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素咩咩
他微别过脸去,略微拱了拱手道:
“太后如此独断,怕是日后大梁的朝政,皆可由太后一言决断。
我等这些老臣,还有文武百官,与其尸位素餐充当傀儡,不如趁早辞官回乡了罢!”
秦雨薇道:
“哀家的诏书中已经说得清楚,此事乃是经由哀家与内阁共同协商议定。
老太保怕是年事已高,不曾听清哀家诏书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宣旨太监。
“去,到太保面前,再清清楚楚、大声地宣读一遍。
若太保大人仍听不清哀家的意思,哀家便只能将你发落了。”
小太监闻言,吓得变了脸色,颤巍巍来到董平叔面前。
董平叔刚想说“不必”,那小太监已经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气昂首喊出来。
“钦——奉——天——命——!”
董平叔脑瓜子嗡嗡作响,险些一屁股跌在地上。
小太监“大声”又念了一遍旨意。
秦雨薇唇角微勾,“老太保,这次可听清了?”
董平叔捂着耳朵站起来,他当然听清了,但他没想到秦雨薇竟敢如此当众羞辱自己。
秦雨薇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董平叔站稳身子,深吸一口气道:
“太后,公主年不过八岁,又为女子,如何能够继承大统?这岂不是拿江山社稷以作儿戏?”
祝澜忽然侧身开口:
“老太保此言差矣,女子既可为官,如何不可为君?
何况昭阳公主乃是堂堂正正的先帝血脉,继承大统有何不可?
你如此阻挠,无非因为昭阳公主是女子之身。
难道我大梁国策推行这么多年,太保仍旧相信女子生来不如男儿?”
“非也!”董平叔一瞪眼睛道,情绪有些激动。
“女子之才能,如你祝中丞这般,老夫与列位同僚早已见识过,的确佩服。
然而新君人选事关大梁未来数十年之安定,如何慎重都不为过。
老夫所担心的是,自古以来储君都配有专门的帝师,自小授以安邦之策,帝王之术。
然而昭阳公主自小身居长玉宫,养尊处优,何曾受过此等教诲?
祝中丞,难道你以为千里江山社稷之重担,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扛起的吗!”
祝澜闻言,却没有作答。
这位老太保虽有些迂腐顽固,但向来清廉克己,绝非奸恶之人。
他所担忧之事并非全无逻辑,璟儿从前的确久居深宫,鲜少露面,朝臣们对她并不熟悉。
对她的能力感到担忧的,绝不止董太保一人。
祝澜默然,抬眸向上看去。
秦雨薇想要开口,祝澜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璟儿为帝,本身就已超出寻常。
帝王之路艰难重重,如何树立威望,令朝臣心服口服,才只是第一道考验。
这一关,她必须自己来闯。
祝澜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燕璟似乎读懂了祝澜的目光,她的两只小手微微收紧,深吸一口气。
她清了清嗓,金殿之内顿时安静下来。
“董太保。”燕璟努力将自己的声线压低几分,听起来更加沉稳。
“你的疑虑朕已知晓。那么依你之见,朕要如何做,才能证明自己堪当社稷之重任呢?”
听得燕璟对自己说话如此客气,董平叔只觉自己的责任更重几分。
这位幼年女帝看起来性子甚有些软弱,与太后截然不同。
如此心性为君,绝非社稷之福。
自己这便要冒着被太后一党记恨的风险,教文武百官都看清这位新帝的能力。
到时群臣不服,定能逼太后收回成命!
第617章 柳木书签
听燕璟询问如何才能取信于众臣,董平叔沉吟片刻,缓声道:
“老臣斗胆,听闻兵部尚书陶大人今日遇到棘手之事,想请陛下定夺。”
在场的兵部尚书陶渊和鸿胪寺卿蔡文许都是董平叔的好友,三人时常聚在一处赋诗饮酒,谈论时政。
董平叔知道,他二人对于燕璟这个年幼的女帝也决计不会信服。
果然,兵部尚书陶渊上前一步,对燕璟道:
“陛下,近日桐州与青州交界之处匪患猖獗,朝廷屡次派兵却都未能彻底清剿,敢问陛下可有何良策?”
燕璟想了一阵,缓缓说道:
“朝廷兵力之精良远胜江湖草寇,屡次围剿不成,定然不是战力问题。
依你所言,匪患猖獗之处乃是二州边界,极有可能是剿匪责任划分不明,二州府衙未能通力合作导致的。
需派督查使亲赴现场,督促两地官府尽快达成一致意见,确定好合作与归责方案,如此应能见效。”
燕璟说完,下意识向祝澜投去一眼。
见她面带微笑,对自己轻轻点头,燕璟忍不住晃了一下脚丫,身子坐得更直了一些,有些自豪。
提问的陶渊微张着嘴,向董平叔投去诧异的一眼。
青州边界的匪患由来已久,朝廷数次派兵,结果都不尽人意。
直到自己上个月亲自前往,才发觉是桐州边县的几个县令惫懒,未能按计划配合青州官府的行动,故而贻误剿匪时机。
这位新帝又不曾接触过兵事,居然能一眼道破其中关键。
猜的,肯定是瞎猜的。
无妨,她能蒙对一次,难道还能次次蒙对不成?
陶渊看了鸿胪寺卿蔡文许一眼。
蔡文许紧接着提出第二个问题:
“启禀陛下,近日有西域小国使节来访,欲与我国通商。
然其国风俗怪异,使节举止粗鄙,不通汉语,又不习我朝礼仪,臣等接待颇感为难。
若严格依礼相待,恐致两国失和;若礼节从宽,又恐有损国体。
不知陛下以为该如何处置?”
其他大臣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纷纷点头。
邦交的语言风俗差异,向来是个大问题。
处理稍有不慎,轻则引起两国误会,重则可能引发战火。
身为天子,若不能妥善处置与外邦之间的关系,保全上国的体面,便会令整个大量朝廷乃至百姓受辱,丢失民心。
不少大臣的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很想听听这位女帝的看法。
燕璟似乎知道这个问题非同小可,思考的时间比上次更长。
过了好一阵,她才用带着几分稚气却又不失稳重的语气道:
“鸿胪寺卿所言,确实是外交之要务。
然孔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又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朕以为若外国使节前来觐见,其一可命精通其语言者为译介,详细解释我朝礼仪,使其了解而非强迫遵从。
其二,择选通晓外邦风俗的官员陪同,以便在不失礼的前提下照顾其习惯。
其三,允许其以其国礼仪觐见,但须先行演示。若有不敬之处,当场制止。”
说至此处,包括鸿胪寺卿蔡文许在内,不少大臣的神色都微微变了。
放眼四海,大梁乃是天朝上邦,圣人虽推崇“怀柔远人”之思想,但外交礼仪如此柔和,未免显得过于谦逊。
遇到那懂事的小国还好,若是不懂事的,怕是会蹬鼻子上脸。
紧接着燕璟话锋一转,道:
“最后,若其表现恭敬,可赐予厚礼。
若有僭越之举,立即降其规格,以示天朝之威。”
最后一句恩威并施,令人既感上邦气度之大,又畏其威严,可谓外交手腕之精髓。
原先心存质疑的大臣们神色皆转为佩服,不仅是佩服新帝年纪虽幼却思虑周全,更佩服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还能条理清晰地将观点一一列出。
这样冷静的头脑,与她那位兄长对比之下,实在是……令人唏嘘。
原来小孩子的脑子还可以转得这么快。
当然,最后两句众人也只敢心中想想,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董太保认真听完燕璟的两次对答,有些刷新他对这位新帝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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