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序
不过还好他也做好了准备。
宁欢知道他在想什么,霎时眉眼一横:“你好好儿想想,东华山和岱山的陡峭程度还有高度一样吗?”
皇帝好脾气地认错:“不一样,是我不好。”
他轻轻为宁欢拭去额间和颈后冒出来的汗珠,柔声道:“后半段我背你好不好?”
宁欢霎时眼前一亮,心动了。
但看着不远处坐着的林常在和那常在,她又面露纠结之色:“不,不太好吧。”
皇帝纵容:“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朕最宠爱的令妃,她们难道不知道吗?这是我给你的恃宠而骄的权利。”
宁欢还是有些犹豫,说好的一同步行登山,结果她被皇帝背着了,剩下两位还得跟在后头步行,这……
不过感受到腿上传来的酸软,这一口气松下去她更没精力接着爬山了,宁欢还是狠了狠心,娇纵就娇纵吧,反正新妃觐见那日她们就该知道了。
靠在皇帝身上,她忽然福至心灵,低声道:“你早就想好了是吧?”
要不然也不会百般让娴贵妃留在山下,若是娴贵妃真跟着上来,她必定要时时应付娴贵妃,此刻怕是更没力气爬山,哪怕皇帝要背她她也会因嫌麻烦而咬牙拒绝。
但若是只带两个位分稍低的常在就不一样了。
皇帝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十分气定神闲:“我也不知道令妃娘娘这么柔弱啊。”
宁欢笑着嗔了他一眼,惯会在外人面前装蒜。
眼见天色不早,也休整得差不多,众人便起身整理准备走完最后一段路程,登岱顶。
随行的众人都起身准备好了,就等着皇上出发。
但他们没想到竟能亲眼看见从前难以想象的一幕——众人眼睁睁看着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帝王竟纡尊降贵地在令妃娘娘面前蹲下。
而且令妃娘娘似也神色如常地、十分自然地就顺着伏在皇上身上。然后他们又亲眼看着皇上稳稳背着娘娘率先朝前走去。
皇上的心情似乎还十分地好,还朗声道:“最后一段路,加紧上去也好瞧瞧岱山的晚霞夕照。”
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让众人无不惊骇,林常在甚至趔趄了一下。
那常在也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入宫以来的所见所闻,倒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看见林常在的模样,她略显奇怪,但还是伸手扶住她:“林常在怎么了?”
林常在努力笑笑:“多谢那常在,我没事,就是突然站起来腿有些软。”
那常在点点头,又好心道:“我扶着林常在?”
林常在清浅一笑,谢过了那常在的好意,又道:“不敢劳烦那常在,一个半程罢了,我还能走。”
那常在眉梢轻挑,似是笑了一下。
“那我便先走了。”落下一句话她便径直追上去。
林常在微微垂眸,也跟着向前走去。
而众人眼中十分自然的令妃娘娘,此刻伏在皇帝背上,耳尖已然通红。
她没忍住埋在他的肩上轻轻咬了一口。
皇帝感受到那小猫儿似的力道,轻笑着哄道:“乖,这下不累了吧?”
宁欢娇气地抱怨道:“但是好丢人啊!”
“不丢人,多少人想让朕背朕还不愿背,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皇帝促狭道。
宁欢哼笑:“脸皮真厚。”
皇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脸皮不厚也求不到我家宝儿啊。”
宁欢忍了忍,到底忍不住在他肩头笑开:“烦人,快走快走,我要去岱顶看晚霞。”
皇帝眉眼间满是笑意,顺着应了:“谨遵娘娘命。”
看着前面皇上稳稳背着令妃还疾行如风的模样,再听见前方偶尔传来的说笑声。
林常在可以想象皇上此时的神色有多温柔多愉悦,她望着前面二人交叠的背影,到底没忍住怔然道:“皇上待令妃可真好。”
帝王之尊就这样无比自然地在令妃面前屈膝,明明说好要步行登岱以示敬意,此时却纡尊降贵地背着令妃上山,还很是乐在其中的模样。
那常在听到她怔忡的话,瞥了她一眼,道:“令妃娘娘入宫多年,你方才没听皇上说令妃娘娘少时便与皇上相识吗?又有皇后娘娘玉成,多年情分自不是旁人可比。”
“是吗?”林常在苍白地笑了笑。
少时相识,那宫中那些潜邸就跟着皇上的嫔妃们岂非更是与皇上少时相识?皇上怎的就没这么宠爱她们呢。
想着令妃对着皇上十分自然的恣意和娇纵,林常在心中有些酸闷地想,既是少时相识,皇上必定娇惯了令妃许多年,才让令妃这般习惯自然地对着他恃宠而骄,任性放肆。
越想她心中越是忍不住的酸楚,只叹自己入宫太晚。
那常在不知道林常在想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只是直觉林常在很奇怪。
既然入了宫成了皇上三千后宫中的一人,便该知道皇上永远不会只属于一人。甚至说句不好听的,皇上今日对令妃情深义重,谁知这份情意又能维系多久呢。所以为了日子好过些,便绝不该将心放在一个帝王身上,这绝对是只赔不赚的买卖。
那常在觉得这个连自己这么天真的人都明白的道理,怎么比她还大一岁据说还饱读诗书的林常在不明白呢。
她不理解,但到底好言劝道:“林常在别多想了,咱们还是快些跟上皇上和娘娘吧。”
林常在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向那常在赔礼:“是我不好,扰了那常在,那常在勿怪。”
那常在摇了摇头:“林常在言重,接着走吧。”
林常在努力笑了笑,点头跟上。
有人背着上山果然轻松很多,宁欢顾念着皇帝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登山便收敛着不和他说话,以免他太累。
谁知皇帝倒是精力好,时不时问问这个,说说那个的。
宁欢忍不住,伏在他肩头问道:“你不累吗?”
