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白
包括在他旁边睡觉,袖边都有一匣蛐蛐。
睡醒了也不是?跟他说话,竟是?先给蛐蛐喂食。夏侯尉真是?无时无刻,没有不想弄死这两只蛐蛐。
褚卫怜听出他话里的怨气,突然抬头:“你委屈什么?你把我关了三天?,也不许旁人与我说话。就你天?天?在我耳边叨叨,我除了逗蛐蛐,还?有什么解闷的?”
俩小夫妻还?没成亲,就开始争执。妇人忍不住稍稍掩面,真是?没眼看。
突然,争执又?消弭了。
妇人睁开眼,看见那年?轻郎君竟走上前,轻轻拉住小娘子的手。
“表姐,别生气了,今日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你乖些,以后我不会再?关你了。”
他努力笑道,“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第34章
洞房 【三更】她的掌心一片湿濡。……
的确是成亲的大喜日子, 满屋结着红绸,外?头炮竹作响。
妇人?帮褚卫怜挽好发,又替她描眉上妆。
庄子不比高门大宅, 这?儿的喜婆也?不比家?里多。
褚卫怜长到现在,看过很多回大婚,或作女宾在别人?府宅, 或是看着自己哥哥娶妻、姐姐嫁人?,没有一场不是大办, 前宅后院高朋满座。
但今日, 到了她自己“成亲”, 却是在这?样小的庄子里。褚卫怜感?到奇妙,人?世真是变幻无常。
但褚卫怜一点都不遗憾——因?为在她眼里,压根没把它?当回事。
她不想嫁给夏侯尉,这?便不是大婚。小孩过家?的把戏, 今天她不过陪走过场。
“表姐。”
夏侯尉搬了条椅子坐在她身旁,轻声?说:“咱们的大婚先这?样,委屈你了, 日后我会补给你。”
这?烦人?精好像猜出她心中所想,却又没料对。
今日的夏侯尉收拾得格外?亮眼,新郎官打?扮。他穿得一身赤红云翎圆袍, 头戴乌纱幞头帽,鬓边簪花, 脚踏乌皂靴, 衬得人?愈发俊气,怎么看都很有精气神。
如若说非得从夏侯尉身上找出她不嫌弃的,那就?是他的脸了——他的脸白皙、好看,偶尔还含着淡淡的笑。
若忽视此人?透黑的心胸, 瞧上去便十分纯良无害,不知能骗到多少人?。
褚卫怜看了他一眼,觉得赏心悦目,也?真心觉得他穿赤红很好看。
他的生母是大美人?,他的相?貌也?偏艳丽,其实本就?适合玄黑或极赤的衣裳,穿着才叫人?一眼惊绝。
妇人?最后替褚卫怜点唇,她的妆也?便打?理完。
“娘子好了,可以拜堂了。”
夏侯尉颔首,拉她的手起身。
突然?,褚卫怜朝他笑,眼眸亮着光。她笑起来?脸颊有涡,格外?可爱,尤其今日满身红,眉钿似火。
夏侯尉看愣了,喉结稍动。下一刻,他的下颌便被她捏住。
她攥着左看、右看,“如实来?说,你这?张脸长得真好。”
这?是褚卫怜第二回 夸他脸好了,犹记上回夸他,还说他做小倌必定很红,当时,夏侯尉只觉深深被羞辱。
今日,她没说下半句,夏侯尉反倒微窘地笑。他抬手摸了自己的脸,怔怔看着她:“真的好看吗?”
“好看。”
褚卫怜点评。
她可不说假话,一向有话直说,夸夏侯尉也?只是当下提了嘴,并不为别的。谁知他突然?就?变得不自在,忸怩起来?。
夏侯尉望了眼妇人?,那妇人?立刻识眼色地避开。趁这?功夫,他拉住禇卫怜的手:“那你,喜欢吗?”
他声?音很小:“我原以为你不喜欢,还想换张脸与你成婚的。”
褚卫怜:“......”
“我就?实话实话,也?没别的意思。”
人?人?有赏美之心,脸是好看,但也?不代?表她会爱屋及乌。
“我知道。”他又高兴地笑。
褚卫怜:“......”
