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序
听见太后的话,宁欢掀了掀眼皮,故意道:“我能做什么,她是贵妃,家世显赫,我只是一个令妃罢了,还没有孩子。”
太后睨了她一眼:“你明知道……”
明知道日后总会有,甚至这江山都会是你儿子的。
体会到太后的未尽之言,宁欢心中不合时宜地泛上几分甜意。
她有些不自然地换了个姿势坐着,又忍不住叹道:“算了吧,谁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看着宁欢有些遗憾的模样,太后有些心疼。
他他拉氏下的药到底影响了宁欢啊。
她却没表现出来,只道:“早晚的事,你晚些生也好,安全些。”
宁欢微微弯唇,点了点头。
“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娴贵妃那人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若是真让她坐大,怕是对你不好。”太后微微蹙眉道。
宁欢反而不太在意:“我怕什么,我好歹是妃位,也有协理六宫之权,就算她成了……”宁欢顿了顿。
她微微眯了眯眼,忽而问太后:“您说皇上会立她为后吗?”
太后的神色有些沉凝,而后看向宁欢:“问我不如直接去问皇帝。”
纵然她年长皇帝许多岁,有时候却也会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如她们所言,他是一个真实的帝王,纵使她们来自科技更发达的时代,也不能小觑一位君王的谋略和智慧。
给他同等的环境,他的成就或许还会远胜于她们。
宁欢若有所思,而后又漫不经心道:“总归有您和他护着我,纵使娴贵妃张扬,她也不敢真的奈我何。我也不是吃素的。”她看向太后,轻轻扯了扯唇角。
太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那般说也只是为了旁敲侧击地让她振作起来罢了。
她便道:“你也要小心些,一日不成为皇后,有些事总归是不方便。”
宁欢觉得眼中又开始酸涩了,她眨了眨眼,努力忍下泪意,轻声道:“顺其自然吧。”
她又忍不住倒在太后肩头,软下声音道:“反正我有额娘护着。”
太后无奈地笑叹一声,却仍然应了:“好,额娘当然会护着你,哪怕你成了皇后,额娘也还会护着你。”
宁欢微微弯起唇角:“我知道额娘最好了。”
太后眉眼间带上几分温暖的笑意,温柔地轻抚着她。
*
启祥宫。
嘉妃将将从毓庆宫看过四阿哥回来。
将食盒中的点心放在小几上,秀恩忍不住笑道:“咱们四阿哥真是孝顺,吃到好吃的点心都不忘记挂着额娘,还要让主子带一份儿回来。”
嘉妃也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就是实诚。”
银恩悄然看了看四周,此刻便只有自己和秀恩在。
她还是没忍住地凑到嘉妃身边,低声笑道:“咱们四阿哥人品端重,如今又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奴才觉得四阿哥日后必定能……”
“银恩闭嘴!”秀恩低斥着打断她。
皇帝的话一下夺了两个皇阿哥继承大统的资格。说得难听些,如今宫中真正的皇阿哥便只剩下嘉妃的四阿哥。若真是大胆些,这位唯一得用的四阿哥怕就是下一任皇太子的人选。
不过想归想,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前车之鉴,此时的宫中也无人再敢说这样的话,嘉妃更是严防死守决不允许启祥宫的人妄言,为此,嘉妃甚至杖责了启祥宫不少宫人。
今日也就是正好去看了四阿哥,银恩才大着胆子再提这件事。
银恩受到斥责后,立马跪下请罪:“奴才失言,主子恕罪。”
嘉妃轻叹一声,却也没叫起。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贴身侍女太蠢,近身伺候的人太蠢可是会闯下大祸的。
她便语重心长地开口:“本宫知道你们也是为本宫好,可是银恩,今日宫中只有永珹这一个皇阿哥,但日后呢,皇上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选秀也会一茬接一茬地来,日后这宫里绝不会缺阿哥少公主,只是端看……”嘉妃顿了顿,有些苦涩道:“端看皇上愿不愿意给罢了。”
闻言,银恩也泄下气来,越发觉得自己冒失。
她再度叩首:“是奴才蠢笨,多谢主子教诲。”
这回嘉妃让她起来了。
嘉妃又道:“你们都是本宫最信任的人,但也得有自己的判断,万不可轻信外头的人云亦云,这宫里什么样儿的人都有,什么话都有说的,但谁又知道她们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闻言,秀恩与银恩认同地点头,而后齐齐行礼:“奴才明白,谢主子教诲。”
嘉妃捏起一块点心,轻声道:“永珹若真有那个命,那是我和永珹的福气,若是没有……”
她摇了摇头,叹道:“也不该去强求,都是命。咱们只老实听从皇上的话便是。你们瞧纯贵妃那样儿,争来争去又好到哪儿去。”说到这儿,嘉妃的手颤了颤,仍有些心有余悸。
提到纯贵妃,不光是嘉妃,秀恩和银恩亦是心下一颤。
她们这次是真的真切认识到皇上的无情狠绝了,想到她们原本还隐隐兴奋的想法,两人都有些后怕。
秀恩和银恩的心思彻底淡了,认真道:“是,奴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猜猜娴贵妃会不会成为皇后呢?
