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西红柿不吐番茄皮
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还需得向前。
打听到这儿,得知章姑娘已开始新的生活,言淡的心也便放下了,不再关注此事。
又过了几日,离年节越来越近,京城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灯结彩,门口挂上了平安喜乐的桃木牌。
商家酒楼也默默跟上,不仅推出了新菜式亦或是新货品,还悄然提高了价格。
每逢佳节倍思亲。
被这年味影响的言淡不免感到些许孤独,跑了几次驿站之后,终于收到了来自家乡的回信和一个中等大小的木箱子。
来信的首几行字便是恭贺她成功升为了一等,看来是已收到了半个多月前仓促寄出的那封报喜信。
又埋怨她早前寄回的银钱太多,让言淡留着自己花用,无需再寄。
同时叮嘱月俸涨了也不要乱用,自己积攒些银钱傍身。
后透露言母已在寻找合适卖家,计划一年左右将如今所住的房子卖出。避免太过仓促被人压价,所以早前便筹备起来,谈到个合适的价钱再交易。
而那糕点铺子实在是开不下去了,一家人商讨过后,决定关店。
店里的柜子材料卖了不少,雇的人也均辞退了。
言淡皱眉,她知晓言母为其付出了多少心血,不禁露出些许担忧。
后又看到信中所写,家中虽少了这部分进项,但不用开店后,人情往来随之减少,不用买材料雇人,支出也变低了……
因此即使卖铺面的银钱被言母存起来动不得,却依旧达到了收支平衡,对家里的生活几乎没有影响。
反而言母闲了下来,不用为铺子劳神,心情和身子都好了不少。
也是因祸得福了……
看到此处,言淡这才安心,渐渐舒展了眉头。
自从同条街上开了另一家更大的糕点铺,言母便常常为此劳神费劲。
那家财大气粗,能以低价售卖,以此挤兑其他铺子。
店铺也更大,能容纳更多样式的糕点。
言母只是自家的小作坊,又没有太多经商手段,根本竞争不过,只能自己抑郁伤神。
如今关了也好……
她感叹了两句,接着往下看。
言浅勤勉聪慧,她的师傅终于正式将其收为关门弟子。
如今大多时候,言浅都在师傅所在的绣房居住,极少回家。
勤奋练习下,她的绣技也飞速提高,很得师傅看中。
现下已能绣复杂的针法和花样,还能帮师傅打打下手,做些高难度定制绣活的辅助事宜,为家中增添不少收入。
二妹一向靠谱,言淡对她便没有不放心的。
但看其稳步向上,计划一步步达成,还是忍不住感到惊喜,并为她骄傲。
言清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
他趁着言母繁忙言浅很少归家的时机,从书院退了学,等她们二人发现之时,言清早已拜了个大厨为师,做了学徒。
这大厨和奉公门分部的王捕快相熟,很是照顾言清。
他手艺不能说是顶尖,但也算是上等,在云岗县最大的酒楼中掌勺。言清能拜他为师,时间久了定能学到一技之长。
言清愿意学厨,言母做糕点的手艺也总算有了继承人。
现下言清酒楼家中两边学,忙得不可开交。
真好啊……
言淡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将这信仔细又看了一遍。
琢磨着字里行间的温情与欢乐,被这情感慢慢渗透,蔓延到了她的心中。
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好似她原本便是从小在云岗县长大的言淡,此前残缺的记忆也鲜活起来。
她摩擦纸张,终于珍重将信放下。
拆开封条,缓缓打开同时寄来的木箱子。
里边齐齐整整摆了几小罐冻伤膏,侧边放置一块系着红绳的桃木牌,下边压着件缎面妆花裙。
最打眼的便是这妆花裙,裙上装饰着点点珠饰花钿,晶莹透亮,衣袖位置和裙摆都绣有鲜艳锦鲤,色彩饱满搭配适宜。
一看便是费了不少功夫。
言淡想起去年所买的那件妆花裙徒有鲜艳却无装饰,在信中提起过一回当做笑话讲了,言浅回信还嗤笑她堕了妆花裙的名声。
谁知今年却收到了新的妆花裙。
缎面料子和上边的装饰花钿是言母用寄回去的银钱所买,而绣样则是言浅所绣,最后的缝制二人一起完成,母女俩还在箱子中放了纸条让她务必要在年节时穿。
