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封夫人不用担心,奴婢听着不过是些皮外伤, ”丫鬟宽慰着, “围猎到底是要舞刀弄箭的,多少会有些磕磕碰碰。”
鹿微眠听来缓过神, 觉得自己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这样啊。”
“我们姑娘他们已经回来了,在枫叶林那边休息,我们姑娘叫我带你过去。”
“好。”鹿微眠答应着,跟着那小丫鬟上了马。
她正好也想问问,那些受伤的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也不知道封行渊把那件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千万别又出现流乱刺杀。
鹿微眠心不在焉地跟着。
直到小丫鬟的马停在了枫叶林外围,她翻身下马,上前相迎。
鹿微眠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小丫鬟的手,跳下马匹。
入眼即是铺天盖地的红枫,在清秋蓝天之下晕染成画,美艳至极。
鹿微眠一面往里走,一面环顾四周。
“你们姑娘在哪啊?”
小丫鬟恭声道,“就在前面。”
鹿微眠秀眉轻蹙,双脚踩在堆叠起来的枫叶上,觉得自己像是踩了一团棉花,柔软厚重,但很不踏实。
这里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谷歆月在的样子。
谷歆月若是在,一定离着好远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况且她不论去什么地方玩,一定会提早准备好桌椅和烤炉。
而这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红枫。
看得鹿微眠有些心悸。
鹿微眠一面走,一面问着,“你们主子到底在哪?”
小丫鬟的声音离她有了些距离,“封夫人莫怪,其实今日是有人命我带你前来。”
鹿微眠一顿,回头看她。
却又听见了不远处踩踏枫叶的脚步声。
鹿微眠转过身,看见一道月白衣衫的清润男子从枫叶林中出现。
是慕青辞。
鹿微眠霎时间浑身僵硬,她秀眉紧蹙,转头正欲询问那小丫鬟,听到了慕青辞的声音,“别怪她,孤命她如此,她也不敢不从。”
小丫鬟低头退下。
鹿微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算得上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单独见到他。
与上一回在宫中一面之缘不同。
鹿微眠此刻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逆流。
她掉头就走。
听到身后男人跟上的脚步,不由得加快速度。
却还是被三两步追上抓住了手腕。
鹿微眠被他手指触碰的手腕顿时发麻,“你松手。”
她无法形容被他碰触的感觉,像是前世她所有凄惨的悲剧再度缠上了她。
全部都是源于这个男人。
她抽不开。
慕青辞也没有松开,反倒越握越紧,声线沉稳,“阿眠,我不会松手,我们还有机会。”
鹿微眠眉头紧锁,“我已经嫁人了,太子殿下这般与有夫之妇拉拉扯扯,不合规矩。”
慕青辞凝眉,“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现在过得很好,为何要生气。”
鹿微眠仍然心平气和地端着仪态,不至于失礼。
事情没成,慕青辞还是太子,她也不能跟慕青辞直接撕破脸,“还要多谢太子殿下成全,我夫君待我极好,还请殿下一切放心。”
“另外,殿下不要再给我写信了,你我缘分已尽,这样不妥。”
慕青辞不气不恼,握住她的手敛眸,揉着她被捏红了地方,“你使小性子的时候,就爱这般气我。”
鹿微眠被他触碰过的手背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抽开手,换了个称谓,疏离冷淡,“臣妇所说句句肺腑之言。”
“从前都是年幼不懂事,对殿下多有打扰。”
“如今我们夫妻新婚,感情甚笃,与殿下私下见面这种事,实在是过于逾矩。”
慕青辞手上一空,在听到鹿微眠那一声“臣妇”时沉下目光,又再听到那一句“夫妻新婚、感情甚笃”时,眸底卷起风暴。
他朝鹿微眠走近一步,“孤与你哪有什么逾矩之事……”
鹿微眠心口一跳,下意识后退。
后退一步,小腿便抵住了枫树树干,无处可退。
慕青辞低头,“孤想做什么,都合规矩。”
他看向她的目光温柔似水,但内里隐藏了万千锋芒,“阿眠若说得气话,孤一点也不生气。”
鹿微眠眼皮一跳,看着他朝自己伸手,立马偏头躲开。
慕青辞的手指仍然极轻地拂过她的脸颊,固执地说着,“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答应过我们的婚事。”
鹿微眠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假装深情,所以听不懂她的话,“如果再来一遍我不会答应,何况我已出嫁。”
他手指顺着她脸颊下滑时,看到了她颈间的咬痕。
慕青辞眸色更暗几分,手指却探到了那个痕迹,极其缓慢地描摹着,“嫁人了简单……”
杀了她丈夫就好。
慕青辞柔和眸光看着她,仍然没表露出半分杀意,“你等我来迎你。”
“新婚甚笃的,该是我们。”
鹿微眠浑身上下升起恶寒,一时气笑了,“殿下何必现在还要假装深情。”
她不明白,明明前世慕青辞在她嫁给封行渊后,欺骗蒙蔽拉拢她,捞尽好处后,迎娶了叶心娴为皇后。
现在又要表现得非她不可。
还是觉得她实在好骗,说两句话就被哄得团团转。
鹿微眠想起那些不堪的经历,便无法再与他虚与委蛇,“与其在我身上下功夫,殿下倒不如多去跟叶心娴盘算你们的计策。”
鹿微眠说完,掉头就走。
而慕青辞站在原地。
叶心娴是谁的疑问稍纵即逝。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慕青辞眼帘低垂。
眼底暗流被遮住。
姜崇从另一侧赶来,他远远地看着鹿微眠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压低了声音与慕青辞禀报,“殿下,已经安排好了,这是今晚封轸最后一次执勤的路线。”
慕青辞草草看了一眼,“那就变成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执勤吧。”
鹿微眠走出枫叶林,外面早已没了小丫鬟的身影,只留下了她来时的马匹。
鹿微眠拉着缰绳上马,快速离开了这片枫叶林。
鹿微眠跑到营地外围,与赶来的谷歆月打了个照面。
谷歆月面色严肃而焦急,看样子是听说了什么赶过去找她的。
因此谷歆月见她过来立马松了一口气,停了下来,“可吓死我了,我方才去找你,暮云说我的丫鬟奉命把你带走了。”
“我没事。”鹿微眠犹豫片刻,“那小丫鬟可回来了?”
“没有。”谷歆月很是生气,“吃里扒外的东西,八成是被谁收买了跑了,我白养了她十年!”
鹿微眠对于慕青辞的眼线遍布京城内外这件事并不意外。
司空府、封府都有,那伯爵府有也实属正常。
发现一个算一个。
一旁褚楚也同样心有余悸,“方才到底是谁把你骗了过去。”
鹿微眠动了动唇,觉得倒也没有必要瞒她们才道,“慕青辞。”
谷歆月更意外了,“太……”
她环顾四周,才把后面那个字压了回去。
谷歆月把鹿微眠拉到了僻静之处,这会儿说话谨慎了些。
“那你们……”
鹿微眠没太有精神,仿佛刚才跟慕青辞的对话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我们什么都没有。”
她轻声解释着,“他就是个伪君子,我早就和他没关系了。”
谷歆月和褚楚的印象里,太子最是温和,唯一当众争执的事情,就是和鹿微眠的婚事被搅。
她们一时不好评判太多,但顺着鹿微眠的话说,“成婚后,确实不宜私下见面。”
鹿微眠心情复杂。
虽然慕青辞说得都是一些哄她的话,但她总觉得他有一些没有说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