第127章
六月,上奉皇太后至圆明园。
圆明园,曲院风荷。
碧波浩渺,堤岸两畔有垂柳随风轻舞,但更美的是满湖亭亭玉立的各色荷花。清波照红湛碧,有莲叶田田,青碧茂盛,更有菡萏妖娆,婀娜多姿。夏日的风拂过,湖畔清凉的水汽和清浅的荷香飘散开来,凉爽而清新。
看着这清凉秀美的湖畔风光,皇帝疏冷的脸上也不由带上几分笑影。
这么好的景色不亲眼来看看才是遗憾。皇帝想,过几日凉爽些了一定要带他家姑娘过来瞧瞧,不然日后她自己瞧见了必定要和自己闹,他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而皇帝此刻心情甚好,李玉却不大敢跟着高兴。
“皇上,还是让奴才们划船去摘荷花罢,或者奴才们划船,您去折?”李玉苦着脸再度提议道。
皇帝瞥了他一眼,道:“你们摘算怎么回事,没听见你们令妃主子说要朕亲自给她采荷花回去么?”
李玉赔笑道:“奴才当然知道这是您待小主子的心意,奴才们不敢染指,只是……”他的脸又苦下来:“您就让奴才们划船过去吧。”
这阳光明媚正适合歇晌的天,皇上为何会从九州清晏跑到这曲院风荷来,想想也知道与那位任性娇纵的祖宗脱不了干系。
小祖宗故意折腾皇上,不愿出来赏风景,却想看荷花。想看荷花也就罢了,九州清晏后湖就有,走几步就到。可小祖宗不乐意,听说曲院风荷的荷花开得最好,还非得让皇上亲自跑来曲院风荷摘花。
李玉想,他这个粗人是看不出这两个湖里的荷花有什么区别了,不都是荷花嘛,只能说小祖宗爱折腾人的坏心眼儿又起了。
但如此娇纵的要求,毫无意外,一如往常,皇上应了。
悄悄觑一眼,瞧着皇上那还乐在其中的表情,李玉真是没眼看,又心酸又钦佩。
心酸是心酸他们这从来被人小心细致伺候着的皇上,明明是天下至尊,小祖宗却一句话就能驱使,还挺心甘情愿,他默默心疼皇上。钦佩是这样的事在小祖宗面前都是寻常了,皇上伺候起小祖宗来,可比他们伺候皇上还细致尽心呐,所以也就小祖宗敢这么使唤皇上了。
李玉叹气。
不过皇上纵容小祖宗是正常的,他们都习惯了,默默腹诽几句人与人的区别为何这般大也就算了。可皇上要摘荷花却不同旁人一般要划船去摘,非得自己踩水过去直接摘。
虽然皇上自幼习武,武艺高强,但身为御前大太监,他怎能不担心皇上的安危。
李玉再叹气。
皇帝倒也没想这么多,小姑娘难得心情好些了,想看曲院风荷的荷花就看嘛。
这天气也热,园子里虽然凉爽些,但他还是觉得他家娇娇软软的姑娘出来会受罪,总归他自己皮糙肉厚的,来替她来摘几支花也没什么。
至于划船……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李玉不必再说。
看着眼前高地错落的荷叶和荷花,皇帝眉梢轻挑,眉眼间难得有几分少年意气,下一瞬,他便足尖轻点纵身跃了出去。
李玉吓得大惊失色:“皇上——”
皇帝却怡然自得地在水面和荷叶间挪动步伐,不一会儿手中便抱了满满一捧鲜嫩的荷花。
他甚至不忘摘几个莲蓬,莲子清甜,他家宝儿也喜欢吃。
片刻,皇帝又气定神闲身姿挺拔闲逸地回到岸边了。
李玉还是惊慌失色:“皇上,您,您没事吧?”
皇帝抱着荷花,瞥了他一眼:“大惊小怪,朕的武艺如何你还不知道吗?”
李玉还是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番,确定皇上只是衣摆和鞋上稍稍沾了些水,才放下心来。
他连连赔笑道:“奴才当然知道皇上武艺高强,只是这湖水不知深浅,奴才实在没法儿不担心皇上啊。”
皇帝似是轻笑一声,知道他关心则乱,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看着四周赶过来的侍卫,皇帝眉眼间有些无奈。
这都是李玉嚎那一嗓子引过来的。
皇帝道:“都回去吧,李玉大惊小怪,朕无事。”
领头的侍卫长见皇帝确实无事,便抱拳退下了。
皇帝又看了李玉一眼,李玉忙朝着皇帝狗腿地笑着。
皇帝淡淡地挪开视线,抱着荷花接着往前走。
只是,被李玉那一嗓子吸引过来的人还不只是忧心天子安危的侍卫。
“皇上,您没事儿吧?方才嫔妾真是吓得不清呢。”梅贵人带着侍女疾步走过来,眉目含情,心有余悸地看着皇帝。
梅贵人本就生得若雨中芙蓉一般清丽柔美,此刻满目担忧,一双秋水眸清波流盼,再加上那婉转若莺声呖呖的好嗓音,更是盈盈楚楚,惹人怜爱。
然而皇帝看见这我见犹怜的美人儿,面色反而淡下去:“你怎么在这儿?”
梅贵人娇柔一笑:“今日天气好,嫔妾第一次来园子好奇了些,便想随意逛逛瞧个新鲜。没成想听见李公公那一声……嫔妾便着急赶来了。”
闻言,皇帝面色如常地颔首,示意知道。
见此,梅贵人反而大胆了些,娇娇俏俏地朝着皇帝一笑:“皇上武艺高强,嫔妾方才瞧着皇上凌波摘花的模样,真真是英姿神武风姿无双,嫔妾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