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白
褚卫敏忙去扶母亲,龚二郎也识眼,掺扶岳母另侧。
褚卫敏扶着母亲往外走, 边说:“上香不可打扰,就得虔诚, 万一老天?不听可怎么好?”
“三天?了?, 眠眠还是没消息。”
林夫人叹着,伸手?摸女儿,倏而?怔然,女儿已经出?嫁, 发髻也梳成妇人,已不再是她?膝下承颜欢笑的少?女。
百种滋味心头?胶结,林夫人再是叹:“敏儿,嫁过去后可还习惯?龚家的管事仆妇可听你话?”
“听呢,母亲,我都?好。”
褚卫敏看?了?眼自己的夫君:“表兄、婆母都?待我好,阿娘便安心吧。”
龚二郎知道岳母忧心女儿,尤其她?另外一个女儿还失踪了?,为母之心,他?如何不懂?
龚二郎立即温声道:“娘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会护好敏娘,不让她?吃苦头?。”
“我爹我娘,就更能放心,敏娘是他?们看?着长大。他?们喜欢敏娘,打小就认准她?当儿媳了?。我为娶敏娘,也等了?很多年。”
最后一句,是龚二郎含羞说的。
他?说完,轻轻瞥向妻子。可惜妻子却没看?他?,目光仍在林夫人身上。
对于龚二郎、龚家,林夫人自然信得过。两家多少?年的交情,她?的女儿与龚氏是青梅竹马长大,这桩姻缘,人人都?说好。
林夫人紧握女儿、女婿的手?:“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俩定要好好处。”
两人应是,一左一右陪着林夫人。
走到花亭下,远远看?见个人影儿。褚卫敏急忙朝手?:“大哥!大哥!我们在这儿呢!”
禇允恭匆匆过来,水刚喝上,林夫人就急问:“怎么回来了??可是有眠眠消息了??”
“是了?母亲,也算好事。”
他?欣笑:“爹今早搜山时,发现一些线索。”
“前日夜里下雨,在城郊东北的村子,有起夜的樵夫听见马叫声。”
“不是单匹马,是一群,纵马者脚程飞快,又是夜行。爹觉得可疑,叫我回来再增派人手?去城郊搜,就搜东北方。只是不知道,能否找到眠眠。”
“好好好,有信儿就好。”
林夫人拭泪,紧抓儿子的手?:“我就怕没信儿,可得仔细搜。”
“人手?还够不够?若不够,我进宫跟你姑母要些。”
说到此,褚卫敏也看?了?眼丈夫,忙道:“要不让表兄也和哥哥去吧!多个人搜,眠眠的消息也多些!”
“表兄、表兄。”褚卫敏哀切,执起丈夫的手?:“劳你帮我找妹妹,多谢了?。”
妻子蓄泪,又在急切求他?,龚二郎哪有不应的道理?他?暗暗握拳,就算敏娘不提,这忙他?也必要帮,丢的人可不止他?姨妹,也是他?表妹啊。
只褚卫敏一哭,龚二郎就容易心慌手?乱。
他?急忙擦了?妻子的泪:“哎呀敏娘,你同我谢不谢做什么?你我是夫妻,何必谈这个?你放心,我这就和大哥去,保管把怜娘找回来!”
褚卫敏含泪点头?,龚二郎最后望了?她?一眼,与褚允恭离去。
今早天?未亮,林夫人便跪在香案前祈祷。滴水未进,足足祈祷两个时辰。
午后,林夫人忧心女儿,还是没胃口,只用了?清粥兼两碟小菜。但她?太?困太?乏,身子也的确撑不住,便先回房歇下了?。
林夫人睡得昏沉,褚卫敏替母亲掖好被?褥,轻步退离。
房门?掩好,褚卫敏眼望天?穹,晴光正好,心绪却不宁。
她?捂住胸口,那儿跳得厉害,慌乱、忐忑、担忧,种种纷纭。
直到丫鬟走来,于耳侧低声:“娘子,人已经引来了?,就在贻花堂东边厢房,没人发现,娘子快去吧,再晚就不成。”
“好。”
褚卫敏抓了?抓手?帕。
这是她?头?回做这种事,引个外男入宅,还要私下相见。可她没办法,外头?耳目更多,至少?在自己家,她?还能打点。
褚卫敏一路快步,到了贻花堂东厢房门口,她?让丫鬟把风,自己左瞧右瞧,侧身进了?屋。
“周郎……”
她?唤他?。
男人慢慢转身,在看见褚卫敏的那刻,目光恍了?又恍。
他?的手?颤抖,抬起又放下。迟疑少许,终是忍不住,走着将人揽入怀。两人额头?相?抵,他深深叹:“阿敏,阿敏!”