桃木牌为言母所送,是今年特地新做的木牌,刻上了祥瑞的图案。
她叮嘱言淡年节一定要挂在门口,才能保证新年顺利安康。
最后的冻伤膏则是言清放入箱中,去年雪落不断积雪成灾,不少人冻伤冻死,京城也受到了影响。
他思忖着这种天气冻伤膏用量大,之前在京城为其所买的冻伤膏应已用完。
怕言淡忙碌忘了补上,便买了几瓶寄送过来,也给家中补上。
言淡看着箱子里的几张纸条,满满内容几乎可以又凑出一封信,想着远方的亲人,静静伫立许久。
等她回过神,把冻伤膏放在桌子上,随后抚摸了一遍妆花裙,才将其收进柜子,最终拿起那木牌走出院门用红绳固定好,细致又郑重的挂起来。
寒风中,木牌随风飘动,摇摇晃晃,翻转不停。
却仿佛赋予这个冷清的小院,一丝温暖之意。
言淡满意地看了片刻,这才拢了拢袖子,走回了屋内。
第257章 炫耀
今年岁日半月前,皇帝生父薨逝,享年七十二岁,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算是高寿。
作为女帝后宫的男子,他掌管凤印,在女帝生前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女帝死后也未贪权安心颐养天年,因此很得皇帝敬重。
宫中因此取消了岁日宴,哀悼哭泣声布满宫廷。
好在这大凌没什么‘举国同哀’的规矩,官员百姓也无需为他素服,待其出殡下葬之后,便能恢复正常生活。
只不过皇宫不能有宴会,皇帝也是悲痛忧伤到夜不能寐……
朝中大臣当然也不敢高调庆贺,以免碍了皇帝的眼,
于是所有宴会庆贺事宜全部取消,只在家中小聚。
伏修远作为奉公门门主,盯着的人不少,自然也不会‘顶风作案’。
府中主子惯只有伏修远与伏清合二人,他们俩作为父子嫡亲反倒没正经庆祝过岁日……
伏修远自从做了奉公门门主,便多在皇宫参加岁日宴。
在成为门主前,作为前任门主的最看重的属下,女帝对他也颇为青睐,因此时常让他陪门主进宫。
岁日,在伏清合认识袁承继之前,向来是自己一人过的。
上述这些故事,皆由袁承继讲述,听众包括言淡和尤悠二人。
“你们知晓了吧!在伏捕头成为捕头前便与我相识,最初的岁日宴也只请了我一人……”袁承继说得得意洋洋,跨坐在凳子上摇来晃去,“习惯了与我相聚,所以今年岁日宴单独和门主的宴会,还邀请了我去作陪……”
真的是这样么?
当然不是。
言淡自问自答完,默默摇了摇头。
伏清合邀请的时候言淡也在场,就在昨日下值前。
他原本说得是,“今日岁日怕是不能宴请各位了……所以只得请你们次日午间去樊庆楼,算是小聚一番。”
随后目光转向言淡,又道:“言捕快一人在京中,独自度过岁日未免太过孤寂,不如……”
话还未说完,便听袁承继闹了起来。
“守岁实在是不想在家中,老头子的那些莺莺燕燕太过烦人,宴会聚在一起,每个人说上几句,更是吵闹……”
竟有人能吵得过你?
言淡眉角抽了抽,想象了下袁承继插不上嘴的场景,有些想笑,连忙将脸转开。
“我才不耐烦待在家中,况且老头和兄长惯常谈些朝堂之事……”
伏清合无奈摇了摇头,他也知晓袁承继与家中人的关系,缓了语气道:“你不去家中岁日宴总归是不好……你还是去坐一会,如果待不住,再找个由头离开便是。”
“我离开后能去伏府么?”袁承继眼前一亮,“我一定悄悄过去,不给门主添麻烦,可以么?”
好家伙,话说到这里,以伏捕头的性子怎会不应……言淡已然猜到了结局。
果然便见伏清合犹豫片刻,随后答应下来。
尤悠不用问也知晓其父母对他定有安排。
他转头望向言淡,“那言捕快可有去处?”
不是正经的岁日宴,便不算在职场交际里。
言淡即使意图和上级搞好关系,也不想和上级的爹一起过节,更别提还加个袁承继……
况且她也有了去处。
言淡摇了摇头,“谢伏捕头关心,静姐姐已邀请我一起守岁,便不叨扰伏捕头了。”
伏清合心中叹息,面上笑容却不变,“那便过几日在樊庆楼相见了。”
“是。”
几人都答应下来。
次日,伏清合有事未来奉公门,就有了如今袁承继炫耀的一幕。
尤悠听他讲完,揉了揉被吵得发痒的耳朵,书上的文字也有些看不进去,他皱着眉头,“又蠢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