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焚轮吹梦
【种子收容】
【能量转换】
【混沌之音】
【心灵之门】
【傀儡操纵】
……
越思考,郁昭的神色就越怪。
有些内容她还不能看懂,但这些知识的确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她表情实在有些奇怪,怪得让高阢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她到底有没有事。
郁昭带着被高阢擦得湿漉漉的水珠,抬脸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灿烂微笑:“有事,我突然发现了些好玩的事,好想马上再玩一次。”
高阢想起她一睁眼看到郁昭血淋淋地倒在旁边生死不知的模样,沉默片刻,让她再躺一会,自己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带了几条应当是鱼的东西,这时郁昭已经继续把自己擦干净,恢复成比较正常的样子。
高阢把鱼分给郁昭,把鸟头举到自己那份面前,就像真正的鸟类进食那样,鸟喙撕扯起来。
郁昭看了几眼,又看向自己手里的,这里的鱼污染程度比之前崖底下严重多了,她实在下不去嘴。
“能生火吗?”她问。
高阢不介意,她帮郁昭把火升起来,在郁昭要帮她也烤一烤的时候她摆手拒绝。
“鸟类习性,我喜欢吃生的。”
其实烤熟之后这幅尊容也让人难以下口,但郁昭毕竟不是寻常人,她屏住呼吸,几乎没怎么喘气,闭着眼把鱼肉吞了下去。
吃完东西后高阢看向她,犹豫她这个样子能不能训练,郁昭不等她开口,坚持地站起来。
“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她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哪怕我死了也和你没关系。”
无论是不是要相信系统,她也知道目前的情况,她太缺时间了。
高阢点点头,“那就来吧。”
然后郁昭就体会到了什么是地狱。
既然说是要训练,高阢就像模像样的制定了一个训练计划,在她对郁昭说的时候,郁昭神色平淡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提出过丝毫异议,因此高阢觉得这个计划没什么,就这么实施了。
但是真正训练起来的时候,高阢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在哪里。
高阢是按照满天星的内部训练方式制定的计划。而满天星的加入条件最低是三级,并且绝大多数的异化者都是身体系,包括她自己从前也是,所以满天星的训练计划落到非身体系的人身上时……
高阢意识到问题所在的时候,是她让郁昭绕着整个山头跑一圈回来,这是想测试一下郁昭的体能,但当她在预计时间到达后又多等了半个小时郁昭还没回来,她慌了。
她立刻出发,按照给郁昭圈出来的路线一路找过去,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找到了郁昭。
在树上。
而在她攀附的树底下,一只黑咕隆咚,浑身长满鳞片的熊正在用力地撞她的树。
巨熊仰头不甘地嘶吼,露出四根血红的尖牙。
高阢:……
她仰起头,和树上被撞得一颤一颤的郁昭四目相对,郁昭没什么表情,但高阢莫名读出了一股可怜巴巴的气质。
“前辈。”郁昭棒读,“救命啊。”
高阢:“咳。”
她看出来了,郁昭只有在特殊时候才会叫她前辈,比如想怼她的时候,再比如现在这种求救的时候。
在血牙熊发现新目标向她冲过来的时候,她一边出手,一边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在笑。
因为除了熊的吼声,树林里还传出了锯木头一样难听的声音,那是她在笑。
看着她几下就把熊给踩在了脚下,郁昭一言难尽地从树上下来,“所以你根本没考虑到这种可能吗?柔弱的我在这种地方单独行动,可真是一顿不长脑子的美餐啊。”
高阢:“……对不起。”
“我一直以为你跟在我后面,只是我发现不了你高超的隐匿技巧。”郁昭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她,“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还能意识到事情不对?我已经在树上待了半个多小时,差一点就要坚持不住了!”