“我想你还没听明白,我意思是,我不喜欢你。这?是迫于无奈才嫁你,你别以为错了,如果?能选,我还是要嫁夏侯瑨。”
他的笑容突然?没了,望着她,许久才沉闷嗯了声?。
这?下轮到她笑了。
看他不痛快,褚卫怜就?痛快了。
......
绕过几条回廊就?是堂屋,屋里摆了香案、喜果?,同样结满红绸,却没有宾客,只有几个褚卫怜面?熟的暗卫。
从屋里走来?,一路上,禇卫怜都在留意四周——救兵约莫赶不过来?,她得看看有没有逃跑的时机,或者能利用的宾客。
令她失望的是,没有一个宾客。
谋划恐怕要落空。
夏侯尉,当真做到了严防死守,连拜堂的屋子,都布满暗卫。
“一拜天地——上拜皇天!”
已临近黑夜,面?向门外?,夏侯尉拉住褚卫怜同拜。
禇卫怜红妆娇艳,嫁衣似火。
人?却面?无表情。
“二拜高堂——下拜父母!”
两人?又转向屋里。
香案两旁的座椅,空空无人?,偏她身旁的夏侯尉还一脸肃穆,褚卫怜真觉好笑。
夏侯尉拉住她,拜了又拜。
就?在中伏要喊三拜时,褚卫怜突然?止住:“等等——”
屋里的人?齐齐看她,包括夏侯尉。
褚卫怜眯起眼眸,笑得狡黠:“上拜皇天,下拜天地父母,没父母怎么拜,二拜还没拜完呢。”
夏侯尉道:“你我父母又不在,如何拜?”
“谁说不在了?”褚卫怜嬉笑,“俗话说长姐如母,长姐如母,我既是你表姐,那就?相?当于你表母。这?礼,我来?受。”
他听着,错愕了瞬。
褚卫怜趁热打铁,存心要他难受。
“成亲就?该有个成亲样子,不拜高堂,这?亲怎么能算礼成呢?”
夏侯尉瞪直了眼看她,“你...你......”
竟是语无伦次。
“来?吧,表弟。”
褚卫怜拍拍他的肩,裙摆一掀,侧着腿儿坐上那高椅。
夏侯尉不敢置信,暗卫们更是惊掉下巴。但见那椅上的少女轻眯眼眸,似乎递了个秋波。
“来?啊表弟,二拜拜完,我们才好夫妻对拜啊。”
夏侯尉盯紧她,目不转睛,极大的忍耐才没叫他一口血吐出。
而她,竟还在朝他勾手!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有多么不情愿与他拜这?堂。她是一点亏都不愿吃啊。
不过,他能吃。
夏侯尉冷笑,他都受了她那么久的折辱,忍辱负重,再难堪的都有,这?点亏又算什?么?只要亲事能走完。
于是,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暗卫们竟然?看见,他们主子微微笑了,随后朝那少女的方向,敛裾下拜——
......
一礼拜,二礼成,送入洞房。
禇卫怜知道,今夜大概是等不到夏侯瑨了。
夏侯瑨早上才被放走,且不知此地离京城多远,就?算城郊,搬来?救兵也?至少一日。
没有出路,可她仍在期待变局。
万一,夏侯瑨回去的路上遇见禇氏之人?呢?遇见她在搜捕的父兄?那他便不用回京搬救兵了,可以直接带人?来?救她!
洞房内,禇卫怜看着身旁男人?。
夏侯尉也?在看她。
不久后,他起身端来?合卺酒,各盛两盏,递给她一盏。
禇卫怜没有接,他只好先搁在案头。
屋里熏着暖炉,大红喜案摆着小山堆的果?,一对铜鎏金蟠龙烛台。烛光晃眼,暖烘烘晒着眼眸。
屋里的一切,大红鸳鸯被、喜贴、红绸,以及眼前这?个人?,都让她感?到不安。
继阿姐的大婚夜被掳后,禇卫怜就?算起初惊慌,后来?也?都镇定了。
但此刻,看着满目大红,她竟然?又有些不安。
过场是走完,那么后面?的事呢?她观夏侯尉,似乎还要再往下,并非不做、作罢的意思。
“表姐,饮了合卺酒,我们才算礼成。”
夏侯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