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按理说他们叫下人来取东西就好,但逛这些珠宝店铺,顺便看看琳琅满目的漂亮首饰,总会让人心情很好。
鹿微眠每次一来就挪不动步子。
她看了一会儿货架上紫檀花流苏步摇,又沿路看到银丝凤羽钗环。
一旁服侍的小二笑着,“夫人真是好眼光,看上的都是我们店里新来的孤品,只此一件。”
小二说着,又伸手示意另一边,“这个是波斯新来的红宝石,还有西陵的玫瑰石。”
一旁专注于各色小石头的封行渊听到了什么字词,偏头看过去。
鹿微眠看着那色泽晶莹剔透的粉色宝石,轻叹,“竟还有粉色的。”
“这玫瑰石是西陵特有的,从前只有王室才能用,是每一任西陵王给王后的定情之物,取一颗玫瑰原石,定制珠宝。当年西陵亡国之时,才流传出来的,眼下整个大郾都只此一枚。”
这一枚个头也不大,只有一个指甲的大小。
像是整颗宝石的边角料,但是要价颇高。
想来也是,一个价值不菲的宝物流传到民间,很难囫囵个地保留下来。
何况能出现在街市上的,应当并不是完整的。
店小二笑呵呵道,“夫人……考虑吗?”
鹿微眠摇头婉拒,“若真是西陵王给王后的定情之物,我怕是不敢用。”
正好,他们定的发钗打好。
鹿微眠取上东西,出去看钧宜装上马车。
封行渊还留在原地,他盯着那颗玫瑰石看了很久。
店小二以为他是走神,“您夫人刚出去了。”
“我知道。”封行渊放下一个盒子,视线紧盯着那颗玫瑰石,“这颗玫瑰石,帮我拿上。”
店小二愣了一下。
身旁老板听见,连忙上前,“公子可是好眼光。”
他打开封行渊递过来的盒子,那一排金条差点没晃瞎他的眼睛。
老板立马躬身弯腰,“公子,给多了。”
封行渊回神,理所当然道,“不多,方才我夫人说喜欢的,都拿上。”
方才封行渊就觉得奇怪,鹿微眠说喜欢,为什么最后都没拿呢。
他喜欢的东西,都想要拢在自己身边,谁都不许再看一眼。
所以她说喜欢,他认为理应帮她全部得到。
鹿微眠还沉浸在刚才琳琅满目亮晶晶小石头的美貌中,看着钧宜装好马车就上去坐着。
出来采买的马车分成前后两部分,前面是供他们休息,后面是装采买的物品。
前后并不相通。
鹿微眠刚坐下,忽然感觉到后厢一重。
有人把什么东西堆了上去,堆得前面坐着的她身形都晃了一下。
鹿微眠探着脑袋刚想去看怎么回事,就看见封行渊进来。
“你又放东西了吗?”
“我买了一块喜欢的小石头。”
鹿微眠听着难得有他喜欢的东西,“他们家宝石确实都还挺好看的,回家你给我看看你买的小石头。”
回到封府后。
鹿微眠看着堆满了房间的盒子,震惊地愣在原地。
“你,你买了‘一块’喜欢的小石头?”
“嗯。”封行渊点头道,“这一块小石头是我喜欢的。”
“其他的是你喜欢的。”
完了,他好像也没说错。
鹿微眠有点恍惚。
虽说从小到大,家里对她衣用首饰从来都是只多不少。
但这么多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我,这个……”鹿微眠看着自己的妆匣,“我的妆匣好像放不下。”
封行渊看向了鹿微眠的梳妆台,发现确实如此。
他沉思片刻,而后轻快地笑了,“我们修个大点的宅院就能放下了。”
鹿微眠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直到第二天营造司的工匠上门。
鹿微眠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营造司的工匠毕恭毕敬地朝鹿微眠行礼,“封夫人,陛下特批了几块地皮,封大人请我们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鹿微眠很惊讶,“陛下批的?”