真的完全没想到的高阢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假头:“……第一次带徒弟,还不熟练。”
“看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直接下令让我跑整个山头,而且还一副我早就该回去了在这磨叽什么的态度。”郁昭瞥她一眼,“恕我直言,对于身体素质只是普通人的我来说,虽然对跑山头没什么意见,但想等我回去,黄昏已经是最快的结果了。”
“……”高阢的良心在隐隐作痛,她鸟头上支棱的几根毛都耷拉下来,“那,那我们先回去?我重新给你制定一个计划。”
郁昭看了她几眼,无奈地叹口气,“继续吧。”
高阢愣了愣。
“把这位兄台也放了吧。”郁昭低头看向还没死去,但被高阢的气势压得无法动弹的熊,“让它再嚣张几天。”
高阢窄小的鸟脑子里转了几个圈,隐隐意识到郁昭的意思,说:“这是快到四级的血牙熊,它的牙有剧毒,非进攻性能力的异化者想对付它比较危险,你要是想找实战对象,我先给你抓弱一点的。”
“我知道,我没想明天就杀了它。”郁昭淡淡地说,“只是报仇这件事,我更喜欢自己动手。”
想到在那个陌生据点的暗道里,她撞开门后看到的那个同样是三级,却身首异处的身体系男人,高阢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就算她有点粗神经,也能发觉到郁昭平淡表象下某种偏执的东西。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插手让郁昭没来得及调查什么,郁昭也一点都没有被洗脑的迹象,她就没问当时的情况。
“那我们继续跑吧。”高阢把踩在熊身上的脚移开,“这次我跟着你,也正好能看看你的步调和呼吸。”
郁昭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地下仍然不敢动的熊,转身向前跑去。
高阢跟在她后面。
在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之后,高阢就立刻转变了自己的心态,毕竟训练郁昭也是她的承诺,却第一天就出这么大的问题,如果郁昭不会爬树,也许全世界唯一一个治疗系异化者就这么没了,这让她浑身凛然。
再来就是意识到郁昭不是身体系和混沌系异化者,她的能力对身体没有什么加成,她之前圈的范围太大了,但是郁昭没提出缩小范围,她也就抱着一种不知道什么心态这么跟她跑了下去。
也许是想看这个让人看不清的年轻人主动示弱?
自从见面以来,郁昭就几乎把高阢控制在了手心里。虽然高阢现在脑子小,但她的敏锐度没有降低,她刚见面那会就没什么真话,她算准了她的态度,反应,实力,甚至在最后抛下其他人逃跑之后的应对方式都准备好,稳稳地压制住了她对她不利的可能,这个人即使放在以前的满天星里,也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她从容不迫又运筹帷幄,除了偶尔莫名其妙的发癫,仿佛没什么能让她惊慌失措,即使身体不强,也没有攻击性的能力,但她无疑是个强者。
是散发着某种灼目光芒的强者。
出于某种心态和郁昭的能力,高阢会拼命去保护郁昭,但她心里未尝没有想看到在某方面这样强大的人,在面对她不擅长的事物时会不会露出某种脆弱的样子。
……虽然有点难想象。
这种跑步对高阢来说很轻松,她一边防备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紧注意着郁昭。
对于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来说,郁昭运动的姿势算很省力并且很大程度能避免拉伤的,并且她一直在有意识地调整呼吸,让高阢有些惊讶。
而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高阢也越来越惊讶。
她能看出来郁昭早就到极限了,她说得对,整个山头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太勉强了,她本来打算等郁昭坚持不住了倒下去就停止,也算是个检测结果,但她没想到,郁昭真就咬着牙跑完了全程。
因为前面和熊赛跑再加上在树上待了太久浪费了大量体力,郁昭跑回山洞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她身体灼热,呼吸中仿佛有刀片在割嗓子,颤颤巍巍的白气从她口唇中呼出,她硬是坚持到了山洞前面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没有马上倒在地上,而是双手撑着膝盖,躬身剧烈地呼吸,即使双腿的颤抖已经十分明显。
高阢心情复杂地看着她,等她喘了一会,迟疑地问:“你那个能力……有补充体能的用处吗?”
