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听海观澜) 第68章

作者:听海观澜 标签: 爽文 轻松 日常 穿越重生

  小人儿只要?亲人都在眼前,便没?有?丝毫烦恼,裴夫人看着人带他去?休息,转头却是不由叹了口气:“陛下到?底年纪大了,又病了这?一场,只怕日后有?的是事呢。”

  这?些日子裴钺掌管皇城内外,出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事,裴夫人也是有?所耳闻的。她岁数大了,又处在这?个位置,自不会觉得陛下病好了,事情便是了了。

  经了这?一遭,不知有?多少人家要?被发落呢......

  正入神?,裴钺却是轻咳一声,忽而?放了个大消息:“陛下似是有?意叫几位王爷入朝。”

  裴夫人与?明棠皆是一惊,抬头去?看,却见裴钺目光郑重,显然不是说笑,裴夫人更觉头疼:“要?说这?也是应该的事,可放在陛下大病初愈之时,便显得有?些......”

  哪怕是放在半年前,皇帝素来乾纲独断,成年皇子入朝也是应有?之事,不过是依旧例罢了。就算为人臣子的有?些偏向,总也要?想想上?头的皇帝。如?今偏生是皇帝病了一场,满朝上?下都知道陛下身体?状况不如?以往好,怕是不知多少人寻思着掺和?那立储之事。

  王爷们在这?个时候入朝......

  明棠自知自己的政治素养与?裴夫人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见她如?此心忧,免不了宽慰道:“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天底下最大的一桩争产官司罢了。我们家既不图现?下的老?爷给我们多分润些东西,也不图早早巴上?以后的新老?爷,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被人钻了空子就好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裴夫人原也不过是一时心乱,都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事,明棠不疾不徐一番话说完,她也就恢复了平常的镇定,取过两人的手掌握在一起,轻轻拍了拍:“看阿钺的样儿也是不急的,倒是我,年纪越长,越是没?了决断了。”

  “正是你说的这?个理儿,我们家无欲则刚,自不必过多烦忧。若是有?人想拿捏一二,我们也不是真的软柿子!”

第86章

  冬随一夜去, 春还五更来?。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当那场大雪渐渐消融,道旁柳树渐渐泛出绿意时, 春天就已经渐渐来?临。对于朝臣们来?说, 直到定国公世子裴钺归了家,放松了对皇城的过于严格的管控, 春天才?总算来?了。

  皇帝久病不朝, 京都并未起什么风波, 私底下却是暗潮涌动, 如今裴世子归家, 天子显见?已是大愈,可以临朝。总算是回归了以往的秩序, 少不得?让人从心?底长长松口气。

  倒不是说皇帝真有那么厚重的君威, 病才?刚好, 一切暗潮涌动都立即止息,而是一个养病的皇帝和一个健康的皇帝,对于储位的影响自然是天差地?别。

  前番京城中那堪称风声鹤唳的氛围, 也着实是让京城一众官宦勋贵都有些不适应。

  天还未明, 有资格列于朝上的朝臣们已经如往日一般, 收拾齐整,从京城的四面八方, 朝皇城汇聚而去。

  一路上按官品高低,自有顺序。那官位高的,或乘车或乘轿, 一路不停;官位低的,远远瞧见?车轿前挂着的灯笼,便已知该不该让路。

  是以朝臣虽多?, 若从上空俯瞰而下,直是井然有序,夜色中如流动的灯河,流畅至极。

  谨身殿大学士、礼部明尚书如今身居阁老位,自然是从出了明府起,一路畅行无?阻,直到了皇城门前才?稍停了一停,待守门卫士放行后,沿长街直到宫门前。

  到了这里,以他的官位,也须得?下车步行。明尚书素来?身体康健,从宫门到大殿这一段距离虽长,一路漫步而行,丝毫不见?面色有变。首辅俞尚书却是毕竟年纪大了,立在殿中时,还稍稍有些气喘,好在陛下未至,静立片刻也就罢了。

  皇帝病愈后首次临朝,自然开的是大朝会?,凡是能动弹的,尽皆立于殿中,一丝声响不闻,如同木塑一般。直到皇帝于宝座上坐定,群臣见?礼时,才?被点化,齐声恭迎。

  丹陛之上,皇帝垂眸扫视一遍,抬手叫起,却是待听罢称颂,又随手处理几件不痛不痒的事后,立即命人颁旨。

  殿中自是无?人敢抬头?去看皇帝的表情,也没人敢远远看一看皇帝的面色,只听其中气十?足,心?中感慨:看来?陛下的确是彻底大好了,而不是病情稍一好转便出来?稳定局势。看来?一切都在陛下掌握之中。

