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降噪丸子头
其中错综复杂,施令窈知道这件事之后,还不大乐意长姐嫁给他,她从话本子看来的,说是成长在这种家庭里的男主,一般性子都比较扭曲,为此闹了好一阵鸡飞狗跳。
李绪就差给他的未来小姨赌咒发誓了,最后还是施朝瑛揪着妹妹的耳朵,让她适可而止,施令窈这才眼泪汪汪地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
李家那滩浑水着实让人头疼,继母所出的弟弟靠着家族荫庇,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官场,原配所出的长子却只能靠着自己科举入仕。
好在姐夫争气,仕途上平步青云,在家,亦是给了长姐莫大的支持。
到此,施令窈的记忆便断了。
不知道李家现在又是个什么光景。
提起李家,施母心里有些发闷,她见小女儿皱着脸,想安慰她几句,却听得女使来报,说是李家老太君登门拜访。
说着,她又补充道,不曾见着大娘子跟着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闹的是哪一出?
第52章
没有提前递帖子就登门, 无疑是很失礼的行为。但施家与李家到底是亲家,李家老太君拖着病体登门,她们也不好不见。
李家老太君姓傅, 闺名唤作洗蓉, 只是老太爷死得早,已经许久没人唤她闺中时的名字了,都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句老太君。
李家老太君也不在意,相比于她姨娘给她取的那个娇娇娆娆的名字,她也更喜欢别人叫她老太君, 听着便十分尊贵。
只是陇西李氏败落了许多,她的亲生子女们也不争气,到头来, 还得她拖着病体去她向来不喜欢的大儿媳娘家, 和亲家说好话,求她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帮扶着小儿子。
李家老太君思及此, 面色灰白了些, 看起来倒真有几分重病难愈的模样。
“魏姐姐,咱们这么久没见了, 如今乍一相逢, 你还是和从前没什么变化。倒是我, 人老珠黄,浑不似当年模样了。”李家老太君进了屋便开始咳嗽, 惹得一众人都关切地看向她, 她又咳了好一会儿,喝了口茶,才平静下来。
她看着一脸病色的施母, 话语间虽谦顺柔和,但隐隐的阴阳怪气还是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施母只笑了笑,她自来与这位亲家母处不来,不过是维持表面和谐的点头之交罢了,如今是她主动上门,无论是有所求,还是有什么旁的打算,该慌的人都不该是她。
“人哪有不老的呢,只是我家这些孩子都格外孝顺些,让人看着舒心。人一开心,身子自然也舒坦了。”说着,施母微微笑着看向李家老太君,“倒是亲家你,这脸色瞧着怎么这么难看?瑛娘说要回去侍奉你喝药,怎么这会儿不见她陪着你过来?”
一席话,轻巧地便把李家老太君话里的那些机锋都顶了回来。
你说我病得老态毕现,我便问问你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谢均晏和谢均霆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暗暗发笑,他们可算是知道,阿娘那份伶牙俐齿是遗传自谁了。
“瑛娘久不回李家了,府上的事儿都交给她几个弟妹打理,到底后头迎进来的几个媳妇儿都不比魏姐姐你调教出来的女儿来得贤惠聪明,连算个帐,安排人做事儿这种活计都做不好,累得我一把年纪,也过不上安生日子。”李家老太君很懂得进退有度的道理,在儿孙的事上吃了个闷亏,她也大大方方地沿着施母的话继续往下说,“这不,我便让瑛娘帮衬着,理一理府上的陈年旧账。到底长房回来了,李家还是要交给他们的。”
这话说得客气,施母冷冷淡淡地笑了一声:“亲家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我有些糊涂了。瑛娘能干,就让她帮着底下的弟妹们理理账?李家那么多管事婆子,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窈娘和两个孩子不知道,但施母心里清楚得很,当年她们以为窈娘去了,悲痛万分,又恰巧遇上朝堂波荡,女婿李绪被牵扯其中,调去漳州为官。那时候,李家老太爷他们恨不得和他们撇清干系,甚至想过分家,落井下石的事儿更是没少做。
