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序
皇帝也毫不心虚,还柔声哄诱道:“宝儿就不想回来吗?天地一家春这么宽敞,还有你喜欢的小湖泊和温泉池。”
宁欢的确很是心动,但是想了想,宁欢又骄矜地看着皇帝:“可是要哄心爱的贵妃回宫,皇上是不是得拿出点儿诚意来呢。”
看着她这般骄傲漂亮的模样,皇帝简直爱怜不已,此刻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帮她摘下来。
皇帝抱着宁欢纵容地笑道:“好,为了哄朕最心爱的贵妃回宫,朕做什么都可以。”
宁欢略显得意地翘起唇角。
*
夏答应和汪答应以下犯上,冒犯令贵妃,被贬斥降位,更被皇上严令杖责的事,很快便在圆明园传开。经此一事,因为令贵妃“失宠”而热闹了许久的圆明园,霎时平静下来。
连嫔妃冒犯了令贵妃都被生死勿论地杖责,宫人更是被活活杖毙,这样惨烈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谁还敢这么蠢笨地往枪口上撞。是以这段时日,上至嫔妃,下至宫人,再没人敢妄言妄议,无一不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生怕哪日又因为一时的失言给自己惹来祸端。
胆战心惊之余,一部分人也飞速地思索起来,夏氏能在大封六宫中获封嫔位,多少也证明皇上待她是有几分宠爱的吧,可就是这样“有宠”的夏氏,撞上“失宠”的令贵妃却依然没有好果子吃,最后甚至被皇上罚得这样惨烈,令贵妃这当真是“失宠”了吗?!
对于这一点,宫中有两种说法,一是认为令贵妃并未失宠,一切都是宫里以讹传讹;另一种则是认为令贵妃就是失宠了,皇上重罚夏氏和汪氏,不过是因为这二人的确不守尊卑,冒犯了贵妃之尊,皇上又一向最是重规矩,所以容不得宫规不正规矩不严罢了。
但总归,不管令贵妃失宠与否,宫中都没人再敢如夏答应和汪答应那般不长眼地冒犯令贵妃了。
一是因为,皇上甚至有言在先,令贵妃是宫中最尊贵的贵妃,不容任何人冒犯,有皇上这一句话在,哪怕令贵妃日后无宠,这句话也足以保住令贵妃此生的尊荣地位。
二则是……因为夏答应和汪答应的惨烈的下场。
夏答应和汪答应被生死勿论地杖责五十后,虽然勉强保住性命,但当场就废了。汪答应还好些,将养个大半年估计还能下地行走,但夏答应本就体弱多病,如今五十大板下去,腰身以下竟都被打得毫无知觉,成了残废,甚至据太医所说,夏答应或许活不过这个冬日。
但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皇上甚至没等夏答应过完这半年,等夏答应受满了令贵妃责令的一月掌嘴之刑后,皇上便赐死了她。
汪答应倒是运道好些,没直接被赐死,但众人都觉着,如今汪答应活着或许还不如死了。
汪答应在床上将养了两个月,勉强能下地时,皇上便命人开始执行汪答应的处罚,汪答应从前便是承乾宫的人,后来颖嫔成了承乾宫主位,汪答应也一直住在承乾宫。来了圆明园,汪答应自然也是随着颖嫔这个主位居于碧桐书院。
有颖嫔盯着,汪答应便是想偷偷躲过惩罚都没辙。若是晕了或是跪不住,便等身子好些了再重新补上罚跪和掌嘴,一日、一个时辰都躲不得。来来回回折腾了三个月,汪答应为期一月的责罚才终于结束。
但这样反反复复的折腾,汪答应本就被打得去了半条命的身子便更羸弱了,汪答应也残疾了,日后估计也只能在床上苟延残喘等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等汪答应该受的责罚结束,皇上便命人将汪答应送归紫禁城,并且着令汪答应搬出承乾宫,搬到紫禁城东路的静心阁养病。
静心阁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罪妃辉发那拉氏身死的地方,不止是形同冷宫,更是因为赐死过人而变得阴森森的。平日路过,嫔妃和宫人们都要远远绕路绕开。如今汪答应却直接住了进去,想想都知道,本就去了半条命的汪答应,怕是也没法儿真的静心养病,别被活活吓死就算好的。
在静心阁这样的地界儿苟延残喘地活着,众人也不知当时在庭杖之下活下来,到底是汪答应命好还是命不好。
虽然这些都是后话,但仅仅是如今被庭杖打得去了大半条命的夏答应和汪答应,便足以震慑住宫中众人。