“是啊,”工匠解释,“今早封大人上值去请旨开府。正好从前陛下给大人的赏赐里面有些良田,大人说用不着,更换成宅院地皮,陛下就同意了。”
鹿微眠接过工匠给的地契,“这样啊。”
“或者,您要是不想搬动,正好封府当家的不是出事了吗,”工匠压低声音,“封贺如今请辞回老家。陛下说也可以将封府当家的地皮移交给您,推平二房宅院,给您重修。”
鹿微眠翻看着地契,“我怕是一时半刻决定不下来,等我考量一阵子,再与你们说。”
“好。”工匠答应着,“宅院动土是大事,夫人是要好好斟酌。”
鹿微眠将他们送出府门,回院时正好看见封贺在收拾宅院里封骏的东西。
大房一家人闷不吭声地帮衬着他们。
封贺瞧见鹿微眠,不自觉地视线回避。
而旁边罗氏则死死地盯着她。
罗氏一夜之间白发丛生,鹿微眠从远处看,一时间没认出来。
她敛起目光,先行回房。
罗氏头发杂乱,声音沉哑,“他们为什么叫营造司来?”
“是毁了我两个孩子,还想要推平我的家产吗。”
大房夫人实在是不敢听,“弟妹你就别多想了。”
“眼下咱们没有被牵连已是好的,年关行刑后,把,把骏儿带回老家安葬,日后就平平顺顺地过日子。”
罗氏麻木道,“我已经没有日子可以过了。”
半年前,还是一家和乐。
封轸一回来,她家破人亡,短短几日丧女又要丧子。
她怎能不恨。
大房夫人眼见劝不动,连忙叫人,“来人,二夫人累了,快扶她下去休息。”
她帮衬着把罗氏送回去。
封贺沉默良久,枯坐在座椅上。
大房封易正要劝,就听见封贺来了一句,“早知我该在他小时候送来,就掐死他。”
封易吓得脸色惨白,环顾四周,“二弟啊,这可不敢胡说。”
“怎么叫胡说?”封贺看他,“你还帮着他说话了?”
封易见他扬高声音,更加害怕了,“你瞧瞧你……”
“你是不是心里很高兴啊。”封贺站起来,“我当家一直压你一头,你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当家了?”
封易听来这话简直无礼,“哎呀,我们是亲兄弟啊。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我们兄弟离心吗?”
“还装,我们家遭难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来帮忙,现在倒是一个劲地说好话了?!”封贺指着他的鼻子,“你这个做哥哥的,懦弱无用,出了事半点忙都帮不上!只会等事发了出来当老好人!”
“现在还教育起我来了,你也配!”
封易脸憋得通红,“你!我哪里没帮?!你瞧瞧那骏儿做的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这是你们自己家教养出来的孩子,如今怪得着我吗?”
“骏儿如何会杀他亲妹妹,这是栽赃陷害!”封贺和罗氏始终不能相信,一口咬定是封轸栽赃,“我告诉你,别现在光顾着看热闹,你们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就等着吧!”
封贺说完掉头就走。
封易气得脸色涨红,甩袖离开,“岂有此理。”
封府宅院里分崩离析。
只有那个曾被他们挤兑的偏院热热闹闹浑然不觉。
暮云暮雨帮鹿微眠挑选着* 明日去赴婚宴的衣装。
院子里打杂的下人们都在商议宅院如何修,新宅院要如何布置。
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次日鹿微眠起了个大早沐浴梳妆。
到底是去参加别人的喜宴,她还是选了一件低调的烟云软银蝴蝶裙。
鹿微眠在衣柜边的大铜镜前整理着自己的衣装,拉起裙摆左右翻看时。
透过镜子看见封行渊换了一件暮云灰银丝锦袍,坐在不远处的软椅上等她。
那身锦袍正好与她相衬。
鹿微眠收拾好走上前,“衣服自己挑的?”
封行渊默认,“怕选丑了,夫人不愿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