因此知道长女为着孝道二字,不得不捏着鼻子去服侍君姑时,施母心里才那般不痛快,夜里发了一场病,没敢让儿女们知道,只叫婆子们都闭紧嘴,不许告诉她们。
施母平常是很温柔平和的性子,哪怕得了癔症,偶尔发病的时候,也从不打骂身边的人,只是哭她早逝的女儿。乍一听她这会儿毫不客气地将李家老太君的话都怼了回去,施令窈与双生子对上了视线,轻声道:“瞧我,糊涂了不是,给李家老太君见个礼,你们快去太学吧,别耽搁了。”
谢均霆显然还有些依依不舍,他还没看过瘾呢。
但施令窈盯着他,莹白娇艳的脸板着,大有他不乖乖答应就拧着他耳朵送他上马车的意思。
谢均霆只得点了点头,和兄长一起给李家老太君见了个礼,脚步飞快地出了屋,徒留李家老太君嘴张了一半,想夸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好的话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能成功转移话题,李家老太君叹了口气:“魏姐姐,我知道当年的事儿,你心里还存着怨气,但都是为各自的儿女考虑,谁又真的会存什么坏心眼不成?如今大郎也算是熬出头来,等他调回汴京,一家团圆,这样天大的喜事,可别再因为那些个陈年往事让大家伙儿心里不痛快啊。”
她这话里,既存了几分哀求,又有几分威胁,别说施母听了心里发闷,施令窈听着也是怒火中烧。
“李家老太君,您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谁的儿女,谁心疼,但你总不能因为心疼自己的孩子,就把继子一家推出去任他们自生自灭吧?”现在大姐夫要调回汴京,眼看着升官有望,他们又巴巴儿地贴了上来,这算什么?
若是寻常小辈插话,李家老太君心里定然很不痛快,但施令窈不一样,她夫君可是当今首辅。
她今日来的另一半目的,就是为了她。
“哎哟,这是窈娘吧?瞧我,老糊涂了,方才光顾着和你阿娘说话,都忽略了她旁边还坐着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李家老太君显然是面甜心苦的这类人,她笑吟吟地看向那张年轻鲜妍的脸庞,眼底飞快闪过几分酸与妒,“哪有自生自灭那么严重,朝堂上的事儿,风云变幻,谁又说得清?咱们几个妇道人家,可不好说这些事。大郎一家如今时来运转,苦尽甘来,我这个做娘的当然也为她们高兴。亲家母,你放心,今后李家,也还是长房一家的,二郎三郎他们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破船还有三千钉呢,陇西李氏从前好歹也是数得上号的世家大族,如今败落了些,但也枝繁叶茂,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倒下。只盼着哪一房哪一辈,出个精彩绝艳的人物,李家便又能起复。
反正不管是哪个儿子继承家业,都得恭恭敬敬叫她一声阿娘,给她养老,不然外面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李家老太君在心里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见施母与施令窈都没说话,她又接着叹了口气:“不瞒你们,我也知道二郎和三郎资质不比大郎。这不,前些时日二郎被弹劾出了错,被撸了职务,至今还待在家里,躺得比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婆子还要安详。我也盼着大郎早些回来,他们阿耶走得早,长兄如父,有大郎替我管教着二郎他们,我就是即刻去了,也能闭眼了。”
施令窈暗暗撇了撇嘴,没说话,替母亲按摩着腿脚。
施母心里的暗火便被孝顺可爱的小女儿给慢慢揉散了。
罢了。她想,何必和这等人计较生气,白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到时候还要连累窈娘她们担心。
“亲家的话我是明白了,你不仅要我瑛娘给你们做管家婆子,平这些年的烂账,还要我大女婿给你小儿子兜底,做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任由你们一家子趴在他身上吸血?”
