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曹襄看着手中的糖块,眸中闪过沉思,听到刘瑶这话,薄唇下意识翘起,“好!前日掖县送来两篮柑橘,我让人给你烤两个?”
“我不能生吃吗?”刘瑶想起酸甜的柑橘,口中已经在泛口水了。
她即使贵为长公主,可论起享受,可能还不如现代的普通人,没了强大的物流,她别说反季蔬果,就是应季蔬果不是本地的,若是不易储存,她也吃不到。
曹襄指了指外面,“我的长公主,现在外面冰天雪地,你不能吃凉的。”
刘瑶不满道:“我身子可比你们好多了,别说吃些柑桔,就是吃两碗冰都可以!”
不管刘瑶怎么说,最后刘瑶还只是能得到一盘烤好的柑橘。
刘瑶:……
算了,成亲的人总要让渡一些自由。
等到红糖送到长安后,她与阿父一起合作,将红糖高价卖给达官显贵们。
至于什么时候糖能变成廉价产品,除非工业时代来临,否则刘瑶觉得不可能,盐的可能性都比糖大十多倍,毕竟盐的成本多数在人力上。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糖的价格无法打下来,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活着才重要,吃饱饭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甜的事情了。
……
有了红糖,刘瑶年底的节礼也就不做其他选择,让人做了专门的红糖盒子,再加一些东莱当地的特产。
腊月中旬,红糖送入长安,与其他人不同的是,送入未央宫的红糖多了关于如何制作的操作手册。
刘彻打开盒子,里面暗红色的糖块码的整整齐齐,他拿起一块尝了尝,是饴糖和蜂蜜甜味的两三倍,这样的甜味居然是从甘蔗汁中提炼出来的。
刘彻拆开刘瑶的信,里面话说得好听,说他辛苦了,累坏了,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遇到惹他生气的大臣记下来,等她回去一起骂,还有在当利制糖制盐的艰苦……写了一大堆,但是对于何时回来,仍然没个准信,最后来一句,她还有重要的东西研究。
若是没有送过来的红糖块,刘彻可能会有意见,晒盐法已经在沿海推广,她还能折腾什么,难道真打算在当利造船,那要折腾的时间就不是一两年了,他肯定是不允许的。
可现在刘瑶用红糖堵他的嘴,刘彻还能怎么说。
刘彻叹了一口气,提笔开始给刘瑶写信,嘱咐刘瑶在当利要照顾自己,同时还给曹襄单独写了信,让其要保护好刘瑶,若是阿瑶出事了,他也不用回来了。
阿瑶说,甘蔗适宜在暖和的地方,往南推进的理由又多了。
之前他头疼对西南夷如何开发,毕竟那里山林茂盛,平地较少,民众蛮横不通教化,因为耕地少,百姓的生活不及中原一半,现在可在西南夷推广种植茶树、甘蔗、还有各种从西域带回来的香料。
他还要与桑弘羊他们商讨一下糖的税率如何定义,肯定不会往低了卖,而且红糖耐储存,更容易卖往西域。
想到西域,刘彻回想起这些日子西域各国送过来的信。
匈奴在漠北被卫青、霍去病消灭掉主部,剩余残部逃亡西域的日子有些不好过。
还好西域诸国没想着引狼入室,本着痛打落水狗、有仇报仇的原则,纷纷在匈奴西遁的路上使绊子,当然匈奴人即使被大汉消耗了八成的战斗力,剩下两成也够那些西域小国喝一壶的,所以这些来信的小国有的是来表达臣服,有的则是来求救的。
刘彻自然不会插手不管,他担心乌孙、大宛这些西域强国会借此机会吞并其他小国,若是有机会能消磨乌孙、大宛这些,减弱他们的国力,他会更满意。
为此,他决定明年开春时节,派出一些使者出使西域诸国,为他们斡旋。
至于匈奴,若是匈奴能助他一统西域,臣服与他,他也会接纳。
……
与此同时,逃亡到西域的匈奴残部也在商议这些事,因为前匈奴单于乌维被擒,连同单于阏氏以及乌维的子嗣都一锅端了,加上之前霍去病对匈奴的好几次清理,他们现今立的单于算是前乌维单于的弟弟,因为胆子小、没什么权利,所以才在霍去病的反复搜刮之下,活了下来。
也是因为这性子,造成目前匈奴的路程不明确,有人不想往西走,之前他们做的太绝,许多在塞外生活的草原部落不是被赶就是被杀,西边水草丰盛的地方早就别人占领,那些人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
现在汉廷势大,不如在西域寻个地方安置下来,然后派遣使者前往长安求和,说不定汉人皇帝接纳了他们,不仅不会再打他们,还会恢复以前和亲时的状态,从汉廷那里得到大量嫁妆财富。
有人觉得这种想法纯粹是痴心妄想,汉廷不打他们已经让人不敢置信了,还想着娶汉人公主。
不过匈奴新单于倒想试一下,毕竟也没有多少风险,若是刘彻不答应,还打算赶尽杀绝,他们大不了再往西跑,听闻大月氏在西部站稳了脚跟,没道理他们匈奴不可以。
次年,元狩五年春,边塞传来消息,匈奴人侵袭酒泉郡,掠杀了上百名边民百姓。
三日后,匈奴骑兵再次侵略武威郡,伤了当地的郡太守,同样有二百多百姓伤亡。
与这则战报一同送到长安的,还有匈奴新单于送过来的求和国书。
刘彻:……
他着实不理解,这种一边捣乱,一边厚着脸皮求和的操作是哪个脑子有坑的人想着。
难道匈奴觉得跑到西域,他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吗?
