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洛笙看上了一块青玉, 玉质透亮清润,不带丝毫瑕疵。
她看了一会儿。
掌柜的又压着声音跟小二聊了起来, “那女的之前也是花楼妓子, 赚的皮肉钱都?给男的了,听?说为了他进京方便?, 这一路还陪了不少人。”
“啊?新科进士夫人是妓子,他怎么想的?”
“他俩压根没有正式结为夫妻, 男的就想图她来钱快,压根没想给她名分,就是她自己?在外总说自己?丈夫是新科。”
洛笙隐约听?着这些特征耳熟,微微偏头看向他们。
两人触及小姑娘的视线,不好意思的噤了声。
洛笙直言不讳的问,“你们说的是什么啊?”
“姑娘来时没看见街口那家青楼发生?命案了吗?”
洛笙愣了愣,看向含双,“命案?”
含双示意了一下,“我们是从另一边过来的。”
他们也不好跟一个姑娘说太详细,“就是一个新科进士去逛青楼,被夫人抓住,两人你死我活的。”
洛笙心?下疑惑更甚,见他们不好多说的样子也没有追问,伸手递过去看好的那块玉,“这个玉帮我打个簪子吧。”
“诶好。”掌柜的立马上前,帮洛笙包好。
洛笙出门留意了一下,果然听?到了不远处的喧闹声响。
他们的位置是在最?为热闹繁华的长街上,周围各式各样的铺子和酒楼。
这条长街的尽头是一家青楼。
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出来的。
外面围了一圈人,将?里面的光景遮挡得严严实实。
终究是出于好奇心?,洛笙拉着含双,“我们过去看看。”
两个女孩子身形纤细,倒是很容易就从外围挤了进去。
洛笙刚刚站稳脚跟,赫然看到了一大片鲜血!
地上躺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男的衣衫散乱,肚皮和胸口露在外面,身上好几处血窟窿,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刀断了两截。
另一截在女人的手里,她衣衫整齐,但面目和身体同样血肉模糊。
偏偏那衣衫是不久前春晴穿过的!
洛笙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在某一瞬间觉得这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是浓重刺鼻。
周围人的讨论声也渐渐模糊。
洛笙回到马车上,还没有回过神来。
脑袋里不间断的重复着,那是春晴?
春晴死了?
洛笙轻咬指节。
含双也呆呆的坐着,喃喃自语,“天哪……”
“我们才拜完菩萨,她就死了……”
刚刚的看客们都?说这是情杀,春晴的丈夫刚刚登科就嫌弃花楼出身的春晴,意图翻脸,两人大吵一架,男人拿走了春晴所有的皮肉钱,去流连风月,被春晴怀恨在心?,天不亮就提刀上青楼。
才有如今的惨死画面。
但此时洛笙与含双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也太巧了点。
含双突然握住洛笙的手,“咱们前几日去看的菩萨显灵了?!”
洛笙也有点难以相信,“或……或许?”
灵到令人发慌。
可这京城中除了邓煜,好像也没人知?道春晴捏着她把柄。
邓煜不可能,他们一家都?在牢里被控制着,阿兄还盯着他们的口风。
如此一来,她暂时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洛笙都?不知?道这件事该说邪乎,还是她幸运。
要么就是春晴他们恶有恶报。
*
御史台内。
春晴丈夫登科,卷宗已经归入朝廷,死讯自然是要朝廷处理。
洛清晏将?春晴丈夫的死讯登记入案,递交给萧楚淮。
萧楚淮翻看着记录文书,手指顿了一下,有意无?意重复了一遍,“情杀……”
他也不知?是看出来什么,无?声轻笑了下,合拢卷宗,不打算继续追究,“归档吧。”
萧楚淮问着,“邓娄一家是不是也结案了?”
