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序
宁欢看着镜中大妆华服的女子,怔怔问道:“大晚上的怎么打扮成这样。”
虽然她也有许多华美艳丽的衣裙首饰,但她从未这般正儿八经地一套穿搭过。
玉棠看着镜中高贵华美的少女,眼眶不觉一热。
她知道,她家小姐必定会一生金尊玉贵,荣华无双。
但今日是小姐生辰,她绝不能落泪,是以她便奋力压住眼中的酸意,盈盈笑起来:“今日是您生辰,当然要打扮得喜庆些。”
宁欢不疑有他,她也有不少海棠红的衣裙,这件只是更红了些,她觉着玉棠说得也是,生辰嘛,穿得喜庆吉利些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一向喜欢这样极尽华美地打扮她。
思至此,宁欢不由笑了。
但她轻轻碰了碰发间的凤冠,轻笑道:“这个还挺像凤冠。”
玉棠一顿,欲言又止。
她想说这不是像,就是凤冠。
但她暂且不能说,便只能道:“奴才也不知道,只觉您簪着这金冠真是漂亮极了。”
宁欢弯唇笑起来:“棠儿嘴真甜。”
玉棠抿唇笑了,她小心翼翼地为宁欢披上披风,带上兜帽。
当她穿着这一身耀眼的正红,头戴凤冠出现在皇帝面前时,皇帝还是被惊艳了。
他素来知道她穿红色好看,可当她身着这样一身华美的正红凤袍高簪赤金凤冠,艳色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会失神。
他定定地凝望着她,他的姑娘正是最美好最娇艳的年岁,这样一身耀眼明艳的红正正适合她,非但没有让她变得黯淡,反倒更显得她明媚生辉,端然生华。
宁欢见着他这般不住失神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翘起,她盈盈潋滟地笑起来:“我好看吗?”
皇帝直直地望着她,声音柔软得都要滴出水了:“好看,宝儿倾城之姿。”
宁欢满意地弯唇笑了。
她看见皇帝也披着披风,不由促狭地问道:“您又将酒洒在自己身上了?”
皇帝哑然失笑,轻轻握住宁欢的手:“宝儿换了身美丽的衣裙,我自然也得跟着换一身衣裳不是?”
宁欢不由轻笑一声,不疑有他。
“走吧,咱们该回宫了。”
宁欢点点头,今日她也玩儿累了。
在马车上坐好后,皇帝碰了碰她的披风,问道:“冷吗?”
宁欢摇摇头,扯开披风的带子:“还有点热。”
皇帝失笑,小心地替宁欢解下披风:“那就解了吧,马上就到宫中了。”
宁欢颔首,本也是怕这一身太过惹眼才会披上披风遮掩一二。
不多时,马车竟缓缓停下,宁欢诧异地看着皇帝。
皇帝但笑不语,小心地扶着她下了马车。
宁欢走下马车,抬眸便看见眼前庄严厚重的城门,灯火辉煌,她轻易便看清城门匾额上的字。
大清门。
宁欢蓦地看向皇帝。
皇帝面色未变,只笑道:“在盛京时宝儿不是说紫禁城也有一个大清门么,今日正好也带你来瞧瞧这一个大清门。”
“你——”,宁欢看着皇帝,竟一时失语。
她早就不是当年在盛京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想着那日他带她过门时的奇怪,宁欢寻着机会便问了圆团儿大清门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圆团儿告诉她,大清门是禁宫正门,素来只有皇帝才能从正门大清门入宫,其余人等只能走侧门。再有,便是帝王于紫禁城大婚之时,皇后凤架能从大清门过,抬入中宫,这是唯独皇上的正妻中宫皇后才能享受的待遇,其余嫔妃便都如选秀入宫的秀女一般,只能从紫禁城后门神武门入宫。大清门,就是天下间那对至高夫妻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当日宁欢得知大清门真正的含义时,亦是如现在这般怔愣许久。
但这次,有皇帝轻握她的手。
她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怔怔地抬眸看向皇帝。
皇帝无比温柔地看着她,声音亦是柔软得不行,他说:“宝儿,别怕。”
宁欢又是一怔。
皇帝带着她上了前方静候多时的舆辇,宁欢微微冷静了些。
此时,皇帝却拿了两样东西放在她的手中。
金质双喜如意与苹果。
宁欢下意识握住手中的东西,反应过来后蓦地抬眸看向皇帝。
平安如意,凤冠凤袍,大清门,她再反应不过来她才是傻子。
皇帝只是眉眼温柔地看着她,眸中蕴着万般的柔情与爱意,他的声音温柔而耐心:“宝儿,你可愿意?”