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这是在用这两个嫔妃和一众宫人的命警告他们,胆敢对令贵妃不敬,将是何等惨烈的下场。
圆明园不再热闹沸腾,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森严宁静秩序井然的模样。
如此一来,后面的几日,哪怕宁欢日日出去,也当真没有再撞见什么不长眼的蠢人。
无论是嫔妃还是宫人,见到宁欢都毕恭毕敬,生怕惹了宁欢不高兴,也落得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圆明园中的众人不敢再妄言妄议,但是看着时不时在园子里见到的令贵妃,众人私下也仍是暗自琢磨,这位从来盛宠不衰的令贵妃娘娘和皇上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令贵妃到底失宠没有。
不过也不用他们琢磨太久,某一日他们便知道了答案。
*
长春仙馆,春好轩。
宁欢打量着镜中身穿樱色蹙金绣如意纹马面裙的自己,抚了抚广袖上用金线精细绣着的海棠纹,宁欢透过铜镜看着皇帝,饶有兴致道:“这是要带我出宫?”
皇帝也着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虽亦是金丝缎绣,但并无龙纹,可见是为了遮掩身份。
皇帝却只是神秘一笑:“宝儿到了便知道了。”
宁欢睨了他一眼,哼笑道:“神神秘秘的。”
皇帝笑而不语,只是等宁欢收拾好后,便带着她在春好轩外上了马车。
谁知马车没走多久,便停下了。
宁欢有些疑惑地看着皇帝,还有人敢拦皇帝的车驾不成。
皇帝却笑道:“到了,下车吧。”
宁欢愕然地看着皇帝:“到了?!这是去哪儿。”
皇帝仍是笑而不语,率先下了马车又朝着宁欢伸手。
见他这神秘的模样,宁欢嗔了他一眼,便由他扶着下车了。
宁欢打量了一番四周,看着周围熟悉的葱郁树木和蜿蜒的溪流,她霎时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皇帝:“这不还是在园子里吗?”
皇帝扶着宁欢,只是笑:“夫人继续往前走走便知道了。”
宁欢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灵光一闪,忽然想到那日皇帝所说的用来哄贵妃回宫的诚意。
宁欢睨着皇帝:“这就是你的诚意?”
皇帝含笑道:“夫人果真聪慧。”
听到皇帝肯定的话,宁欢脸上到底忍不住漫上几分甜软又得意的笑意,他竟然真的又准备了一个诚意。
宁欢习惯性地握着皇帝的手准备往前走,但想起什么,宁欢忽然松开他。
这不还是在园子里么,她也还是该冷淡些。
宁欢骄矜地微抬下颌:“那便去瞧瞧吧。”
皇帝忍俊不禁,纵容道:“好。”
宁欢和皇帝走了没多久,便瞧见前面一块颇有民间韵味的牌坊,牌坊上上书三个大字——买卖街。
买卖街,通过这个名字便可以大致知道意思了。
再看看自己和皇帝的一身打扮,甚至同样作民间打扮的玉棠和李玉等人,宁欢似乎也能猜到什么了。
她的眼睛霎时亮起来,迫不及待地朝着牌坊的方向走去。
见此,皇帝脸上也不禁带上几分笑意,几步追上宁欢:“夫人,等等夫君。”
皇帝这句话,倒是又提醒了宁欢,她极力放平上扬的唇角,神色平静淡然地朝着里面走去。
皇帝忍俊不禁。
进了牌坊,里面果真很热闹,开店的,摆摊的,吆喝声四起。
只是在看见从牌坊外慢慢走来的皇帝和宁欢时,这热闹的吆喝声还是停了一下,原本热闹非凡的大街竟然也能诡异地静下来。
但下一瞬,便有人恍若未见地接着吆喝。
“芙蓉糕,包甜的芙蓉糕,十五文一份,客官尝一尝嘞!”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鲜肉包香菇包青菜包,各种各样的包子都有嘞,快来尝一尝喽~”
有人带头,大街上很快又恢复了方才那般热闹鼎沸的模样,原本僵在路上的“行人”也慢慢走动起来,只是那眼神还是忍不住下意识避开皇帝和宁欢。
平日在宫中遇见皇上和贵妃,宫人们需要跪地俯首避让,如今让他们这般恍若未见地不向皇上和贵妃行礼,甚至还要若无其事地走动,他们能忍住不下意识跪下便算好的,哪里还敢偷看。
毕竟在平日,仰面视君可是失仪的大罪。
宁欢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这条同京城大街几乎无二的街市,她看着皇帝:“你……您是在园子里头又建了一个京城大街?”