不过刘彻还是准许匈奴使者来都长安,他倒要看看匈奴人想要干什么。
三月中旬,刘彻与众大臣在未央宫接见了匈奴时辰,听了他们诉求。
其要求,让刘彻一干人等怀疑,卫青、霍去病去年收拾匈奴,将他们的脑子给打散了,都被打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不臣服,有脸要求他们大汉给钱、和亲的。
对于这种头脑不清楚状态的匈奴,刘彻突然没了说话的心情了,得出一个结论。
这群人都是被打的还不够惨!还要继续收拾!
他现在卫青、霍去病两个大司马护在身边,犹如金刚护身,万事无忧!
就这样,在刘彻的纵容下,匈奴使臣被三公九卿喷了一脸唾沫,最后啥事没谈成,就从长安灰溜溜走了。
刘彻虽然对匈奴手痒痒,但是满朝大臣可不允许他短时间内再折腾起一场大战,毕竟去年的漠北大战,虽然打赢了,但是损耗的辎重、战马也多。
再说匈奴现在被收拾这样了,何须再用“牛刀”,先让西域那群小国磨一磨,若是西域顶不住,大汉再下场。
见大家都是一个想法,刘彻也就没说什么,不过为了表示礼尚往来,刘彻打算派遣使臣前往匈奴,劝其臣服。
指不定碰上匈奴新单于脑子混乱的时候答应了,谁也猜不准。
匈奴使臣离开的时候,刘彻特意让霍去病将其送到边塞。
霍去病对这活欣然接受,一路上经常去寻匈奴使者谈天说地。
匈奴使者面对这个煞星,小心翼翼的捧着,每说一句话就要在脑子里转三圈,担心被霍去病记仇,之后又带着他那支惹人恨的汉人骑兵横扫匈奴驻地。
霍去病对于匈奴使者的配合很满意,将人送到酒泉郡时,还与他一起分享了红糖荷包蛋。
匈奴使者初次尝到,一开始以为是蜂蜜熬制的,后来得知不是蜂蜜,而是刘彻赏赐的珍品红糖,价比黄金,顿时瞪大了眼睛。
心中有些失落,世人只知匈奴强悍野蛮,却很少了解他们生存的环境有多恶劣,逐水草而栖,一旦有个天灾人祸,连个逃亡的地方都没有,若不凶悍,岂能在风雨飘摇的塞外活下去。
霍去病若是知道他的心思,估计会嗤笑,环境恶劣不是尔等劫掠汉家百姓的缘由,若是他们觉得理所当然,也不要怪大汉对匈奴赶尽杀绝。
“既然阿史那喜欢,我还剩一些红糖,分你一半。”坐在上首的霍去病唏嘘道:“这一路来,我与你相谈甚欢,此次一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觉得这个阿史那有些意思,先拉拢一番,说不定以后降服匈奴时,用得上。
“冠军侯此话不是开玩笑?”阿史那瞳孔微颤,他何德何能,能得霍去病如此看待。
这种糖估计在大汉都很难买到,更不用说匈奴了,说价比黄金,可以说是谦虚了。
“自然,本侯岂能失信于人!”说完,霍去病示意亲卫将存糖的盒子拿过来,当着阿史那的面,匀了一半倒入布袋中,“阿史那莫要嫌弃本侯吝啬,这些红糖有补气养身、延年益寿之效,我家妹妹心疼我体弱,就耗费了不少心力炼制出来的,嘱咐我每日服用。”
他与舅父明明身强体壮,可阿瑶一点也不相信,三天两头派人叮嘱他们要修养身子,连带着陛下也跟着紧张,几乎月月都派太医署的人给他们诊治。
阿瑶制出了红糖后,也第一时间给他们送了一箱子,红糖荷包蛋也是她嘱咐人每日给他做的,哎呀呀,着实拿她没办法。
要知道,这等珍贵的红糖目前流通到市面上的很少,就是陛下赏赐,也没有他这般大手笔,就是巴掌大的一盅,里面盛放七八块红糖块。
“体弱……”阿史那看着面前强壮的少年将军,想知道是霍去病在开玩笑,还是他家妹妹眼瞎。
霍去病见他不信,佯装虚弱地轻咳两声,“我现在真的体弱!”
