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白
夏侯尉突然睁开眼冷笑,摸住手腕的鞭痕。
践踏完人就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说错了,喜欢一人不是祝愿姻缘美满,也不是看她和别人双宿双飞,他受不了的。
喜欢一人该得占有她啊。
他把肩上的斗篷解下,毛茸茸的料子,轻轻嗅,还有她身上的香。
他把它紧紧搂进怀里,就像搂着她,一下一下地爱抚,顺毛。
抚着抚着,他唇角有了笑意,眼里是癫热诡异的光:“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我要你。你是我的……我也可以让你做皇后啊。”
“眠眠,乖眠眠……你怎么能做我嫂子呢。”
“你对我的糟蹋,对我犯下的罪,得一一来赎啊。你怎么能赖账呢。你该做我的妻子,我的囚犯。”
第25章
出嫁 所有人的命运都在改变。
褚卫怜回去的路上,天穹下雪。
夜阑人静,风雪满天。她时不时哈气搓手,柔软的绣鞋踩在雪上,却如每步踩在实地。
今晚能与夏侯尉说开,她发觉,这种喜悦要甚于取他性命,毕竟她做不到杀人。
夏侯尉答应了她会忘却,放下她从前对他的种种践踏。
当时的他,额头热烫,看起来如此认真纯挚。虽然后来他有点哽咽,但褚卫怜想,他会想开的。毕竟人的一生,可以爱慕很多人。
褚卫怜回去后,立马让人给他叫大夫。
妙儿帮忙扫肩头的雪。屋里烧着暖炉,地上铺了朱褐八吉祥纹毛席地衣,窗门严丝合缝,丁点风雪不露。
窗边的炕,褚太后饮热茶看侄女。她把人上下扫了眼,奇怪问:“你的斗篷呢?外头这么冷,怎没穿斗篷回来?”
褚卫怜想起来,略心虚地笑:“冷宫更冷,我留给他了。”
“你这孩子,留给他做什么?你可怜他?”
褚卫怜没吭声,算是默认。
夏侯尉烧成那样,她亲眼见到时,的确有了些怜悯。
“你不是想杀他吗?现在又不杀了?”
褚卫怜点头:“姑母,他活似蝼蚁,也跟死了无甚两样。姑母虽厌恶他的生母,不是也没想杀他?否则凭他,何至于活到今日。”
褚太后无言以对。
许久,褚太后叹气:“罢了,咱不说他,聊他晦气。怜娘,明早你就把我给敏儿的嫁妆,给你爹的信带回去。”
*
离褚卫敏出嫁的日子还有两天。
这两天,褚卫怜事事亲力亲为,不仅看管起褚卫敏,连周家那儿,也派了人去盯梢,以防万一。
两天内风平浪静,什么意外都没有。
终于,到了褚卫敏出嫁当天。
清早,闺房内,满满当当站了一群仆妇。有人替新娘挽发,梳妆,画眉,画钿,画靥,有人打理红如火的嫁衣,还有嘴甜的给林夫人贺喜。
“今日敏姑娘出嫁,年后怜姑娘也嫁,两桩都是响当当的门第!”
“怜姑娘更不必说,还是嫁到皇室里,来日便是极贵之人。两门亲事都这样好,京城不晓得多少人眼热呢,夫人教女有方啊。”
“哪里。”林夫人谦虚:“都是各人造化,是上天看顾。”
漆盘里有一顶凤冠,是金造,十几个匠人用了一年来刻,因为褚卫敏喜欢红翡,林夫人特意叫人缀满翡翠,尾端以流珠作穗。
两个喜婆把凤冠小心托起,再戴至褚卫敏头顶。按住她左瞧右瞧。
铜镜中的女子两眉青黛,两鬓绾至耳梢,露出光洁雪白的额头。眉心花钿,笑靥缀珠,口脂艳丽,恰似与她头顶的红翡。
两个喜婆乐得见牙:“敏娘子真美,国色天仙,当是天神娘娘下凡都比不过呢。”
褚卫敏害羞,正待反驳,她的妹妹却从背后冒出:“就是,我阿姐真好看,谁见了不爱,可便宜龚家了。”
“眠眠!”
禇卫敏急眼,“我都够羞了,你可别再取笑我。”
褚卫怜哈哈笑,去抱林夫人的胳膊评理,“阿娘,你瞧她,我哪句说得不对,她还说我取笑!”