“结了。”洛清晏看向萧楚淮,“只?不过臣有一事想问。”
因?着邓府的事情,这一次洛清晏由太子引荐,要比寻常人提前入朝,进入御史台,负责监察朝官,也一并监察此次邓家的事情。
邓家的罪名是由萧楚淮这些时日搜罗的证据,一条一条罗列而上,板上钉钉。
近乎一查一个准。
但洛清晏清查时,听?到邓家人对受贿,结党营私等事,都?供认不讳。
就是哭着喊着说他们这一回出征的军械并没有做手脚,但却承认了他们从前做过手脚。
但其实这次萧楚淮主要捉拿他们的缘由,就是因?为出征在即,邓家偷换劣质军械,其实受贿还是次要的。
毕竟要给皇帝一个在曲江大会当晚抓人的重大缘由,仅仅受贿一条,萧楚淮不能轻易动兵。但是偷换军械就不一样了。
而且这个罪名,抓了就不可能再放过。
但萧楚淮给的证据确凿,甚至与他们之前换的劣质军械来路一模一样,也有同样的人证。
邓家人百口莫辩,只?能承认,罪名加重,已是流放贬为奴籍的程度。
虽然最?后定了罪,但洛清晏心?下有疑虑。
上报之时,他面对正堂萧楚淮,直言了自己?的问题。
萧楚淮并没有什么反应,“既然他们自己?都?承认做过,有何不解?”
洛清晏垂眸,等四?下无?人,只?有他和萧楚淮时才开口,“微臣多谢殿下能及时相助,臣与殿下一同审讯得到结果,但到底是第一次办差,也想知?道其中缘由。”
“眼?下没有旁人,殿下是否可以明示微臣,此次邓煜邓娄,是否真的没有偷换军械。”
不重要。
萧楚淮放下手中纸笔,“证据确凿,就是有。”
“洛清晏,”萧楚淮看向他,“皇室拿人,既给你了证据,并且查出了端倪,就没有那么多问题。”
“很多情况下,在朝中是要糊涂些。邓娄一家为朝中蛀虫,务必在出征前解决。这种时候给你的东西?说有,就已经够了。”
洛清晏俨然已经明白了萧楚淮的意思,“明白了。”
“洛大人办案辛苦,”萧楚淮起身朝着他走过去,“但官场上你还有许多需要学的地方,日后跟着韩御史应当能学到不少东西?。”
洛清晏动唇,似乎还想说什么。
正巧萧楚淮与他擦肩而过,意味不明的补了一句,“你站稳,才好做你妹妹的靠山。”
此话一出,东宫那晚的微妙氛围,再次在两个男人之间悄无?声息的散开。
与那日相比,甚至更加怪异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洛清晏想多了。
总觉得这与前阵子在东宫,他远远听?见萧楚淮跟洛笙讨要说法,是萧楚淮故意让他听?见的那句话一样。
无?声中沾了点雄性?间寻衅气息。
洛清晏看着萧楚淮离开的背影,眉头紧锁。
萧楚淮踏出御史台,外面沉翦上前几步相迎,压低声音告知?,“陛下叫您过去。”
“什么事?”
“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属下不知?。”沉翦思索片刻,“不过一个时辰前,也正好叫元太尉来了。”
沉翦也不敢妄下断论,“兴许是因?为这个案子牵扯到军械和第二批出征,陛下想要叫您去确认一番,免得出岔子。”
萧楚淮停下脚步,心?里大概有了个判断。
他问,“东西?带了吗?”
沉翦立马将?收起的盒子拿了出来,“殿下放心?,随身带着。”
萧楚淮接了过来,“走吧。”
沉翦叫来车马,准备进宫。
他们刚到紫宸大殿之外,就能听?见里面相谈愉悦的爽朗笑声。
元太尉是多年武将?,笑声中气十?足,极具穿透力?。
萧楚淮在外间停了下,吩咐沉翦在外面等着。
太监宫人进去通传一声,便?出来相迎,“殿下,可以进去了。”
萧楚淮踏进内殿。
看见殿内也不止皇帝和元太尉两人。
还有皇后和元茉。
皇帝与皇后坐于大殿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