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沈旭垂眼,看着小肚子吃得圆滚滚的猫,觉得她大概有点眼瞎。
沈猫的耳朵耷拉着。
他轻呼一口气,勾了勾手指:“过来。”
猫一激动,“啊呜”一声扑了过去,湿漉漉的小黑鼻子蹭他的锁骨,霸道地留下自己的气味。
沈旭在忍耐的边缘不停的游走,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拎住了猫的后脖颈,把它丢了出去。
猫稳稳落地,用爪爪扒拉着他的手,主动把自己的小脑袋伸到他手掌底下,拱来拱去。
顾知灼看得乐呵,问道:“督主特意来救我吗?”
沈旭不答反问:“你真不追?”
“不追。我向来言出必行。”
沈旭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哼哼着。
“这位多棱大王子,他自己和母族势力都不容小觑,在凉国仅次于凉王。”顾知灼钻进马车里头坐下,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她往车厢厢壁一靠,喝着水说道:“他的性命不重要。今天死,我也只是今天报了仇。但只需要让他晚死几天,就能换来凉国的内乱。何乐而不为?”
“快快快,我们赶紧回京,我姨母还在宫里头呢。”
顾知灼没多解释,沈旭也听得懂她的意思。
狡猾至极。
从不吃亏。
沈旭抬手,隔着虚空点了点她的额头,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骗子。”
顾知灼:“……”
什么叫骗子?!她这叫谋略好不好!
第211章
马车的车轮开动了起来。
顾知灼撩开窗帘, 往外看了一眼。
“这些人是直江卫的吧?”
顾知灼在出城时就注意到,守在城门附近的并不是禁军了,而是卫所的军士。卫所的制式铠甲和禁军相似, 也会有一些微妙的不同作为区别,比如腰封。
“直江卫是青州和翼州交界处的卫所之一, 我记得有直江卫, 左直卫和奉江卫。”
顾知灼双手交叉,笑吟吟地说道,“辛苦督主。”
沈旭没好气地说道:“锦上添花而已。”
“就算本座没赶回来,也没什么妨碍。无外乎是早一刻,晚一刻罢了。”
谢应忱特意命人送来了令牌,叫他从青州的卫所调兵, 十月十五当天午时前赶到京城。
拿到那块令牌时,沈旭甚至差点以为谢应忱疯了。
不仅是青州的政权,连青州的兵权他竟然也敢交给自己!他真的相信自己会站在他这一边?倘若自己倒戈相向,光是他亲手交给自己的这三个卫所, 也足以让他这一回满盘皆输。
呵, 也不知道该说他谨慎,还是心大。
沈旭不爱赶路,拐道去了三个卫所后, 这一路上只能快马加鞭的回来。
“不不。”顾知灼摇了摇手指,笑道,“若不是您搭了把手, 我说不得就要被多棱掳走了, 您没瞧见方才多危险呀~”
满口谎言!沈旭听得眼角直抽抽:“花言巧语。”
顾知灼噗哧一笑,坐坐好,认真道:“多谢督主您带兵回来支援, 挟制了禁军。”
沈旭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你知道就好。”
车厢里静了一瞬。
“你……”
沈旭还想再刺她几句,忽一抬头,见她靠在车厢的厢壁上,双眼紧闭,刚刚还在说话的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啧。
沈旭嫌弃地盯着她。
她这满身的泥泞和血渍,真让人看不顺眼,尤其是身上那股子火油和烟熏的气味,连熏香都压不下去。
沈旭有种想要把她从“他的”马车里踹下去的冲动。
“真是麻烦。”
他拎过旁边的一件斗篷,抬手一扬,斗篷稳稳地盖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居然还没有醒,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这么信任自己?
莫名其妙!这两个人都是。
“咪?”