阿史那:……
第120章 谢谢,他不需要这种关怀。
霍去病将匈奴使者送别后,就很快回到长安,回到长安的第一件事,太医署的人就上门了,要给他把脉,防止他生病。
霍去病对于这项流程已经熟练,现在朝野都知道陛下对两位大司马十分看重,担心他们早年在战场上留下病根,三天两头派人去府上把脉,赏赐各种补品。
等到太医署的人离开后,霍去病就去了长平侯府。
卫青与平阳长公主的婚事定下后,目前在努力与平阳长公主培养感情的阶段,日子过的倒也清闲,也是因为如此,“护送”匈奴使臣的活就落到霍去病身上。
霍去病坐下,打量卫青,看着精神焕发,看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舅父在长安的日子过的很清闲,想到此,顿时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要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舅父这样子,看来与平阳长公主相处甚欢。”
一开始他还担心平阳长公主忌讳舅父的出身,毕竟早些年,舅父是公主府的家奴,据他探知,现在一些看舅父不顺眼的权贵私下里时常这样讥讽舅父。
一些眼红的人说起他们卫家与霍家,为了贬低他们,左一个外戚,右一个功高震主。
说得好像陛下是昏君似的。
他与舅父与如此成就,不正说明陛下的英明。
可惜舅父对“外戚”两字有些敏感,总是担心这,担心那,去年漠北之战结束后,偌大的长平侯府连幕僚都不养一个,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三个弟弟也要考虑一番。
还好舅父与他都是军功立身,那些人的酸言酸语听着也就刺耳些,对他们没什么伤害。
“我看你瘦了,这一路护送匈奴受苦了!”卫青装作没听到之前的调侃,“对了,张汤被免职,你莫要与陛下争执,张苒那边也要多多宽慰一二。”
霍去病之前刚离开长安,后脚陛下就将张汤给免职了,缘由还是因为旁人的告发与弹劾,说张汤玩弄律法,残害下属。
朝野众人听闻此事,弹冠相庆,喜不自禁。
感慨陛下终于想通了!
霍去病不知道,张汤被免职那两日,长安各大酒肆的酒水都被抢购一空,可见朝中百官苦张汤久已。
自从张汤上位以来,遭受的弹劾、告发数不胜数,三天两头不重样,不过陛下当做没看到,仍然重用张汤。
大家清楚,除非陛下放弃张汤,或者张汤弑君或者造反,否则张汤这个阴影还会伴随他们。
张汤被撤,公孙弘接任御使大夫,也让许多人看出希望,想着陛下的执政是不是会变得温和些。
有人这样想,也不是没有缘由,之前陛下一心与匈奴干仗,国内需要张汤这把“刀”为他冲锋陷阵,扫除障碍,张汤做事也确实得陛下心意,要不然凭借张汤现在让小儿夜能止啼的恶名,也不会让他留这么久,现在张汤被撤了,换上主张仁治的公孙弘,说不定陛下想通了,觉得国内现在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
霍去病:“阿苒与我说过,她对此倒是松了一口气,岳父虽然被免职,也算是保全性命,不用担惊受怕,若是朝中同僚还不打算放过岳父,我只能想其他法子了。”
要知道,陛下那里平日关于张汤的弹劾最多,几乎日日都有。
不过他听说,前几日陛下派人赏了张汤不少东西,可见即使人撤了,在陛下心中还是有地位的。
朝中一些人天天指责张汤狠辣偏执,酷烈善妒,手段阴狠,却拒绝去承认陛下为何重用他。
张汤这人审案子,更多的是为陛下做事,他非常善于维护陛下的名誉,若是案子处理得当,自然是陛下圣明,雄才大略,若是处理错误,那就是将罪责归咎到自己身上,能做事,能担事,陛下自然重用。
有时候不一定要做千古贤臣才能受重用,但是你要证明自己能干事。
“其他法子?”卫青愣了一下。
霍去病端起茶饮了一半,唇角上翘,面上笑容带着三分戏谑,“是与阿瑶通信时,对方开的玩笑,我觉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