  而这纷乱的念头?却随着内侍汪伸一句一句念来?,完全被其吸引。

  抛去那些套话,这旨意仔细听来?,就一个意思:皇帝命四位皇子入朝观政,分领兵部、户部、刑部、工部诸事。

  旨意既下,自是无?可置疑,见?群臣无?事,皇帝隐在冕毓下的面容上浮出一个浅淡的笑?,便命散朝,自回御书房中批阅奏折。

  散去的朝中大臣们也免不了三三两两,谈论起这道出乎意料的旨意。

  皇帝素来?身体康健,登基以来?一步步收拢权力,如今朝中高官多?半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想要?做的事基本没有做不成的,称一句乾纲独断也不为过。

  而其自来?身体康健,思维敏捷,朝臣们习惯了在这位陛下手中做事,君臣之间不止有默契,也有情谊。是以虽然王爷们渐渐长成,皇帝也逐渐年老,因察觉其不喜欢有关储位的话题,朝臣们也就不去提起。

  反正陛下康健,宫里去年还有小皇子降世,若是陛下再康健个一二十?年,到时候再提储位之事,连候选人都不一定是谁呢。

  至于私底下是否有所?偏向,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皇帝突然病了,还是在处理朝政耗费了太多?精神,不慎受凉后病的,还病到不能视朝,又命人加强皇城戒备,这就让朝臣们不得?不思量。

  昨日裴钺归家,昨天夜里点灯到夜深的宅院可颇是不少。

  甚至有人连折子都写好了,就等?着今日当面上本,请求皇帝早立储位。

  说句该掉脑袋的话——这次只是生病以至于不能视朝,下次万一一病......以如今的局势,这朝中恐怕立即就要?乱起来?。

  不过,圣天子果真是智谋如海,目光长远啊!

  今日这圣旨一出,陛下已有意立储简直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嘛,就不知哪位王爷有这样的福气了。

  这人摸了摸袖里藏好的折子,一边与同僚闲谈,一边漫步长长的宫道中,朝门口的侍卫递了个笑?脸,混不在意侍卫诧异的眼神。

  ——这侍卫又怎能明白今日发生了一件什么样的大事呢?他只要站好他的岗就是了。

  六部衙门都在皇城中,阁臣们办公的地点却是在宫门内,以便随时与皇帝交流。

  而今朝会?散去,各阁臣回办公地点的方向自然也不与众人同,除了首辅一出殿门就被内侍请去面圣,剩下六位阁臣前前后后,也自然而然分出了亲疏远近。

  明家女如今是章家妇,明尚书与章尚书自然要比旁人更亲近,此时也就落在众人身后。

  章尚书身在刑部,也练就了一张不苟言笑?的威严面孔,如今这张威严面孔上微显愁意,面孔的主?人也长长叹了口气:“还是亲家你好福气。”

  这次六部之中唯吏部与礼部没有皇子来?观政。

  章尚书领着刑部尚书的衔儿,虽不怎么管具体的事务,刑部若是有什么大事自然要?以他的意见?为主?。且他在刑部之中自然有些门生故旧,而今来?了位观政的燕王,难免担忧这位天潢贵胄会?不会?引发什么风波。

  明尚书微微一笑?:“礼部向来?循旧例办事,明年又是春闱之年,小事锻炼不到,春闱又是国之大事,陛下自不会?把人放到我这里来?。”

  至于吏部,地?位超然,连吏部尚书都有个“天官”的称号,让皇子去吏部观政就更不可能了。

  这话两人心?知肚明,章尚书也不过是白抱怨一句,不至于真就应付不了,在亲家跟前叹一句也就到此为止了。

  倒是有另一件事,章尚书觉得?还更要?紧些,轻咳一声,话还未出口,先有了三分笑?:“亲家,你又要?做外?祖父了。”

  明尚书果真是又惊又喜,竟是拉着章尚书止了脚步,两人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站定,浑不在意前面已有人转头?来?看。

  “元娘有喜了?多?久了?”话至一半,转喜为忧,“元娘年岁可是不小了,如今有喜,身体可还好吗?”

