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素咩咩
八成也是瞧见了什么熟人,过去打招呼了。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所有学子都已齐聚贡院之外,按照男女分别列队站立,每队一百五十人,称为“一起”。
贡院外的场地十分开阔,分别设立了二十余处灯牌,每个灯牌下面悬挂灯笼,灯笼有几只,便是第几“起”的意思。
乔悠悠捏着手里的准考证,踮脚张望着,一边问祝澜:“澜澜,我是第三起,你呢?”
“我是女字第九起。”
祝澜与乔悠悠和都肖婉不在一处,三人便分开各自寻了去处,祝澜找到悬有三列共九只灯笼的灯牌,在附近静静等候点呼。
紧接着,一群身穿长衫的书吏从贡院中走出,分别来到每个灯牌下面开始点呼考生。
每个书吏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门斗”,负责根据样貌特征,确认考生就是本人。
祝澜所在的第九起全部完成点呼,众人在书吏的带领下来到第一个入口“头门”接受搜身。
参加秋闱的考生们都会携带文具和寝具,有人还会将简单的炊具带进去。不过号舍条件艰苦,空间又小,在里面做饭实在不便,因此大部分考生还是会选择带上馍馍、馒头之类的干粮充饥。
科举的入场搜身极为严格,若能搜出笔记等违禁物品,搜查者便能得到五十两的奖赏,因此每个卫兵搜查考生时,都恨不得将对方的裤衩子翻出来瞧瞧。
女学生这边则有专门的女吏搜身。
祝澜这边的女吏板着一张脸,四十岁的脸上没有半点温和,正在检查祝澜前面的一位考生。
女吏先是仔仔细细摸了一遍那女学生身上,确定没有夹带后,开始检查她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油布包。
“那是包子……”女学生小声解释。
女吏将油布拆开,里面确实是七八个白面包子。
随后,女吏面无表情,挨个将包子掰开,确认包子馅里没有藏东西,这才让那女学生离开。
祝澜瞧着这一幕,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带馒头包子一类的吃食。这女吏手都不洗,也没有手套,就这样硬掰人家的食物,有轻微洁癖的祝澜实在是接受不了。
那女吏的手在祝澜身上也摸了一遍,动作可谓是粗中有细,连头发里有没有藏东西都要看看。
“打开包袱。”女吏命令道。
祝澜依言打开了包袱,任由女吏翻找起来。
“这是什么?”女吏翻出了祝澜包里的铅笔。
“是学生的用笔,写草稿用的。”祝澜平静地答道。
女吏没见过这东西,反复敲打半天,终于有些失望地放了回去。
“这又是什么?”她再次疑惑地取出两包东西。
“小心!”祝澜连忙提醒,在女吏不信任的目光中拿过那两包东西,小心翼翼地当着女吏的面打开。
其中一包像缠绕起来的面条,但是看起来十分干瘪。
另一包却全是白色粉末,难怪要小心拆开。
“这是石灰。”祝澜解释道。
女吏的神情莫名其妙,头一回见有人带石灰进考场的,但是一包粉末也藏不了东西,她只好继续翻找起来。
找到了一个圆形食盒模样的东西,女吏打开后,食盒里面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可以取下,下层则是藏了一包碎肉干、一包碎菜末。
女吏再次露出无比困惑的表情。
祝澜笑得真诚,“都是吃的而已。您看我能过去了吗?”
女吏怪异地看了祝澜几眼,心想哪有人带这些东西当干粮的,这么吃还不噎死?
不过噎死也不干她的事。
“走吧走吧。”女吏将证明搜身完毕的“照入笺”发给祝澜,挥手让她过去了。
祝澜来到第二道“仪门”,提交照入笺,然后领取写有考试规则的小册子,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道门——
“龙门”,也就是考试的地方。
经过一连串的前序工作,此时已经到了初八的晌午。
祝澜穿过迷宫一般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是密密麻麻蜂窝似的号舍,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间。
看到这样的号舍,祝澜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电视剧里监狱的模样。
甚至还不如监狱。
狭小的号舍内只摆了一副木质桌椅,房间大小仅供一人勉强平躺。
这时,祝澜听到了贡院外的礼炮鸣响,意味着所有考生都已经入场完毕,贡院大门正式封锁了,要直到三日后第一场考完才可开启。
礼炮声一结束,祝澜就听见了自己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她从半夜出发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正式的考试要到明早才开始,意味着祝澜的一下午和晚上都要在这监牢似的号舍里度过了。
好在贡院为每二十名考生会安排一名供使唤的杂役,名为“号军”,就住在管辖范围内。
祝澜唤来号军,要了些干净的水,取出自己带来的东西。
嘿嘿,古代版的自热锅!
第144章 贡院里面吃泡面
她先将食盒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将干瘪的面条放进食盒的上层,加了些水泡着。
食盒的下层被倒入一些生石灰粉,祝澜再次将清水倒进去,只见一阵白雾升腾而起,水与生石灰发生反应,立时释放出大量热量,直接将水加热到沸腾了,咕嘟咕嘟冒着泡。
祝澜快速将泡着面条的食盒上层盖了回去,然后将碎肉干和碎肉末取出一些洒在面条上,又放了一小撮盐,最后将整个食盒的盖子牢牢扣好。
食盒是祝澜特制的,保温性能极好,下层沸腾的热水不一会儿就将上层的泡面蒸热了。片刻之后,祝澜打开食盒的盖子,一股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热腾腾的泡面,还是牛肉味的!