似乎牵着她登山才真是对皇帝的拖累,自从背上她,皇帝才是真的行步如风,背上她还是跟一身轻松似的,甚至矫健地竟一会儿便将随行的人甩出一截。
故而宁欢同他说话也更随意了些。
皇帝失笑:“我常年习武,别说一个你,信不信就是再来一个你,我也能健步如飞?”
说着他还颠了颠宁欢证明自己。
宁欢又好气又好笑,搂紧了他的脖子:“信信信,你最能耐了,满洲第一巴图鲁你都当得。”
皇帝一噎,而后侧过头低低一笑:“我能不能耐宝儿不是最清楚不过?”
后面跟着人,他的动作不好太大,便只是在被遮掩的地方暧昧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腿。
这回换宁欢哽住了,她低声斥道:“你正经些,这么多人!”
皇帝眉眼间的笑意毫不掩饰,安抚道:“放心。”
见他确实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宁欢才娇娇地轻哼一声。
伏在皇帝宽阔强健的背上,宁欢东瞧瞧西看看,看着四周云岫烟岚,青山苍翠的好风光,她还有些兴致勃勃地同皇帝说:“这样登山似乎也不错,日后你若愿意背着我,那咱们时常去登高也不是不行。”
皇帝气笑了:“坏丫头,你当然觉得好,又不用出力还能赏景。”
宁欢故意歪曲他的意思,娇纵地轻哼:“那你就是不愿背我了?”
皇帝果然无奈地投降,哄道:“没有,我当然愿意背宝儿,可若是登山,我还是希望宝儿自己走上去,这样才真正能对你的身子有益处。”
宁欢甜蜜又柔软地弯起唇角,伏在他的肩头声音软绵地撒娇:“那你可要背我一辈子。”
听着她娇声撒娇的话,皇帝霎时失语,心下更是柔软得不行,他侧过头在她脸上落下轻柔的一吻,声音也温柔至极:“好,我会背宝儿一辈子。”
“不,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背宝儿。”他声音低柔地补充。
宁欢眉眼弯弯,漂亮的眸中波光流盼,也主动在他的脸侧“啾”了一下,她还盈盈笑道:“赏你的。”
皇帝哑然失笑,顺着她道:“多谢娘娘赏。”
……
一番折腾,一行人总算登顶岱宗。
此时恰好金乌西垂,晚霞舒卷,灿金的落日余晖自天边洒下,穿云破雾落于群山之间,光辉灿烂层林尽染。不远处的云峦渐渐晕染开绚丽旖旎的霞色,此刻彩色的云海翻腾,漫天晖光与霞光交相辉映,停驻岱顶,竟仿若步入云间仙界。
宁欢面露赞叹地望着眼前大自然鬼斧神工描绘出来的壮美画卷,一时竟也是忘了从皇帝背上下来。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一道娇一道柔的声音一同响起,同时念出这经典的千古名句。
听见身后清冷却婉柔的声音,宁欢霎时从美景沉浸中清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就想从皇帝背上滑下。
皇帝下意识扶住她,又小心地将她放下,还一面柔声劝道:“慢些,慢些。”
宁欢稳稳妥妥地落地,动作轻灵地朝皇帝一福身:“臣妾谢皇上一路照拂。”
难得见她这般守规矩的模样,皇帝一时好笑,却还是亲手扶起她:“快起来,不是想看晚霞吗,去那边看。”
他示意地看向前方更近更广阔些的“观景台”。
宁欢眨了眨眼,俏生生地应了:“好。”
走近观景台,瞧着似乎在脚下舒卷开来的漫天云霞,宁欢不由赞道:“这就是被传颂千年的岱宗奇景啊,果然名不虚传。”
那常在站在宁欢后面,好奇道:“方才娘娘和林常在吟诵的诗说的便是这里吗?”
宁欢回眸看向那常在:“是啊,这是几百年前唐朝的一位著名诗人所作,‘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你说是不是很贴切很大气?”
那常在细细品读一番,而后赞同地点点头:“娘娘说得是。”
宁欢莞尔一笑。
灿金的余晖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就这样盈盈明媚地笑着,漫天的彩霞在她身后舒展,可她的容色竟比天边绚丽云彩还要明艳旖旎,瑰姿艳逸窈窕无双,不外如是。
皇帝默默地凝望着她,明明岱宗著名的晚霞夕照就在眼前,可他依然沉醉于她嫣然的笑意中。
“令妃娘娘可真美……”
那常在的喃喃声传入皇帝的耳中,皇帝回过神,看见那常在略显痴迷的脸,脸色一黑,提醒道:“那常在。”
看着令妃昳丽无双的容姿,再看到皇上和那常在的反应,林常在轻轻眨了眨眼。
令妃确实生得一幅好容貌,可她若是以色侍君,那……
皇帝的声音也让那常在倏地清醒过来,她不好意思地朝宁欢吐了吐舌:“娘娘天姿国色实在美丽,嫔妾失仪。”
宁欢轻轻嗔了皇帝一眼,又看向那常在:“那常在说的什么话,有你这话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闻言,那常在脸上又绽出笑容来:“谢娘娘。”
自半山腰再上山,林常在就愈发沉默,见了壮丽雄浑的风光,宁欢的心情也很不错,便关怀了一句:“岱山险峻,林常在可是乏了?若是乏了可以先去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