸小姑娘长得可爱。祝霜降听着耳边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说道:“可是学校里不让养长发。”接着补充了一句:“不止我们,是所有人。”
“哦,这个规定是针对所有学生的?”黄婷婷虽然去过莲花小学,但并不是福利院和校方联系的工作人员,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是的,”祝霜降察觉有碎发掉到眼睛周围,手伸出围布连忙把它拍走,理发师停下按了按她的头:“看镜子,不要乱动。”
不管如何,虽然还是短发,但已经不是和福利院孩子们一样的制式发型了。
回到家,黄向阳将从福利院里拿来的信交给她,“这些都是寄给你的。”
信居然还不少,数了一下有七封。
“这些寄信的地址都不远,所以第二天就收到了,估计之后还有,”黄向阳去阳台上看了在楼下和别的小朋友疯玩的黄嘉树,回到客厅里对她说道:“到时候再去拿。”
拆开信,有差不多年纪小朋友寄的,信上写自己原来是个不爱学习的人,但在报纸上看到了她的事迹,深受感触。祝霜降在条件极差的情况下都这么努力,自己父母双全,家庭条件优渥,有什么资格不刻苦,会以她为榜样好好学习的。
感觉信封里还有什么,往下一倒,掉出来一对黑色带着金属小熊的头绳,和三枚一块钱的硬币。
祝霜降将头绳和钱放在桌上,看接下来的信,小朋友写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像在写一篇作文。大人寄的信大多是鼓励和期盼,还附言给她寄了衣服书本之类的物品。
黄向阳跟着看了一些,说道:“我把那些东西留在福利院了,不过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想要的。”
祝霜降摇头道:“我得到的已经很多了,那些东西就留在那里吧。”
晚上吃饭后,她看着黄向阳和庄希要离开的样子,转头看了看在爷爷奶奶卧室跑进跑出,然后跑到客厅打开电视调着节目的黄嘉树,奇怪的问:“叔叔阿姨是去散步吗?”
庄希说道:“明天要上班了,我们回上双区那里住,那边离单位近。”夫妻两个打开门,对着已经爬到沙发上,瘫在那里看动画片的儿子说道:“嘉树,电视不要看太久,晚上不要太闹爷爷奶奶。”
黄嘉树换了个姿势坐着,目光依旧钉在电视上,奶声奶气的声音喊了一句知道了。
于是祝霜降和三岁的黄嘉树一起看了小龙人,这部非常符合他们年龄的动画片。
第二天回学校上课,中午吃饭时几个小伙伴找到了她,张宁一脸担忧:“霜霜,你两天没有回福利院了,去哪里了?”
路过的洛安彤看到他们,也走了过来,用猜测的语气询问她:“霜降,是不是那个穿的很好,很漂亮的阿姨把你带走了?”
祝霜降看着在边上坐下的几人,回道:“没有,我去黄老师家住了。”
几人发出失望的叹息,洛安彤神色轻松了一点,对着她说道:“你不知道,福利院最近可好了,发了很多衣服还有玩具,”想了想祝霜降会喜欢的东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很多书。”
“好多叔叔阿姨来看我们,有些还对我们问起你了。”洛安彤一脸困惑的样子:“为什么感觉那些人都认识你的样子,老是问你去哪了?”
张宁不断的点头,“我也被问到过。”接着站在她面前做了个抱着枪的姿势,“门口还有警察叔叔,他们这样站着,但是老师不让我们跟警察叔叔说话。”
洛平康敲了一下她的头:“笨蛋宁宁,那不是警察叔叔,那是武警叔叔。”
张宁愤愤不平的跟他对峙:“有什么不一样吗?”
洛平康恩了老半天,还真说不出两者的区别,只是叉着腰说道:“反正就是不一样!”
祝霜降猜测,那些人都是看了报纸后过去看她的,虽说柳记者随意报道她的信息,并且妄加猜测让人厌烦,但是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为福利院其他孩子带来一点好处,也算是有利有弊了。
祝霜降又去找了张主任,说自己已经有了寄养家庭了,寄养家庭对她非常好,吃的好住的好,还有零花钱。自己时不时投稿,又有考试的奖金,已经不用学校的其他补贴了。
张主任听了她的话有些遗憾,他拍着桌子后悔道:“我怎么没想到还有寄养的方式,张老师家其实也很欢迎你的。”
又跟她打听去福利院认亲的那么多人里,有没有她的亲生父母?祝霜降听的怔了一下,“有很多人去认亲吗?”
她只知道有很多人去看她,还有给她写信的。
张主任没想到祝霜降什么都不知道,顿时反应过来要是有亲生父母找来,就不会给她安排寄养家庭了。而且以前不安排,现在突然来这一出,估计可能出了什么麻烦事。连忙安慰她:“没事的,你亲生爸妈看到报道,一定会来找你的。”
祝霜降哑然,她当然可以控诉父母的恶行,说自己和父母的关系恶劣,表示跟他们断绝关系。但是华国再怎么进入新社会,几千年的旧道德、旧思想依旧在方方面面影响着所有人。
半个世纪内从农业社会转型到工业社会,旧观念难道能轻而易举的被新思想取代吗?那种父母视子女为私产,地主视长工为牛马,在某些地方不还是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
连物质世界都要经过天翻地覆的变革,才能有所改变,思想的边界又由谁来定义?谁都能和柏家、黄家那样正视亲子关系吗?实际上,像这样父母子女平等相处,互相理解的家庭,并不属于大部分。
以祝霜降现在的年纪,她前一天说自己不愿意认亲生父母,第二天对她的批评就会远远多余夸赞和期待。就算被丢弃,在年长者看来,作为孩子也应该是憧憬的等待亲生父母来将她带走。
除非你已经长成了,父母的不负责任人尽皆知,大家才会理解的说一句,远离他们,去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