  章尚书自知这位亲家是个看重儿女的,以往长媳有孕,明家就十?足重视,如今也不觉明尚书这番情态有何不妥,只一样样答道:“昨日请了大夫,说是已有月余,一切都好。”

  正说着,登时懊恼,“拙荆叮嘱过,说是未至三月,不许我往外?说的。”

  给明尚书一个严肃的眼神:“万万拦住亲家母,暂且别往我府中送礼物,好歹等?到了日子再说。”

  明尚书已经知道了,章尚书根本不指望他瞒着明夫人,只好亡羊补牢。

  明尚书喜中含忧,恨不得?现下就去亲眼看一看自己的长女,哪有心?情理会?上一刻还相谈甚欢的亲家,已是大步流星,抛下他往前走了。

  待至门前,掀帘而入,却见?户部钱尚书正在堂屋中喝茶,见?了他,点头?示意,却是好奇问道:“礼尚面容光焕发,可是家有喜事吗?”

  以阁臣之贵重,在宫中也不过是据有这一座小小院落,也需两人共用这三间房。明尚书入阁最晚,继承上一位尚书的屋子,正是跟这位户部钱尚书共用。

  钱尚书年长他十?余岁,亦是早他两榜登科,说来?奇怪,各自在官场中辗转数十?年,还真没什么交际,只不过同朝为官,知道有对方这个人罢了。

  如今有了同屋的情份,明尚书闻言微微一笑?,闻言点头?:“正是。”

  却也不说是什么事,略一拱手,便转进了西?侧他的屋子,留下一个微微有些错愕的钱尚书,回想了几息——方才?明章二位似乎的确是落在了后面。

  家有喜事,又涉章家......难道明家嫁一女入章家还觉不足,要?再嫁一个孙女过去?

  这两家之间的关系,看来?是要?比旁人想象的要?深厚些的。钱尚书放下茶盏,回了东侧,手中把玩着镇纸慢慢琢磨。

  高门大户向来?喜好联姻,根深错节之下,几乎家家都能攀一攀关系,章明两家是儿女亲家他自然知道,可也并未多?当回事。

  嫁娶之事自是平常,他的长孙也正在议亲,妻子看中的名门闺秀背景也是不俗。但娶回来?就代表会?因之改变立场吗?

  不过,像明章两家这样关系紧密,就又是两说了。

  内阁七阁臣,如今又是这样的局势,还有那位要?入户部观政的楚王......钱尚书脑中千头?万绪,笔下毫无?凝滞,处理着大小事务,时不时唤人传递消息,倒也充实。

  与他一屋之隔,同样处理着事务的明尚书却是归心?似箭,凝神办完公,几乎是一到了时辰,立即起身,片刻间就已不见?了人影。

  匆匆回了家,明夫人一如往常,正在正房中等?候,目中隐含笑?意,见?了明尚书,起身迎了两步,又在位上坐下,含笑?看着侍女服侍明尚书去了外?面的大衣裳,换了身轻便些的。

  夫妻二人素来?亲近,对方面有喜色,与往日不同,那都是一眼能看出来?的事,心?中都是一阵嘀咕:谁这样嘴快?

  待明尚书坐下,两人竟是异口同声:“你已是知道了?”

  对视一眼,明夫人看了眼窗外?:“好机灵的耳报神。”

  明尚书也是不甘示弱:“夫人也是消息灵通。老章早上还不好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谁知夫人根本用不上我,为夫还没开口,你已是知道了。”

  明夫人眉心?一跳:“今日幼娘归家,关章尚书什么事?”

  话一出口,便知晓哪里出了问题,立时追问:“他叮嘱什么了?是元娘有事?什么事不能告诉我这个当娘的?”

