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白
她的两手摸上他脸颊,似是?在捧,却往耳侧摸去。果然,她摸到了缝,一条窄细的贴合缝,几乎微不可见——这张脸竟然是?假的!她的直觉没有?错。
这张脸皮下,果然另有?其人。
抚摸后,她很快挪开手。只有?刹那,一个轻轻的吻落成。
而禇卫怜,也在此刻意识到一个极为森然的事——夏侯尉不是?她以为的夏侯尉,不是?落魄可怜,他有?图谋,他和前?世一样,不是?一无所有?!一直以来,他都在隐忍,都在蛰伏!
他会换皮,他能悄无声息带出她,他能把他们藏到这种?地方,他甚至还有?死士!
一直以来,他都在装。他背地里其实可以做许多事。
他......
禇卫怜离开他的脸颊,后退了一步。
那人则抬头,静静望她。眸光,是?说不清的滋味。
禇卫怜后背起了冷汗,在先前?,她还和夏侯尉好言劝和,说以后再不欺辱他了,让他忘掉仇恨。
如今可想而知,他怎么忘得掉呢,他潜心埋伏,不就?在忍?
她还会重复梦魇的结局吗?
不,绝不能重复。
此情?此刻,每步极为关键。禇卫怜只好先排杂绪,尽量定住心神。
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出去再说!她和夏侯瑨得有?命出去,出得去才?行?!
夏侯尉到底要做什?么呢?
他用山匪的身份骗她,把她留下。若单只是?这样,为何抓夏侯瑨呢?
夏侯瑨是?最受瞩目的皇子?,及冠还要封王,也是?将来的储君。
只要夏侯瑨死了,皇帝就?要再选储君,而大皇子?不堪用,其他皇子?又太小。那么他夏侯尉的机会可就?来了。
禇卫怜现在十分怕,他会杀了夏侯瑨。
她必须得确保,夏侯瑨有?没有?活着。
“大当家的。”
禇卫怜唤他,牵上他的手。眉儿弯,眸似水,透窗的晴光映出笑?窝。
“你能否让我见一眼哥哥?我见了哥哥,也好安心留下嫁你啊。”
“你要嫁我?”
那人以为自己听错,把人拉近了审视,左看右瞧,还是?怀疑。“你,真想通了?”
禇卫怜笑?道:“自然想通了,关了两天,饭不好吃,也没人搭理我,我可闷死了,再怎么也该想通了。”
第31章
谈判 畅快么,眠眠。
夏侯尉没吭声, 目光怀疑地盯她?。
而禇卫怜也松开了他的手,人往屏风倚去:“大当家,你抓我们图什么?图赎金还是图人呢?若图赎金, 你就放我兄长回去拿;若图人,我也能?留下,但我们兄妹情深, 你得放了哥哥。”
他突然冷嗤:“放了他,他再?带救兵来?救你, 是罢?”
褚卫怜心里翻白眼, 此刻无比想骂他。
明明她?已知道皮下是何人, 是那卑贱,她?都不屑一顾的三皇子。但命在他手,还是不得不虚与委蛇。
她?嗔笑?瞪着,又?兜兜转转坐回了他身边。
“怎么会?呢, 我不都说好了?我在你手里,但凡兄长有风吹草动,你都能?取我性命, 他怎么还敢来?救我?
“你若怕此地被人发?现,你就蒙住他的眼下山,保管不知道。”
两?人之距不过方寸, 她?在歪头看?他。
夏侯尉几乎能?感觉气息拂在鼻息,是少女的轻柔、芬芳。她?眉眼含笑?, 唇一启一合, 像在邀人。
他忍不住低头过去,鼻尖即将相触,胸口?却被一根葱莹的手'指抵住。
为什么,方才都亲脸颊了, 为什么不能?……
他半阖的眼又?睁开,不免为此发?窘,不自在地又?拉开两?人之距。
冷静顷刻,他倏尔看?她?,似讽似笑?:“你的话我如何能?信?你是林太傅之女,会?愿意嫁山匪?”
褚卫怜又?忍不住翻白眼。
“你爱信不信,要不是落你手里,你以?为我愿意嫁?我能?怎么办,我只想我兄长走。”
“你放了兄长,我就乖乖听话。你若不愿放,那我们没得谈。”
她?瞪他,语气开始冷淡:“反正要命一条,我们人在这,你爱如何便如何吧。你就算用铁链绑,我也势必跟你死拼到底!”