这厢祝澜吃泡面吃得畅快淋漓,隔壁的考生正在可怜兮兮地啃着早就凉透了的包子,闻到不知何处传来的肉香和面香气,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顿时感觉自己手里的包子不香了。
祝澜吃饱喝足,困意又上来了,躺在号舍的木板床上,不消片刻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终于到了八月初九的早上,礼炮过后,乡试第一场正式开始。
第一场考校的内容是为“帖经”,也就是默写填空,选题的内容全部出自儒家经典,遮住原文的一部分让考生填写。
这部分对于祝澜来说是最简单的,她记忆力远超常人,看书过目不忘,帖经这一道可谓是信手拈来。
乡试分为三场,每场考试有三日时间。
第一天结束时,祝澜便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帖经题目。
在帖经之后,还有一道诗题,题目是“春雨贵如油”。
左右还有两天时间,祝澜并不着急,而是反复将题目读了几遍,然后燃起了驱虫香,躺回木板床上准备休息。
读过几遍题目之后,人的大脑潜意识里也会思考,兴许明日一睁眼,便有了好的答案呢。
江州城位置偏南,前些日子又下了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贡院的卫生条件自然比不得书院,到了夜里,祝澜隔壁号舍的考生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睁眼,赫然见到面前的墙壁上趴着一只拇指大小的蜚蠊,登时便吓清醒了。
他伸手就要拿鞋子去砸,结果那蜚蠊动作更快,竟然直接一飞冲天,朝他面门而来!
“啊啊啊啊——!”
当然,发生此等情况的并不止他一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在祝澜号舍附近响起。
而祝澜鼻尖萦绕着驱虫香的气味,她伸手将耳朵里塞的棉球往里推了推,翻了个身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不少学生的眼睛下面都带上了隐隐的乌青,而祝澜却精神焕发。
她一睁眼,脑子里果然已经有了诗题的思路。
“春雨贵如油”,此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雨水节气在南方被称为“可耕之候”,只因雨水之后便可以陆续开始春耕,所有的农作物,在春雨过后便会一片生机盎然。
多数考生拿到此题目,第一反应都是着力于描述春雨对于农耕的重要性,知识面稍广一些的,更是可以在诗作中阐述自己对农耕发展的理解。
然而祝澜却认为,此题目所要考察的知识却并不止在于农耕。
春雨贵如油,这个说法看似正确,实际上却并不适用于所有地区。
祝澜在现代时,家乡是北方,那里并不算多雨,春雨承接着秋、冬两个少雨季节,加上气温回升快、刮风天气多,往往易形成连续干旱,因此才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
然而如今的江州一带本就多雨,出现干旱的概率实际很小,春雨其实并不稀罕。
因此破题之点,祝澜决定从地理环境入手,分类讨论南北地区的降雨问题,再由此引入不同地区的农耕特点很大程度上受到气候影响。
最后一步,则是点出各地的农耕政策因地制宜的重要性。
祝澜一边理着思路,一边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出了思维导图,再开始草拟答案、进行修改。
最后认认真真誊录在了朱线纸上。
第二场考试的内容乃是“试义”,考生需就一篇经典文章谈论自己的理解。
为了让答案出彩,祝澜决定冒一些小小的风险,在不违背这个时代主流价值观的基础上,隐晦地融入了一些后人所作出的理解。
部分观点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或许有些超前,但如今朝廷想要选拔改革人才,这或许也是脱颖而出的最佳机会。
第三场策论的题目是“明辨赏罚之至论”,此题涉及奖惩制度与国家治理的关系,要求探讨如何合理地进行赏罚以体现公正之道,并促进国家安定与发展。
此题目倒不出祝澜的意料。
今年负责出题的乃是礼部大人周显清,周显清出身吏部,曾任吏部侍郎。祝澜曾遍阅其文章,归纳后发现这位周大人曾多次上书,谏言完善朝廷奖赏制度一事,认为应该“赏功不赏德”。
祝澜思索之后,用铅笔快速写下了自己的题目——“论赏罚之理:功德并赏,明法立国。”
也得亏岑松柏先前回信开导,君子和而不同,祝澜并不会选择一味迎合周大人的政见,而是选择在其关注的领域深入研究,如实谈论自己的看法。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收卷官开始挨个号舍收集考生的卷子。收卷之时,只见大部分考生面容憔悴,更甚者神情恍惚。
负责祝澜所在号筒的收卷官来到祝澜面前时,见号舍内的女学生面色红润,气定神闲,精神状态极好,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一袭青衫,正端坐于号舍之内,面前的木桌上笔墨纸砚俱已收纳整齐。
收卷官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卷子上的名字,只觉有些熟悉,再一想,似乎前几年有一位年纪极小的县试女案首便叫祝澜。
收卷官心中暗许,端看此子的状态,便知日后必能成大器。
上一篇:和豪门哥哥在恋综爆红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