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顾知灼思忖道:“微微,你先去禀报一下你娘和三婶母。”
打死打生了这么久,内宅肯定也听到动静了,先安抚一下。
“喵呜。”
顾知微正要走,又欢快地叫道:“猫。大姐姐,猫来了!”
狸花猫灵活地几个纵身,从青石板路跑了过来,跃到了顾知灼的怀里,尾巴疯狂甩动。
“咪呜~”
“你怎么来了。”
“咪!”
“他们离了府没?”顾知灼向站在墙上的老单问道。
“已经拐出了影壁。属下下去瞧瞧。”
“喵呜,喵呜!”
沈猫盯着老单的,兴奋地想要跟着一起去,顾知灼按下了它不安份的爪子:“好。”
老单从墙头跃下。
顾知灼思量片刻,沈猫激动成这样,不太对劲……不是人要倒霉,就是有倒霉事要来。她盯着沈猫快要甩出风的尾巴,摸出罗盘。
从几天前起,卦象在她的眼中就蒙上了一层血色,她无法感知世间命线变化。师父说是因为天命之争已起,天机混沌,未来的命线全乱了。
“现在,天命已定,乾坤明朗。应该可以一窥天机了吧?”
她期待地喃喃自语。
不确定。
反正试试又不会死。
顾知灼拍拍猫的脑袋,示意它安静地趴在自己肩上。她拨弄着罗盘,敛目凝神。罗盘上的磁针发出轻微的嗡鸣。
沈猫伸出爪爪拍了拍。
指针蓦地停下,卦象渐显。
顾知灼呢喃有词:“火象大凶,恐有烈焰之劫……”
她的目光投向挂在垂花门上的两盏灯笼,灯笼下头垂下的流苏正随风而动。
“京城今日是偏北风。”
顾知灼掐指再算,北方离宫火煞汇聚,要是没算错的话,会祸及千里。
老单从外头回来了,说道:“大姑娘,凉人确实都已经走了。 ”
“鸣哨。”
是!老单从怀里取出了一只造型古怪的骨哨,放在嘴边吹响,一长三短再两长两短的哨声尖利的回荡开来,久久不散。
老单一连重复了三次。
京城中,如今有一千的千机营士兵潜伏。
这哨声,意味着……
收网!
哨声自然不可能传遍京城,但斥候就藏身在镇北王府附近的巷子里,他会在听到哨声后,用千机营特有的暗号把命令传达出去。
“微微,炔炔,你们留在府里收拾残局,府中上下就交给你们了。若是凉人再来,必要时可放弃外院,但务必守住内院。”
“是!”
两个半大的孩子齐齐应命。
顾以炔又问:“大姐姐,你去哪儿。”
“卦象显示,火劫将至,有烈焰焚城之兆。”
顾知灼断然道:“凉人会在京城纵火。”
第208章
“大姐姐, 小心。”
“好。”
顾知灼揉揉两人的柔软的发顶,笑道:“你们乖。”
她带上晴眉,又从马厩里牵出了玉狮子, 直接出了门。
镇北王府门前一片狼藉,焦黑的断木横七竖八的散乱在地。王府的牌匾高悬, 没有损毁, 只是熠熠生辉的金字被黑烟熏得暗淡无光。
罗盘的卦象显示火劫在北,凉人应该是打算借北风,把火势推到极致。
风助火势,一旦燃起,便是燎原之势。
哎。
京城太大了,光知道一个“北方”显然是不够的。
“沈猫。”
“咪?”
顾知灼托起沈猫的两只前爪, 让它毛绒绒的小脑袋面向自己,笑眯眯地问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呀? ”
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软软糯糯,就像是在哄骗天真无邪的乖小孩。
“喵呜。”
它懵懂地看着她, 猫眼滚圆。
沈猫抖了抖耳朵, 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随后身体一歪,作势往左边扑, 尾巴尖轻轻地翘了翘。意思是,猫去那里!
喵!快。
“不可以!”
顾知灼冷血无情地拒绝了它。——那个方向是卖油炸香酥小白条的。
“接着想。”
沈猫的耳朵耷拉着,胡须往下垂。
经过小巷时, 顾知灼的目光在一处断墙停留了一瞬, 断墙上斑驳的血迹还没有干透,一支铁矢掉落在地上,箭头暗红。
顾知灼利落地把缰绳在手上缠绕了几圈, 轻喊了一声“驾”,玉狮子闻声而动,四蹄发力,尘土飞扬间,密集的马蹄声有如鼓点。
风从她的耳畔呼啸而过,顾知灼的右手稳稳地托着罗盘,指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磁针的细微颤动。
京城的大街小巷有些空荡荡的。
在凉人围了镇北王府后不久,太后便下了懿旨,命人关了城门,甚至还调动了布防的禁军守在城门前。
京城紧张的氛围有若绷紧了的琴弦,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大多闭门不出。
顾知灼策马奔到极致,也不用担心会撞伤人。
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北城。
马速渐缓,她怀中的沈猫突然动了动,它抬起了毛绒绒的爪爪,啪的一下,按在了罗盘上。
顾知灼立马勒住马绳。
罗盘的指针骤然停住,稳稳地指向右边的岔道。
“喵呜。”
狸花猫蹭了蹭她的下巴,金色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细长的竖线。
顾知灼低头问它:“往这走?”
“喵呜。”
“好嘞。”
“晴眉,往这儿走。”
顾知灼听猫的话,她手腕一抖,轻扯缰绳,玉狮子冲进了右边岔道。
马蹄声急促如雨,顾知灼托着罗盘重新起卦,她低眉垂目,口中念念有词。
京城素有“南贫北贱”之说,北城街巷狭窄,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是京城人口最多,最混乱的城区,顾知灼不得不放慢了马速。
到了北城,沈猫和罗盘轮翻指引着她继续往北,没多久就到了北城的边缘地带。这里就像是另一个地界,矮破的房屋密密麻麻,一间连着一间,全都是用稻草木头随随便便盖起来的。
随处可见无所事事,席地而坐的人。
顾知灼两世都鲜少来北城,眉头紧蹙。
岔路太多了,一条条胡同纵横交错,罗盘的磁针转了好半天都没有停下。
她衣饰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官家姑娘,惹来不少人注目。
“大姑娘。”晴眉拉着马绳靠了过来,轻声道:“北城乱,这儿是北城的飞地,更乱。您别和奴婢分开。 ”
“您看那儿。”
晴眉示意她往左看。在胡同的某个角落,坐了四五个面相凶恶的男人,他们正勾勾地盯着顾知灼,见她看过来,又假装低头私语。
“这是群人牙子,专给那些二三等的私窑送人的。”晴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道,“就是那种会在路上把姑娘敲晕绑走的人牙子。”
作为东厂养出来的探子之一,晴眉对这些阴私地里的事知道的要比顾知灼多的多。
“哟。”
许是发现她们在看,那伙男人中的一个站了起来,走路一摇三晃,流里流气地说道:“姑娘,就你们两个,是来找人的?我叫王小四,对这儿熟的很,姑娘要找谁,问我就是……”
他说着话,突然扬起手,一团粉末随风笼罩了过来,是浓郁的劣质蒙汗药的气味。顾知灼眼神一冷,右手从腰间抽出连弩。
她没有半点犹豫,抬手瞄准,扣下扳机。
嗖!
铁矢破空而出,贯穿了王小四的肩膀,鲜血从他伤口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