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菜汪汪
裴时沅站起身:“一岁两岁打人,我当你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今年十月就四岁整了,你如今打人是不懂事还是任性妄为?”
十皇子缩了一下,哭的小声了一些。
“打你了?”李意寻意外。
“奶娘给他喂饭,他非要摸雪球,奶娘劝他,他站起来就踢了奶娘一脚。”裴时沅咬牙:“乳母乳母,为什么带个母?那是你的乳母,她们是什么人?哺育你照顾你的人,谁教你敢乱来的?”
裴时沅声音严厉,即使在父皇怀里,十皇子还是怕的。
呜呜呜的假哭。
李意寻啧了一声:“什么大事……”
“什么事算大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教他怎么做人就是大事。”裴时沅瞪眼看李意寻:“今天打乳母,以后就打阖宫的奴婢,再大一些,打兄弟姐妹……哦,我都忘记了,他不就打了五公主?再大一些,打老师,然后发展成视人命为草芥?”
“啧,叫你说的还像话吗?谁家孩子小时候不这样?”李意寻不在意。
“我裴家的孩子就不这样。”裴时沅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地上:“李意寻,你少给我和稀泥,我由着他任性,但是不许他乱来。你儿子多,如今你稀罕他,别说打人,再大的事你也觉得没关系。十年二十年后,他还这样你大概轻飘飘说一句此子不堪大用丢一边去了。那时候再管来得及吗?”
李意寻皱眉瞪眼:“你吓着他!”
“该!”裴时沅盯着真哭起来的十皇子:“问你,以后敢不敢打人了?”
十皇子委屈的要命,又害怕,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意寻嘶了一声,耳朵要聋了。
“哭,尽管大声的哭,臭毛病改不了,你就是哭出一条河也休想我哄你。”
李意寻……
他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裴时沅,侧头看委屈的眼泪直滚的儿子,笑出声来:“真是祖宗。”
他把十皇子举起来一点看着他:“别嚎了,跟你娘说你错了不就行了?”
十皇子也会察言观色了,大概是知道这么哭也不见效,主要是爹来之前,他嚎了好一阵了。
谁也劝不住娘。
于是这会子委屈巴巴的慢慢又止住:“户皇……”
“嗯,你娘厉害,我没法子。你自已道歉去。”李意寻晃悠他。
“娘……”十皇子叫。
裴时沅看过来,却不说话。
十皇子瘪嘴:“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说清楚,错哪了,以后什么不敢了?”裴时沅依旧板着脸。
十皇子委屈巴巴,又去看父皇,奈何父皇正在憋笑,完全不理他。
他只好又看娘亲:“我……我踢奶娘了,以后不敢了。”
裴时沅哼了一声:“下回记不住,就不是用手抽你,直接上板子。找你爹也没用。”
十皇子点头:“记住了,真的不敢了。”
李意寻这会子笑出声:“你可真是个严母啊。”
“呵,你懂个屁。”裴时沅这会子看大的小的都不顺眼。
本来嘛,皇家的孩子,本身就在最高处。
小时候不管,大了他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怎么办?李意寻就够邪性的,他能收的住是因为他做了皇帝。
第379章 欢喜和哀愁
十皇子从小就这么惯着,将来收不住,会成为什么样?
大概是娘有点凶,十皇子后头就粘着爹,多少带一点委屈巴巴。
好在李意寻不会在裴时沅教导了孩子之后,又偷偷跟孩子说咱们不理她,她不对之类的。
他只会说该,看看,挨揍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这些话听着也许不靠谱,但是至少也叫孩子记住,这事不能做。
李意寻离京之前,几乎每天都在碧霄殿里。
只有临走的那一晚才去了皇后那留宿。
次日一早,众人送陛下出宫。
十皇子眼泪汪汪的,他之前也知道父皇走,可是没概念。
这会子见父皇穿的也不一样,整个人的架势都不一样,才明白过来。
可怜兮兮的缩在奶娘怀里,等父皇彻底走了,他也没回神。
众人还在皇后宫中说话,贤妃就急匆匆的走了。
皇后叹口气:“书香,你一会去嘱咐御膳房,好好伺候贤妃的饮食,她清减了不少。”
这就不是饮食的事,但是她还能如何?