他?颤声:“我以为,我们此生无缘,再也不能像这样。”
“周郎。”褚卫敏亦是抱紧他?,眼眸浸湿,“我没有忘,你一直在我心里。即便我嫁了?人…”
说到嫁人,褚卫敏思?及什么,紧忙推开他?,退到两步之外。
周垚茫然:“敏娘?”
褚卫敏低头?,飞速拭了?眼,“我们还是别?这样,我已经成婚了?,我有丈夫了?。”
她?抬起湛红的眼眸:“周郎,我来,是有一事想问你。”
“何事?”
周垚温和道。
她?的掌心收了?又收,蹙眉凝视,似乎想从他?脸上盯出?点东西。
“你把我妹妹弄哪去了??”
“我妹妹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
“你妹妹失踪了??”那人吃惊,“何时失踪的?”
只因褚卫怜是和三皇子一块不见,兹事体大,搜人也都?在暗查,没多少?人知晓。
褚卫敏仔细盯他?的脸,想辨别?他?是真惊讶,还是装的?
“你不知道吗?”
褚卫敏抓住他?袖子,神色愤恼,“我大婚夜没的,就在龚府,你会不知道?不是你拿我簪子,把她?身边的丫鬟调走了??”
“不是我,阿敏!”
周垚骤喝,也似被?心上人所伤,倏而?痛绝,眼眸凝起泪光:“你大婚夜?你大婚夜我难受都?来不及,恨不能找个坟头?一觉永眠!”
“你觉得我能去龚府亲眼看?你与那什么什么表兄成婚?看?你们新婚燕尔,缔结良缘?阿敏,我没那么大度!”
他?如此义愤填膺,如此不平,倒叫禇卫敏有些愧疚。
其实原本,她?也不觉得是周垚。周垚没由头?要害眠眠啊。
但她?仍是问,“那支青兰玉簪,我只给了?你。”
“不是你,又能是谁?”
“是我?你真觉得是我?仅凭一根簪子你就要怀疑我?”
他?倏而?垂目,拳心紧握:“我若说有人仿了?簪子,拿它行骗,你一定不信是么?”
他?倏地从怀里掏出?细簪,正是那支青兰玉,缀了?东海福珠。
“这支玉簪,要仿也能仿,你敢说除了?我,没人再见过?你们褚家,就没人见过它?况且当时天?色还黑,丫鬟们就算辨不出?也情有可原!”
“真不是你?”
“可除了?你,还会有谁?”
“除了?我,还会有谁?”那人突然笑到悲:“为何我会,旁人就不会?好端端,我害你妹妹做什么!”
褚卫敏不说话。
周垚突然拉住她?的手?,把玉簪按在她?掌心。
他?的手?,紧握她?的手?,目光犀利,又似含了?无尽苦楚:“你赠我的,我始终贴心收着,因它也是我的命。而?阿敏,你不信我,你竟然怀疑我……”
“你若不信,就用它杀了?我吧!”
他?倏而?道,“反正你已经嫁了?人,是你负了?我们。我也不愿再这样痛苦苟活,不如死在你手?里!”
“你杀了?我吧,为你妹妹报仇。”他?闭上眼。
簪尖已经抵进他?胸口,褚卫敏颤着挣扎,颤着缩手?。她?呜呜咽咽地哭:“我不要杀你!我不想杀你!我也不想你死!我杀你有什么用……我要我妹妹,”
她?大哭,“我要我妹妹……”
哭得悲痛,哽咽不断,气在喘。那么弱柳扶风的人,仿佛轻轻一折就能倒。
周垚忍不住揽她?:“不哭了?阿敏,不哭,我帮你找她?,我这就帮你找……”
红檐篱笆,涕泪下,一对人依偎。
墙头?花成碧,暖阳高悬,也慢慢从京城街巷,移到山间庄子,彼时万丈晴光,白云千载。
外面日头?正暖,烘晒田庄,屋里却潮湿阴寒。
墙角有个人,手?脚都?上着铁链。他?一遍遍挣,挣了?又挣,最后挣不动,死盯送饭来的人:“你们到底是谁,哑巴了??”
那人踹了?他?一脚:“叫什么,死到临头?还不知。一会儿自有我们主子收拾你!”
夏侯瑨挨了?一脚,本想怒骂,却又想起怜娘还在他?们手?上,生怕他?们牵连她?,只好暂且忍了?。
“我问你,和我一块的小娘子呢?你们弄哪去了?!”
那人没搭理他?,关门?走了?。
夏侯瑨甩了?铁链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靠住墙角熄火。
不久后,屋门?再度开了?,一个男人走来。
夏侯瑨打量他?,这是张生面孔,模样很年轻,甚至俊俏。
草布束发,外披铁甲,腰别?配刀,他?进来时,外头?的守卫都?喊主子,看?来是山匪头?目。
“你们到底是何人?”
夏侯瑨又问。
“头?目”没有理他?。
问了?这么久,也没人肯说。夏侯瑨估计是问不出?了?,只好又换个关切的,“和我一块来的娘子,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