夏侯尉怔怔看?着,意识到她?要生气了。
她?生气了,他好像从未见过她?生气。生气了会?怎样,会?打他吗?
夏侯尉垂了眼眸,轻轻拉住她?的手。
褚卫怜愣住,把手抽回。
他又?去拉。
他的手掌比她?大很?多,修长有茧,覆在她?的手背。拉来?也不动,眼皮更是没撩起,像是走神。
“大当家的,你应还是不应?”
夏侯尉抬头看?她?,依旧做不出?回答。要他放了夏侯瑨?这不是自掘坟墓么,她?是嫌他坟头草不够高?
他还有更多谋划没做,虽可以?答应她?不杀,却不能?放人走。留着夏侯瑨,能?解不少燃眉之急。
可是,可是......
*
深夜,下属中伏来?报:“主子,西南方向来?人了。傍晚咱们的线人盯梢,看?见疑似官府的卫兵,在附近的村庄到处搜人。没几天,或许会?搜到咱们山头来?。”
“官府的卫兵?”
夏侯尉问:“打着什么旗号搜人?”
“没有旗号,也没说捉拿反贼,就是搜人。”
既没有旗号,那便不可声张,大抵是统领或者褚家来?搜人。
夏侯尉并不担忧,淡定将信纸收封,递给中伏。“这封信你亲自去送,今夜就走,必要交到抚远侯手里。我要的道士,最好三日内找到,等久了不便安排。”
“末伏那儿,你叫他继续扮着我,小心点。”
他想了想,又?补充:“眼下情形不善,我们得速决。有疑心者,叫他不必顾忌,动手料理了就是。”
“是。”
中伏把信小心贴好,又?问:“官兵快要搜来?,那山头这儿……”
“还按事先计划好,以?不变应万变。”
夏侯尉说。
将近年关,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
寒夜料峭,窗外是漫天的雪,洋洋洒洒,轻如鹅毛。回廊底下,有人烤火,有人饮酒闲聊。
深山静谧,天穹一抹银月,他立于窗边静静地看?,眼描着静夜中山峦起伏,一山更比一山高,犹如这朝堂局势,一山险过一山。
夜已深,夏侯尉不再?看?了,走回床上?躺。不久,屋里接连灭灯,昏天黑地。他覆着被褥,左右辗转,总觉得冷。
他试着闭眼,还是难眠,只好烦躁下榻,再?从箱底摸了床被褥。
两?床被褥,这回总能?踏实了。
夏侯尉料想。
结果这两?床太厚,压得他喘'息不易。
夏侯尉烦闷地转身、再?转身,手下意识往旁边摸——原来?少了个人。
夜至子时,褚卫怜睡得正熟,仍在做梦。
梦里,依旧是她?没走完的前世——在还未救出姑母前,她?潜心蛰伏,过着平淡、受制于人、还要跟狗皇帝怄气的日子。
不过太多时候,是她把皇帝气得不行。
“眠眠,你过来给朕按肩。”
新帝叫她?。
她?不过去,赖在窗边捣拾自己的盆景,假装没听见。
新帝又?唤:“眠眠。”
最后,新帝无奈道:“你再?不过来?,朕就罢了你阿姐请安的奏折。”
褚卫怜手头忽停,朝书桌的人看?去:“我阿姐上?奏折了?她?想进宫来??”
“是。”
新帝含笑?望她?。
只有立后那天,褚卫敏进宫了一趟。后来?接连两?个月,她?都没看?见褚卫敏。
她?曾几度怀疑,是夏侯尉扣下了褚卫敏请安的奏折,但夏侯尉不认。
他不认,她?拿皇帝有什么办法呢。
她?想写信送去周家,给阿姐,新帝又?老利用着对她?提这提那,不是让她?换羞'耻的小衣,就是让她?在床笫换礼仪,褚卫怜烦不胜烦,后来?索性不跟他提了。
今日,阿姐终于送来?请安折子......
两?个月不见,褚卫怜老泪纵横,连捏肩这种事也就忍了。
于是她?给新帝边捏,边问:“我姐姐何时入宫呢?”
新帝说:“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