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礼亲王看了看顾知灼手上的火铳,又看了看和自己一块儿来的谢应忱,给了谢以忱一个眼色,意思是,你媳妇这么凶,你知道吗?
谢应忱微微一笑:“挺好。”
礼亲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懒得管了。
“杨全,”礼亲王清了清嗓子,严肃道,“皇上有旨,晋镇国公为镇北王,享亲王爵。”
礼亲王的话不轻不重,足以让周围的人全都听清了,面露惊容。
镇北王!?
一个有着兵权,驻守边关的亲王,和蕃王又有什么区别?
杨全双目圆瞪,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皇上的旨意,还要和你商量不成。”
礼亲王面孔一板,喝令道:“羽林卫私自调兵,是想谋反不成?立刻收兵,所有人,卸甲待罪。”
杨全的肩膀痛得厉害,他不服:“那锦衣卫呢?”
“锦衣卫……”
礼亲王迟疑了,只罚羽林卫,不罚锦衣卫确实不成样子,但若是罚了锦衣卫,沈旭势必要翻脸,晋王的事就更不好说了。
他能压得住羽林卫,但绝压不住沈旭。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内斗。
“锦衣卫有巡查缉捕之职责,羽林卫无令私自在京城用兵,锦衣卫可行缉捕之权。”谢应忱平静地掰扯着律法,“无过。”
“羽林卫若有人不服,让钱指挥使来与本王说。”
他的字字句句没有要包庇什么人的意思,也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
“愣着干嘛,”顾知灼瞪盛江,“先让锦衣卫退下。”
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和他家主子一样。
盛江分明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嫌弃。
自己这堂堂锦衣卫副指挥使……算了,盛江见好就好,他打了个手势,锦衣卫训练有素的如潮水一般,退向了街道两边的小巷子。
金吾卫把杨全带了下去,羽林卫也跟着退下待罪。
堵得箭拔弩张的大街,很快恢复了一片清冷。
仿佛刚刚一触即发的血战,从来没有发生过。
顾知灼步伐轻松地跑了过去,笑道:“公子,你怎么也来了? ”
说完还不忘对礼亲王来上一句:“王爷,您下回悠着点,您是中过风的人了,再中风的话,神仙也救不了您。还有……”强调点在这里,“您要找死骑马也就罢了,别让公子陪您一起骑。”
礼亲王:“……”
好气。
谢应忱拉着她,简单地解释道:“朝上群起而攻,弹劾沈督主专权乱政,欺君藐法,陷害忠良,擅自对正一法师长风真人刑讯逼供,无视太祖和先帝对道门的礼遇,有灭道之行径,要求撤其东厂督主,三司会审。”
顾知灼:“……”
“丫头。”礼亲王问道,“沈督主确实在里头?”
顾知灼答的很爽快:“在。”
礼亲王惊住了:“你也掺和了?”
顾知灼笑了:“掺和了。”
她还是主谋。不过这话没敢说,生怕王爷受不住。
礼亲王都快无语了,她要王爵,他给她办好了,结果,一转头她就掺和到东厂的事里去了。
“你这个丫头!”
礼亲王用力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气得说不出话来。难怪盛江平日里拿鼻子看人,刚刚对这丫头倒是恭敬的很。
“你怎么和东厂搅和在一块儿了?”
什么叫搅和到一块,这话说的真不好听!顾知灼双手捂着额头,问道:“王爷去瞧过长风没。”
“还没。”
“长风如今就在午门,王爷不如先去瞧瞧。”
礼亲王:?
“长风就是妖道,您一看便知道。”顾知灼说完,又道,“王爷,您没忘了皇上的事吧。”
“皇上的事,皇上的什么事……”礼亲王停顿了一下,惊道,“你是说,是那个长风在作祟?!”
顾知灼捏住了谢应忱的衣袖:“不止如此,您还记得先帝为何突然要废太子?”