表个态就是了。
“留下三皇子也好,有什么事,他大了还能跟贤妃娘娘做个伴。”萱妃道。
都知道六皇子不好了,这几日几乎都在昏睡。
这孩子来这个世上简直就是来受罪的。
回了碧霄殿,裴时沅先哄孩子。
十皇子被哄好,就由奶娘带着去加餐了。
“娘娘,东西都送去了,奴婢们也没见着六皇子,但是看贤妃娘娘那样子,只怕是真的不好了。”月嫦回来道。
六皇子病重,裴时沅总是要意思意思送东西去的。
“你说,到底是本事要紧,还是时运要紧呢?”裴时沅问。
“奴婢觉得,都要紧。时运好的人,没本事也是守不住的。”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但是她觉得贤妃的时运真不好。
“要是陛下不在这段时间六皇子没熬过去,那日后贤妃只怕是要跟五皇子有心结了。”
“这……这也不是五皇子的不是啊。”月嫦不解。
“是啊,但是此时三皇子在,六皇子在,一旦六皇子没了,贤妃跟三皇子才会一起经历那个痛彻心扉的感觉,亲眼看见和听说是两码事。”谁也没有错,就是很可能因为这些事,生出隔阂来。
月嫦叹气:“那可真是……”
“外头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多了。”裴时沅招手叫雪球过来,摸着猫:“咱们自家的事,都要顾好了。”
“是,娘娘放心吧。”确实,什么都没有自家的事要紧。
宫里这几日无事,陛下不在,是非少多了。
所以大家关注的都在棠梨殿。
说来嘲讽,好似满宫的人都在等着六皇子咽气,可六皇子确实是支撑不住了。
陛下此番出巡非常顺利,他不过是露个脸,带着儿子们炫耀一下。
如今边关平稳,没有什么波澜。
只是路途遥远,去和回都要不少时间。
就在二月二十的时候,六皇子这里到了最后。
这个崇穆三年生的孩子,到现在还不足七岁,他自诞生以来,就没有几天是健康的。
御花园也只去过有限的几次。
更多的时候,他只能在棠梨殿外头走一走。
昨日起,这孩子就陷入昏睡,到了今早,他在睡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太医说了节哀后,贤妃没有哭,也没有叫,她只是昏倒在了侍女怀里。
三皇子叫了一声母妃,过来扶着。
榻上六皇子悄无声息,底下跪着一堆人开始哭泣。
消息送到,裴时沅换了一身素色的裙子去了棠梨殿。
贤妃还在昏厥,三皇子指挥着众人给六皇子更衣沐浴,这么大的皇子进不了皇陵。
李意寻一早就授意殿中省预备好了。
一会就要抬出去,皇子过世,宫中不可能祭拜。
尤其是夭折的孩子,就是棠梨殿,也不许祭拜。
三皇子给母后,以及各位妃母们请安后,有条不紊的安顿着这些事。
好久之后,贤妃才悠悠转醒。
她也没哭,或许这一日她早有预料,只是空洞洞的伤心。
对皇后等人笑的得体。
也就是这一刻,许多人才真的看到,贤妃真的老了好多。
曾经那个在府里时候风华的郑侧妃,如今地位更高了,却也沧桑了。
人这一生,或许会遇到很多艰难,遇到一些灾难,遇到一些意外。
可真正的生活,才是最大的磨砺。
贤妃与陛下是同年人,可陛下如今依旧光鲜,甚至越发的意气风发,贤妃却像是开在庭院里的牡丹,夏日要过完,她也开始枯萎了。
陛下回京的时候,已经三月初十了。
阔别了一个多月,十皇子对他一点也不陌生。
众人还在请安,他就已经跑出去:“父皇!”
叫出来,李意寻就笑:“哟,这笨嘴什么时候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