沈旭对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顺手摸了摸它的猫头。
沈猫是一只容易满足的猫,顺着掌心的动作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咕噜声。
马车平稳地向前行驰,只留下车轮碾过地面的轻微声响。
沈旭的马车是特制,一路上几乎没有颠簸,在军士们的护卫下,很快就到了京城。
同样是从最近的北城入城。
“督主回来了!”
城楼上的锦衣卫远远地见到马车,顿时一喜。不多时,紧闭的城门打开了。正如顾知灼所猜测的一样,没有禁军。整个京城的城防早在一个时辰前便落入了沈旭的手里。
“主子。”
盛江站在最前头,见到黑漆马车过来,他立刻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
马车没有因为他而停下,这也不重要,盛江很熟练地跃上马车,没得到吩咐前,他也没敢进车厢,只坐在车橼上,直到一声阴柔的“进来”,盛江弯着腰,钻进了车厢里。
十月的京城已经有些冷,角落的熏香散发着熟悉的气味,让盛江通体舒坦。
他抹了把泪:“主子,您总算回来了。”
咦,等等,怎么还有股血腥味?
沈旭:“别吵。”
盛江呆愣着,慢了一拍才注意到靠在车厢上睡着了的顾知灼。
盛江:!
这位顾大姑娘还是这般胆大包天!
盛江不敢再哭,他委屈巴巴地在最靠近车门地方跪坐了下来,把京中如今的局势一一禀明。
禁军奉旨封锁城门,不要管京中的异动。后来凉人败走,禁军也跟着乱了,士兵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盛江趁机假传圣旨,把上直卫等卫所军士说成是奉旨来勤王救驾的,哄得禁军开了城门。
“属下就让锦衣卫里应外和,拿下了城防。”
“做得不错。”
沈旭往迎枕上一靠,带着上位者的倨傲。
他桃花眼半眯着,眼尾的朱砂痣衬得他肤若玉石。
盛江被夸得满脸欢喜,激动的声音略高了几分:“多谢主子夸奖。 ”
“别吵。”
盛江捂着嘴。
他冷淡地吩咐道:“进宫。”
盛江犹豫地看了一眼顾知灼,听到一声“说”,便把沈旭离京后的种种也全都一并回禀了。
沈旭离开不过月余,每隔几日都会有书信,他大概知道京城没有脱离掌控,谢应忱也没有趁他不在,夺他的权。
马车从午门而过,经常在此聚集的学子有一大半跟去了太庙,午门难得空旷了一些。
顾知灼半睡半醒,只觉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她惊觉的睁开了眼睛,撩开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
红墙金瓦。
是皇宫!
他们已经进了宫门。
顾知灼立刻蹦了起来,喊道:“督主,我先走一步。”
不等马车停下,顾知灼轻盈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拉过玉狮子的缰绳,她翻身上马,朝前奔去。
盛江在心里默默地对这位顾大姑娘竖起了大拇指,敢在宫里头策马狂奔的,她绝对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沈旭摩挲着腕间的小玉牌:“让乌伤带人跟过去。”
声音在风中渐轻。
玉狮子四蹄飞驰,马蹄声如雨点落下。
皇帝的意图并非是要屠光京城上下,毕竟对皇帝来说,他是大启君王,是盛世明君。他是在诛奸佞,正皇权。
他让禁军封锁京城,只待他从太庙大胜而归,万民齐迎。
所以,谢应忱带走了镇北军和最容易策动的金吾卫,銮仪卫等上直二十六卫。顾知灼有的只有城内一千千机营。
她需要防备的不是皇帝,也不是这几十万群龙无首“无旨不得动”的禁军,仅仅只有凉人。
这是顾知灼掌控京城的底气。
顾知灼不怕多棱。
她唯一的担心的是鞭长莫及,护不住宫里的姨母。
“吁!”
玉狮子直奔重华宫,见到宫门大开,顾知灼心中略紧,她一夹马腹,玉狮子四肢飞跃而起,这一跃,稳稳地落地在了重华宫的庭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