宁欢握紧了手中的如意,竟忍不住眼眶一热:“我自然愿意,可是……”
皇帝抬手轻轻制止她的话,眉眼温柔:“宝儿愿意便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他说过,他的姑娘至少是皇贵妃。皇贵妃位同副后,为二妻,可如皇后一般簪凤冠,着明黄。他并不认为她身上这一套凤冠凤袍是逾制的。就算逾制又如何,她是他心爱的姑娘,自当拥有天下间最好的一切。
他又接着哄道:“可不能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闻言,宁欢一下便想到方才费时许久才上好的大妆,瞬间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不由笑出来:“你可真是……”
皇帝不敢碰她庄重繁复的发髻和脸颊,只能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纵容地笑起来。
舆辇一路过了大清门,□□,午门,最后于永寿宫前降舆。
皇帝小心将宁欢扶下舆辇,又带着她走进去。
此时的永寿宫大红喜帐高挂,檐下、廊庑内顶、月台两侧以及回廊等地处处挂着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大红宫门上也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整座宫殿红光辉映,喜气盈盈。
宁欢愣愣地随着皇帝走过这些喜气洋洋的地方,一直回不过神来。
皇帝又带着她走向正殿,跨火盆,跨马鞍。
正殿里甚至还放着两个牌位,宁欢震撼地看着他。
皇帝却面色未变,他带着她走过去,温柔地笑道:“来,宝儿,按照民间习俗,我们是不是该一同拜天地。”
宁欢怔怔地点头,皇帝已带着她跪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皇帝看着她,无比温柔地笑起来。
宁欢似哭似笑地看着他。
他又执着她的手走入内室。
内室之中目光所及之处亦是一片耀眼的红。东面靠北墙的座位右手边放有一柄玉如意,前檐通连大炕,炕两边放着紫檀雕龙凤,炕几上有瓷瓶、宝器等陈设,炕前左边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西北角安放又龙凤喜床,喜床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龙凤双喜字大炕褥,床上是有明黄缎和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华贵无比。
床前挂着“百子帐”,铺上放“百子被”,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床里墙上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金玉珍宝,富丽堂皇。
皇帝带着宁欢坐到大红的龙凤喜床上,歉意地看着她:“抱歉宝儿,我暂且不能给你一个完完整整名正言顺的大婚礼,只能做到其中一小部分,是我对不住你。”
宁欢缓缓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为此仍感到歉疚的男人,心中又酸又软。
泪珠再也止不住,簌簌地滚落,她甚至有些哽咽:“够了,这样就够了,这个大婚礼我很喜欢。”
他在登基之前便已成亲,所以哪怕是皇后都没经历过过大清门这样的大婚礼,而皇帝甚至陪着她走完了这一切,还陪着她如民间成婚那般拜天地父母……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真的很喜欢。”
皇帝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抱着她温柔而耐心地轻哄:“宝儿喜欢就好,乖宝儿,不哭了,今日是大喜之日,可不能哭,乖。”
宁欢努力平静下来,却依旧在抽噎着。
皇帝无奈又怜爱地为她轻轻拭去眼泪。
待她彻底平静下来,皇帝便从桌上端了一个盘子过来,里面放着三四个特制的小水饺。
宁欢大概知道这些套路,面颊微红地轻轻咬了一口。
里面竟是全熟的,她微讶地看向他。
皇帝直直地看着她,目光直白而灼热,他还在笑:“生不生?”
这话一出,艳丽剔透的绯霞霎时从她的脖颈漫到耳尖,宁欢只觉整个人都在冒着热气。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宝儿……”,他又这样柔情又缠绵地唤着她,如同和她撒娇一般。
宁欢最是难以抵御这样的他,又嗔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道:“生生生,行了吧!”
皇帝笑着受了她的嗔怒,只觉心满意足。
他心情异常美妙,看着眼前娇艳的人儿愉悦笑道:“这也叫子孙饽饽,吃了咱们便能子孙满堂。”
宁欢再度羞红了脸,娇嗔地掐了他一把。
看着她这般娇丽明艳的模样,他便喜欢的不行。
“宝儿,咱们该喝合卺酒了。”,他的声音不由哑下来。
多年相处,宁欢一眼便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不由轻轻锤了他一下。
皇帝也不恼,端了合卺酒给她,还笑道:“你瞧,今日是不是喝上酒了?”
“正好还能将你方才招我的帐好生算一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宁欢不由似嗔似笑地瞪了他一眼,奈何她白皙胜雪的娇颜早已染上明艳的绯色,是以瞧着异常外强中干,非但一点儿威胁都没有,反倒让他看得心头一热。
待两人喝下合卺酒,宁欢的面色已然红得不行。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目光温柔而明烈:“宝儿,你终于成为我的妻子了。”
宁欢听着他这般称呼,心中又酸又软。
他今日已经为她做了这样多,她不可能在此时扫他的兴,于是,她轻轻颔首,弯唇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