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你想找我算账,那也是合理的……”
封行渊按紧她乱动的脚,踩得他很奇怪。
“不让你动,是因为这个。”
鹿微眠哽住,规矩老实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他,“你不生气吗?”
他语调轻快,“不生气。”
因为独占皇宫的就是他。
不仅独占了皇宫,也占了她。
有气也早就讨回来了。
果然,前世的他也不留隔夜气。
这个认知让封行渊很恶劣地心情愉悦。
如果隔夜了,就用无数个夜晚讨回来。
鹿微眠见他真的不生气,心想还得是她的乖乖夫君好脾气。
“所以,我这辈子是不想再让前世的事情发生了,才一直在想办法阻止那些事情发生。”
“后来我发现,很多事情,都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谋害我们家,想要我们家破人亡的不是慕青辞,而是虞念。”
“也是我昨日与你说的,我猜测虞念筹备了两件事情,一件是江南南巡的灾祸,另一个就是助反贼入京攻占长安。”
封行渊把冰荷包调转了一个方向,重新贴上她脚踝,“那慕景怀找你,是想合作什么?”
鹿微眠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提他说虞念想对她做什么的事情。
她当下需要封行渊保持冷静思考的状态,那些事情只会干扰他。
她说了慕景怀跟她提起的解决方案,“他说他知道虞念是如何让大坝损毁的,但是眼下他还在虞念的控制中,只有等他们都南巡了,才有可能出去。”
“他会快马加鞭,赶在虞念行动之前,处理掉虞念的线人。阻止大坝损毁,所以江南的事情就交给他。但是京中到时无人镇守,”鹿微眠看着他,“所以,需要你在京城布防,阻止外邦入侵。”
封行渊眼皮跳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多么艰巨的任务。
合着是让他防他自己。
只是封行渊好奇,“慕景怀怎么想到,让我守城?”
这个不是慕景怀想到的,这个是鹿微眠想到的,“眼下京城布防的兵力不是你就是卫沉,你们又交好,没有人比你们更合适守城了。”
说起这个来,鹿微眠想到她一直以来的困惑,“对了,慕景怀跟我提起来,淑妃有可能想要控制你,你们有什么渊源吗?”
封行渊眉眼微动,其中隐情闭口不提,顺着鹿微眠的话说,“没有,兴许是她觉得我管控京中布防,觉得掌控了我更好攻城。”
鹿微眠完全可以理解这样的说法,“可慕景怀说,淑妃曾经救过你。”
封行渊剑眉轻蹙,警觉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鹿微眠察觉到他的防备,摇了摇头,“没说别的,他说,只是救过你,仅此而已。”
封行渊眸色晦暗。
冷不丁响起她说的那句,“我不想招惹到那个人,我想离他远远的。”
封行渊垂眸,眼睫遮住眼底暗色,“嗯。”
他没有提具体缘由,只是模糊道,“当初是她把我带来的长安,仅此而已。”
“想要我对她唯命是从。”
“这样啊。”鹿微眠看他神色不对,心想八成是提起了他的痛苦之处,没有细问。
封行渊出声,“你真的很不希望,长安城有战乱吗?”
“哪里有人希望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家园遭遇战乱的。我的家人朋友和你都在这里,我们家也在这里啊。”
“我们还种了花呢,想来等到春日就能开花了。”
鹿微眠问他,“你难道希望我们家被毁吗?”
封行渊诚实道,“不希望。”
是呢,他们的院子还要开花。
长安城,还有他养的花。
“所以呀,”鹿微眠晃了晃双腿,“你留在京城好好看着我们的家。”
“当然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你与卫沉交好,有事多与他商议,应当没有什么问题的。”
封行渊听着她的话锋,“那你呢?”
鹿微眠摇晃双腿的动作缓慢地停了下来。
她迟疑片刻,先含糊过去,“我肯定也在啊。”
说完,鹿微眠就心虚地移开视线。
其实她如今理下来,她暂时离开这里,对事情发展是最好的。
但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他说。
鹿微眠认真地问他,“封行渊……”
封行渊抬头,鹿微眠看看那双眼睛愣是没有问出那一句如果她死了。
她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如果有一天,有人拿我威胁你,要你投降,你会怎么办?”
封行渊平静道,“投降。”
鹿微眠:“……”
“你……”鹿微眠有点懵,“你,你也不能……”
她换了个问法,“如果有一天,有人拿我威胁你,要你毁掉一座城,你会怎么办?”
“毁掉。”
“……”
鹿微眠沉默。
封行渊又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鹿微眠唇线绷直,听到这里愣是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
她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有点心虚,“我就是想得有点多。”
鹿微眠说完,不太死心,“那个,咱们其实可以稍微有一点原则。”
“没有你的长安我不想要。”
不如毁了。
封行渊隐掉后半句,他大概知道鹿微眠不想听。
他索性直接道,“谁要拿你威胁我?”
鹿微眠噤声。
她不说,他也知道。
封行渊凝眉,“别怕。你不需要担心这些。”
想要碰她的都得死。
鹿微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不可能不担心。
不管他做什么选择,她不想成为别人的筹码,拿来要挟他。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她并不怕死,但她不想再连累身边任何一个亲人朋友因此受难。
鹿微眠不想做累赘。
她的前世,他们都死了,只有她活着。
她独自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想他们。
她想哪怕是,她死了,能换来他们的安稳都是好的。
鹿微眠踟蹰半晌,小声试探着,“我在想,如果我出去躲一躲呢?”
封行渊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去哪我去哪。”
鹿微眠听着他的口风,轻轻抿唇。
本来她在想,自己要走,总是要告诉他的。
但眼下看来他有点太粘人了,或许先斩后奏会好一些。
没关系啦。
她走之前再给他留消息。
她夫君这般懂事又听话,想必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守着家里乖乖等她回来。
又不是不回来了。
封行渊仿佛是个嗅觉很敏锐的小兽,“所以你要去哪?”
“我不去哪啊,”鹿微眠条件反射地否认,“我就在长安,就在咱们家。”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寂。
直到她再次开口,“我这辈子,不想再让前世的事情发生了。”
鹿微眠碰了碰他,“你只需要把长安城守好,我不想让长安城出一点岔子,这里有我的一切,我把一切都交给你,这里对我来说很重要。”
封行渊敛眸。
他忽然觉得不太公平。
她的一切有父亲母亲、弟弟,或许还有那什么歆月姐姐,那些朋友,或许还有暮云暮雨孙嬷嬷这些亲信,好多人啊。
但他的一切只是她罢了。
他不知第几次阴暗自私地想,怎么才能让阿眠心里只能装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