郁昭一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又匀了下呼吸,慢慢地直起身来,“既然是检测,我就不会用我的能力,无论是在这种体能检测,还是以后的实战检测里,不然还有什么意义。”
她要做到本身的变强,能力只是附加,她会利用能力,却不能依赖能力。
工具终究只是工具,人怎么能被工具反过来限制住。
高阢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会。
“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满天星么?或者去其他的什么军团。”高阢认真地说,“以你的心智和能力,你会发挥出不可替代的作用。”
郁昭这次没有马上拒绝,而是沉默地望向她。
“联盟缺有能者,郁昭,你就是有能者。”高阢说,“哪怕你不去联盟,去任何地方,我相信你都会做出一番成就,但出于我的私心吧,我还是建议你去联盟。”
“你记忆里的文明联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郁昭的声音因为疲惫有些哑。
“我记忆里的联盟……”高阢的语气一下子悠远起来,“是个很大,人很多,能保护人们的地方。”
“只是这样的话,可诱惑不了我去投奔。”
高阢懊恼地抓抓假头:“我没上过多少文化课,让我像风信子那些人一样说出多好听的话就太难为我了,我宁愿再去打十头血牙熊……”
郁昭也不勉强她,她转过身,“那我们就去找点吃的吧,跑了一天我快饿死了,现在就是长一百根触手的鱼我也能生吃下去。”
“但是联盟是现在这个时代唯一还在乎‘人类’这个概念的地方。”
郁昭停下脚步。
“文明的建立时间,是【破碎之日】之后,郁昭,你知道破碎之日么?”
郁昭转回身,在月夜下安静地注视着她。
“大概一百七十多年前,邪神阿利比希斯在地心醒了,它诱惑了最初的那批人,他们污染世界,掀起战争,人类抵抗了近十年,直到几乎没有人还能保持清醒。”高阢嘶哑的声音很轻,含义却很重,“据说在那个旧日年代,人们不是以基地划分,而是以国家划分,那些大国家的领袖把一部分人保护起来,孤注一掷地动用了核武器,以大到几乎无法承担的代价把它重创,重新陷入沉睡,这就是【破碎之日】,按照现在的日期算,是旧历2343年。”
郁昭没说话,但她的眼神显示她在认真地听。
“历史课的老师说,破碎之日之后世界还继续混乱了几年,然后人们的理智才渐渐回归,但是因为时代黑暗混沌,没人知道那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文明联盟就是在这之后建立起来的。”高阢缓缓地说,“它的建立初衷,包括到现在为止,宗旨一直都是‘联合人类力量,实现发展和自救’,当年建立者之一的理查德贝特先辈说‘人类的文明至高无上’,朱百灵先辈说‘人类如己身,手足莫相残’。郁昭,也许它没有那么完美,里面仍然有人身处底层,吃不饱饭也住不了好的房子,但它是个能称为家的地方。”
“因为除了那里,再也没有地方能让人感受到‘人类’是个整体,我们不必孤身奋战。”
夜间气温寒冷,郁昭感觉自己呼出的水汽凝成了颗粒的冰,她把手放进冲锋衣的口袋里,神色像是不在乎她说了什么的漠然,又像是陷入了某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回忆。
高阢想问她在想什么,这时候的她明明距离她很近,却好像很远很远,于是她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郁昭似乎被惊醒了,她幽幽地看了眼高阢抓住自己的手,声音很轻:“它那么好,是你的家,但你受了这么多苦,却不敢回去?”
“我现在的状态,回去是害人害己。”高阢的语气里并无怨怼,“混沌系的异化者在联盟内部本来就要受到监管,随时预防失控,到我这种连人形都看不出来的……放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是家的话,那大家应该都是家人,如果家人得病了,应该不会想到驱逐或者杀死吧。”郁昭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就算我是个孤儿,这好像也不是我想象中的家人。”
“不是这么说啊,污染是没人能解决的……”高阢一噎,她意识到眼前站着的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能对抗污染的存在。
“……他们保护了我长大,我也要保护他们不受到我自己的污染啊。”高阢干巴巴地说。
“是你队长保护的你。”郁昭说,“就算把概念放大一点,也是许多像你队长一样的人保护了许多像你一样的人,而不是联盟这个地方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高阢被她绕进去了,半天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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