施母言辞犀利,哪怕她此时仍病弱老迈,但眼里带着精光,表情严肃,李家老太君瞬间从对她的轻视中醒了过来。
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孱弱的老妇人,从前可是微笑着就把她们的脸给打肿了的狠人。
“这,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李家老太君今天来这儿,就为了两件事——与施家重修旧好,说动施令窈,让她回去在谢纵微耳朵边吹吹枕头风,让他捞一捞自家二郎,再给他个什么官职都好。
眼下看着两件事儿都没可能了,李家老太君不由得气上心头,一口气没喘上来,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老太君身边伺候的,都是死人不成?老太君病成这样,怎么还叫她出门?”咳嗽间,施朝瑛寒着脸大步走了进来,她说着话,眼睛却往母亲与妹妹那边儿扫,见母亲脸色尚好,妹妹也对着她眨眼,示意没出什么事儿,她的心放下一半,但还是冷冰冰道,“不会伺候人,那就拖出去调教调教再回来侍奉。铃秋,去挑几个聪明机灵点儿的小丫头去伺候老太君,至于身后那几个,堵住嘴交给牙婆,叮嘱她们仔细教教规矩,可别把人又笨头笨脑地送回来了,到时候把老太君伺候个好歹出来,算谁的?”
铃秋连忙应是,她挥一挥手,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连忙上前擒住老太君身后的人,二话不说就把人拖着往外走去。
牙婆正等着呢。
施朝瑛雷厉风行,李家老太君一时没反应过来,咳嗽得更厉害了,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颤颤巍巍地抬了起来指向她:“你,你就不怕外人说你不孝顺,耽搁了大郎的前程?”
“我帮君姑你处置了几个蠢笨的下人,又补给了你更聪明机灵的,何错之有?”
施朝瑛微笑着继续道:“要逞威风,发脾气,回你的李家去。不要碍了我阿娘和妹妹的眼。”说完,她示意身后的仆妇们继续干活儿,“把老太君抬回去。”
仆妇们得了一笔丰厚的赏银,干活麻利着呢,听了大娘子的吩咐,立刻嗳了一声,上前将孤立无援的李家老太君给抬走了。
空气中依稀回荡着李家老太君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长姐,你可真威风。”
施令窈双眼亮晶晶,她刚刚还在担心长姐会囿于孝道,只能忍气吞声地服侍那个老婆子。
施朝瑛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学着点儿也好,不要傻呵呵地觉得谁都是好人。”
施令窈不满,她哪有?
“再有半月,就是谢府那位老太君五十有六的寿辰。你既然已经和谢纵微一块儿在卢太妃举办的马球赛上亮了相,那便是你正经君姑。她过寿,你能不帮着筹办,一块儿待客?”
施令窈抿了抿唇。
她对老太君没什么怨念,从前她对自己算不上像亲生女儿一样真心疼爱,但也过得去。这十年里,她对双生子也很是疼爱,尽到了长辈的心意。
但……想到她对于谢纵微和谢拥熙截然不同的态度,施令窈心里总有些不痛快。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纠结那些了。
有人在她的香粉铺子闹事,说了买了她们铺子里的香粉,长了一脸红疙瘩,偏偏来人又是即将出阁的新嫁娘,为了这事吃药调理了好一阵子都没见效,眼见着婚期临近,脸上的红疙瘩不退反长,她绝望了,带着家人来到铺子大闹,势必要让她们给个说法。
施朝瑛陪着母亲,施令窈带着苑芳匆匆赶去铺子时,只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她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挤进去。
施令窈的视线一下便被站在中间,哭得伤心的女郎吸引住了。
虽然她露出的脸庞上的确长着一片令人惊骇的红肿,施令窈看得却心里一松。
“这位姑娘,你先别哭,泪水流到脸上,可不刺得更疼了吗?”
掌柜芸娘正在一旁劝,但没什么用,那姑娘只是一味地哭,她身边的家人骂骂咧咧吵个没完,施令窈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苑芳没拉住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施令窈走了过去。
“娘子。”芸娘见施令窈来了,有些意外,又有些惭愧,她没能处理好这样的事儿,累得主家还要过来亲自处理。
孙韶红泪眼汪汪地抬起脸,看着一面若芙蓉的美貌女郎对着她笑,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就是这铺子的老板?你看我的脸,都是你们铺子的香粉害的!”