林夫人无奈地戳褚卫怜额头:“哎呀,你最坏,明知道你姐脸皮薄,还非得说。真是愈发过分了。”
“就是!”褚卫敏哼唧唧。
今生,真好,和梦里完全不一样。
褚卫怜看着热闹的闺房,犹记梦里,褚卫敏和周垚的大婚虽然也热闹,可阿娘不在,他们褚家的人都不在。
而今生,除了去西北戍边的二哥褚凌,所有人都到齐。
命运真的在改变。
不久后,褚卫敏由人扶着,上喜轿。
锣鼓敲打,满街红彩,龚家来的迎亲队浩浩汤汤,家仆们人人脸带笑,敲锣吹唢,还不忘往街边撒喜果铜钱。
女眷的队伍里,褚卫怜和几个姐姐、嫂子也在,同往龚家去。
无人注意的巷角,一抹黑影如鬼魅,快闪而过。
“主人,她也去了。”
那主人头披黑帷,眉眼浸暗,只有翕动的唇:“今晚就动手,只许成,不许败。”
说完,他按住手腕的鞭痕,唇边拂开诡异的笑。
第26章
大婚 什么玩意儿,怎么还咬她耳朵。……
花轿从褚家抬到?胡同巷龚府, 临近黄昏,远山薄暮。
喜锣哐哐叮地敲,龚府大门前已经站满人, 彩绸飘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亲朋宾客, 也?有不少瞧热闹的。
龚氏府宅修得气派恢宏,以前大门口不准有闲人, 但凡来瞧的, 都会被家丁赶走。但今日?夫人特特嘱咐, 不要赶人,便是为了二郎成婚,也?要多图份儿吉利。
这不,不仅不赶人, 龚家更是准备了二十大筐铜板,让家丁们发。
以至于今日?,龚府门庭若市。能?看喜事能?领钱, 这热闹谁不想凑?
“快瞧,花轿到?了,新娘来了!”
“那就是褚家四娘吗?真气派, 嫁妆抬了十几车。”
“是呢,过会儿她?下花轿, 我们就能?看到?了。”
“褚家当然?气派了, 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母家。新娘子呀,是娘娘的亲侄女,咱今日?也?是沾了龚家的光,还能?见?见?呢。”
“......”
人群中议论纷纷。
好多人啊, 褚卫怜乌溜的眼眸四处转,看都看不过来。
这么多人,等会儿夏侯瑨来,她?能?找到?吗?
褚卫怜正寻思?,突然?有人高?喊:“新娘至,撒豆谷——”
喜婆扶褚卫敏出?轿,噼里啪啦的豆谷满落一地。
褚卫敏小心跨过,又有司礼高?声:“辟邪得吉,新人平安!”
褚卫敏点头?,喜婆掺她?跨马鞍、跨干草,最后在众人瞩目下,迈进龚氏的大门。
进了垂花门,又穿过游廊、北堂。最后绕开几条廊,褚卫敏和女宾们走进西厢房。
这里是她?大婚的喜房,布置得喜气洋洋。壁上是红双喜,一对香花蟠龙凤烛,外间里屋隔纱,床榻的大红被褥绣了鸾凤和鸣。
褚卫怜瞧那喜被,悄悄与?她?嬉笑?:“好样式,姐夫可真贴心。”
褚卫敏也?回头?看了眼——被褥绣的,就是对普通小凤凰,但被妹妹这么说,立马变得不对味。
褚卫敏的脸又羞又红,掐妹妹胳膊,“你这人好烦,又捉弄我。”
“反正你开春也?要成婚,当心我也?这样笑?话你。咱姐俩儿谁怕谁呢……”
“阿姐我错了,我不说了。”
禇卫怜能?屈能?伸,立马求饶。
“去去去,我倒不信你真认错。”
褚卫敏掩袖而笑?,“我还要坐虚帐呢,你快喝三杯酒跟她?们一块出?去,待会儿新郎就要来呢。”
“好了阿姐,我走还不成吗?”
褚卫怜直呼委屈,却没少笑?,随女眷们一块,接过喜婆的酒,痛饮三盏。
临跨门前,她?忽然?回头?深深看:“阿姐,你一定要幸福,日?子是自己的。”
褚卫敏笑?:“傻妹妹,放心,我又不傻。”
褚卫怜点点头?,再笑?。
天黯得很快,褚卫怜再出?屋时,天边的夕阳都散了,月凌夜而上。
宾客们聚在前院吃酒,褚卫怜找了个龚家小厮引路。
“眠眠,眠眠,这儿呢!”
觥筹交错的席宴里,大哥褚允恭朝她?招手。
褚卫怜小跑过去,正要问几位姐姐、嫂嫂坐哪桌,褚允恭便先拉她?退出?人潮,躲在一根柱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