  谁知明尚书也被转移了重点,亦在懊恼:“怎么幼娘归家也不派个人来?提前送个信儿?也让人有个准备。虽不在休沐日,我早些回来?却也不妨事。”

  上次见?明棠还是送明礼明让两家出京时候呢。

  几个小的都随父母外?放了,大些的明瑕明琢又去了城外?书院,等?闲不得?回家一趟,如今府中唯余长孙女明琬。

  虽则孙女懂事,日日晨昏定省,陪伴祖父母,明尚书也颇是觉得?府中空寂了不少。难得?女儿回来?一次,妻子竟不使?人来?送信,以至于没见?到,明尚书很有些埋怨。

  明夫人斜他一眼:“幼娘不过是回一趟家,想回便回了,送什么信?难不成回来?一趟还要?给你这堂堂尚书府递了拜帖,得?了允准,才?准上门?要?怪也只能怪你今日不是休沐日了。”

  “陛下病愈,今日临朝,我如何能休沐?”话说到这个份上,明尚书只好讨饶,转而道,“那也该留幼娘在家用晚饭的,好歹陪我吃顿饭再走。裴家住得?又近,一时半会?儿的就回去了。”

  当然,若是觉得?天晚了,不便行路,在家里住两天再走就更好了。现成的安乐居还好好地?放在那儿,连收拾屋子都不必的。

  “为什么不留?”明夫人反问一句,笑?意却是越来?越深,“女婿与幼娘一道来?的,我说家中没人招待,让他晚些时候来?接,他偏是不答应,一刻都离不开似的,只在幼娘的安乐居里看闲书。想来?女婿也是好容易得?了假,我也懒得?做那讨人嫌的王母娘娘,少不得?放人了。”

  明尚书长叹一声:“真个讨人嫌。”这会?儿却把当时心?中对裴钺的几分满意尽数抹去了,转而关心?起明棠今日归家所?为何事。

  “虞国公夫人前儿找人递了口风给我,打听咱们家阿琬呢。”以目光示意丈夫不许说话,明夫人继续道,“这样的勋贵人家,从前我自是不会?考虑了,毕竟交往不多?,不甚了解。可如今不是有幼娘么?我们家跟虞国公不熟,亲家家里对虞国公的家事自然要?熟悉些,更别说那虞三就在女婿手底下当差了。”

  “正好女婿放了假,幼娘打听到消息,自然赶着回来?告诉我了。”

  自然,用半个时辰说完话,剩下时间叫了席面、又与女儿、孙女打叶子牌,乐了一天这种事就不必跟丈夫说了。

  明尚书听完,眉梢微拧,问道:“虞国公夫人如何会?问到咱们家阿琬身上?”

  明琬翻过了年才?十?四岁,尚未及笄,如今商议婚事,倒不算早。只是明家与虞家素无?交往,这突如其来?的“打听”,倒让明尚书颇觉疑惑。

  没记错的话,那虞三还差两年及冠,比阿琬大了足有三四岁,竟还未定亲?

  这些事向来?是明夫人管着,虞国公夫人托的中间人也是明夫人亲自见?的,此时不免细细分说:“说是早年间有和尚批过命,那虞三不宜早婚,顶好是及冠后再成亲。虞国公夫人也想过先定下婚事,但虞三一团孩气,常常闹着不肯,虞夫人因疼爱他,也就由着他的性子了。”

  “去岁秋猎,虞三得?了差使?,虞夫人瞧着他大有长进,又不似往常般闹着不肯娶亲,这才?重提婚事。大约是见?过我们家幼娘,喜爱她人品,想着‘养女随姑’的缘故,知道我们家阿琬年岁差不离,就来?探探口风。”

  明尚书摇摇头?:“虞国公素来?谨慎,虞国公世子也是个妥当人。若是那虞三不错,结一门亲事也还使?得?。”看了明夫人一眼,低声道,“只是明年又是春闱之年......”

  他不提春闱还好,一旦提起,明夫人立时拍了下桌子,那声音不轻不重,在这无?人的内室却是响亮得?很:“再别与我提什么少年才?子!”

  见?明尚书低眉敛目,果真不再提,她也就收了脾气,沉吟道:“总归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从前我带阿琬出去交际,也有人稍稍露过话风,不过是因为那意思不甚明确,我没考虑罢了。虞夫人行事也是果断,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心?思,立即就请了人来?打听,才?让她抢了个先。”

  “反正阿琬年纪还小,也不是打听了那虞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立时定下了。待我稍稍放些风声出去,再做考虑。”

  如今皇帝也好了,又到了春天,少不了这家花会?那家踏青的,带着明琬赴几场宴会?,有意无?意的,也就差不离了。

  明尚书连连点头?,十?分叹服,故作小心?翼翼给明夫人添了茶,叹道:“家中诸事,全赖夫人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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