“你别急,你用的是我们铺子的哪件香粉?”说话间,施令窈向苑芳递了个眼神,“去外面迎一迎白老大夫,让他给这位姑娘瞧瞧。”
听说她请了大夫过来,孙韶红身后的哥嫂对视一眼,悄悄咽了咽口水。
芸娘将她们的异样看在眼中,却没说话。
“就是这个,还好意思叫什么群芳醉!要我看,叫毁芳容还差不多!”
孙韶红气呼呼地把香粉盒子拿了出来,施令窈伸手想去拿,她却猛地缩回了手:“你想干什么?毁尸灭迹?”
施令窈乐了,笑道:“你拿的只是我们铺子装香粉的盒子,若是里边儿装的是别家的香粉,来一出偷梁换柱,骂名却让我们铺子背上了。我岂不是冤枉?”
此话一出,外面围着看戏的百姓们顿时点头。
这处开在朱雀大街上的香粉铺子生意很好,汴京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有事没事都爱来这儿逛一逛,今日听到有人闹事,说是用了她们家的香粉烂了脸,大家这才急吼吼地围过来看戏。
若是掌柜心虚,松了口给那个人赔偿,她们也得回去翻一翻,拿着香粉过来叫她们赔钱。
施令窈打开盒子,接过芸娘递来的小银耳勺,轻轻从盒子里残余的香粉里挖了一勺放在手背,细细闻过,的确是自家铺子的香粉。
她的视线落在夹层里的棉扑上,微微一凝。
她一面在检查香粉盒子,孙韶红又开始哭诉,她是用了群芳醉之后脸上才开始长红疹的,一开始她没理,以为只是上火了,结果连喝了几天黄连,红疹没有退下去不说,反倒愈演愈烈。她这才慌了,四处求医问药,但过了小半月,还是不见成效,她的脸却已经红肿得不能见人了。
施令窈提炼了她话里的几个时间点,皱着眉看向她:“意思是,距离孙娘子你使用群芳醉,脸上发了疹子,已经过去快有一个月了。那在这期间,想必你也分外注意,不曾再在脸上涂脂抹粉了吧?”
孙韶红哼了一声:“那是当然!明知道你们铺子里卖的都是黑心东西,我还往脸上扑,那不成傻子了吗?”
“先且不论为何孙娘子没有在疑心是用了我们铺子的香粉后长了疹子后第一时间便来寻我们,我只说让我费解的一点。”施令窈又问了一道,“孙娘子,你确定,你已有将近一月没有使用这盒群芳醉,也没有旁人动过,对吧?”
孙韶红心里一紧,后腰被哥嫂戳了戳,她连忙道:“这是自然!这样重要的证据,我当然藏得好好的,没人碰过!”
芸娘立刻翻开账本,道:“孙娘子是五月初三那日到铺子里买的群芳醉,到今日过去二十余日,按着您的说法,用了一两日就觉得不对,那盒子里的香粉应当还剩下许多。”
苑芳会意地当着大家的面从架子上拿下一盒群芳醉,众人争着伸长脖子来看,她们将一新一旧两盒群芳醉摆在一起,众人顿时嚯了一声。
“你拿香粉当面粉用啊?”
用了一两日,能用到只剩三分之一的量?
孙韶红有些发窘:“我就是喜欢扑厚点儿,怎么了!”
“孙娘子将这盒香粉买回去,自然是依着你的习惯,爱怎么用怎么用。但是。”施令窈拿出夹层里的棉扑,这时候她便要感谢周骏给她开了个好头,在每盒香粉里塞一个棉扑,起先只是为了方便大家,现在却正好帮了她大忙。
施令窈将棉扑轻轻对折,很快便有细如香雾的粉末散落在空中。
“一月不用,按理说,被棉扑吃进去的那些香粉会发硬、结块,断不会像现在这样,轻轻一捏,就有余粉掉落。”
看着孙韶红倏地大变的脸色,施令窈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孙娘子,你一面觉得香粉有猫腻,害得你脸上起了红疹,怎么一面又要继续用?实在叫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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