天命重归正位,有些事也该拨乱反正。
第162章
先帝是在南巡时驾崩的。
也是在南巡时下诏废太子。
当年礼亲王并未随驾, 而是留在了京城,废太子的诏书是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送到京城的。
满朝皆惊。
礼亲王当时提出, 先圈禁了东宫,不拿人, 待先帝回京后再定夺。
他打算出京追上先帝, 一问究竟。
谁知,他还没有离京,废太子和太子妃就一同自戕而亡。
太快了。
礼亲王摇头轻叹,狐疑地打量着她。
她的意思是,先帝会突然性情大变,废太子, 长风也掺和其中了?
不能吧?!礼亲王将信将疑。
不过,这丫头虽然难缠了点,倔强了点,霸道了点……但是, 她从来说一是一, 说二是二,不会口出狂言。
顾知灼也不解释。
有些事,空口无凭, 不如亲眼所见。
她把火铳放回到腰间的皮套里,又抱回了猫,说道:“总之, 王爷您先去午门那儿瞧瞧, 其他的,待您瞧过后我们再说。”
见她表情认真,并没有什么敷衍之色, 礼亲王郑重地点了头:“你们先回,本王这就过去。”
礼亲王匆匆地走了。
“哎,劳碌命。”
“折寿。”
顾知灼扭头冲着谢应忱笑,笑容中带着凶意,慢吞吞地问道::“对吧,公子。”
谢应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里头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在。
“我好好休息了。”谢应忱主动把手腕给她,“你摸摸。”
趴在顾知灼肩上的猫,啪的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又当着他的面蹭蹭顾知灼的脸颊。
“喵呜。”
顾知灼轻笑出声,如花枝轻颤,在灯笼的光晕下,柔和的宛若暖玉。
谢应忱牵着了她的手,手指从她指缝穿过,十指交握在一起,肩并肩地往回走,晴眉很识趣地坠在十步开外。
猫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尾巴,对谢应忱爱搭不理。
顾知灼靠着他,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都说了。
简直波澜起伏,刺激极了,她说得眉飞色舞。
在详细地说了长风和晋王联手在黑水堡城设下的那个转运阵,和她自己的推测后,她补充道:“……所以,先帝会突然废了太子,又暴毙而亡。”
她说完,感觉到自己的手掌略略一紧。
谢应忱若有所思。
他一贯温柔的面容,有一瞬间的阴郁。
顾知灼靠在他的肩上。她心知,这件事是公子难以化解的心结。
上一世,到了最后,公子依然对此耿耿于怀,想不明白,为什么先帝会突然性情大变,不等废太子的解释,就定了他的罪。
公子也曾叹息着和她说过,先帝和废太子之间的情份,亲昵有如民间的父子,先帝总絮叨再帮废太子扛几年,等到六十大寿时就禅位养老。
这样的先帝,又岂会随随便便就信了废太子会给他下毒,弑父杀君。
顾知灼仰首看他,星光倒映在了她的瞳孔中。
谢应忱眼帘低垂,过了一会儿,他淡淡一笑,说道:“原来如此。”
若非见识过皇帝这段时日来如疯魔一样的行径,谁又能相信,先帝那一道道旨意和毫不留情的怒骂斥责,甚至言辞激烈地让废太子去死,并非出自他本意。
“公子,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废太子自戕后,先帝死在了南巡路上,不久,皇帝奉遗诏登基。
那个时候,顾知灼年纪尚小,对这些也不可能去寻根问底。
天色渐渐暗沉。
羽林军离开后,大街上渐渐恢复了人来人往,街道两边挑起一盏盏红灯笼,烛光摇曳。
两人一边走,谢应忱一边说道:“那一年,先帝南巡,巡视河工。在走到徐州时,突然病倒,一开始是在给折子批红的时候有些眼花,有一次还晕了过去。那之后,病情来势汹汹,先帝先是起不来床,没多久又吐了血,气息奄奄。”
顾知灼羽睫轻颤,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中毒。
她没有追问,听谢应忱接着往下说道:“……圣驾在徐州停留了数日,太医轮番医治,先帝又好了,当时就有太医怀疑,先帝是中了毒。先帝让东厂彻查了所用之物,均没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