皇帝温言道:“夫人不是最喜欢出门游玩逛街吗,奈何夫君实在有些繁忙,时常顾不上夫人的喜好。为了让夫人高兴些,我便想着在园子里建一个买卖街,夫人日后不出门也可以逛街市了。”
宁欢哑然地看着皇帝。
皇帝却只是神色柔和地看着宁欢:“不知夫人可喜欢?”
宁欢的神色有些纠结,纠结现在还在“生气”的她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反应。
回想了一番当初看到天地一家春时的反应,宁欢轻声道:“喜欢。”
皇帝心满意足:“夫人喜欢便好,那不知夫君这次的诚意可足以让夫人回心转意?”
听着这同样与当日相差无几的话,宁欢到底忍不住笑起来。
但她面上却骄矜道:“再瞧瞧吧。”
皇帝的神色温柔而纵容:“好,听夫人的。”
皇帝陪着宁欢接着往前走去。
他二人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了,可苦了四周的“摊贩”和来往的“行人”。
他们都听见了什么,这买卖街竟是皇上特意建来哄令贵妃娘娘的?!
瞧皇上方才那般温柔又认真的模样,只差直白地说明想求令贵妃娘娘原谅了!
皇上竟然真的纵容令贵妃至此了,这一个月还真的只是令贵妃在和皇上置气,而皇上还要反过来百般哄着令贵妃消气!
如此看来,令贵妃这一月哪里是失宠,皇上怕是哄着都来不及!也难怪夏答应和汪答应的下场竟会那般惨烈。
还有皇上的称呼,夫人……
皇上的夫人,自然只能是皇后,或是二妻皇贵妃,但总归这个词也还不是令贵妃能用的,可是皇上就这样自然地唤出这样一个称呼,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宫人们不知道,但他们只知道令贵妃还是那个盛宠不衰的令贵妃。当真如皇上所言,只要皇上一日未下旨褫夺令贵妃的权力,她便一直是宫中最尊贵最得宠的贵妃。
想到这儿,再想想曾经妄言妄议的自己,大街上的宫人们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后怕不已。
宁欢却不在意周围的人是什么想法,或者说这本也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热闹非凡的街市,她问皇帝:“他们是宫人还是真的商贩?”
皇帝道:“都是宫人。”
宁欢点点头,倒也觉得正常,再是逼真,到底也还是在宫中,自然不能随意。
“冰糖葫芦~新鲜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好滋味嘞~”
此时又有小贩扛着一大捧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一路吆喝,一路走来。
第266章
看着那红艳剔透的冰糖葫芦,宁欢也忍不住拽着皇帝笑起来:“冰糖葫芦,又是冰糖葫芦。”
她显然是想到当日在金陵城买的那串儿糖葫芦了。
皇帝自然也想到了,那可是他们共同的美好回忆。
想到这儿,再看着宁欢脸上娇艳烂漫的笑意,皇帝的神色也愈发温柔:“宝儿要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