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叶绾提起的心绪这才稍稍放了下来,葱白指尖轻点鹿微眠额头,“你啊,眼下年关了,何故要与人争执啊。那外邦人野蛮,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家这年还过不过了?”
“我也不是无故与人争执。”鹿微眠拿出那个香料盒子,放在桌上,“我是看到了云涎香的配方。”
鹿微眠正色道,“母亲,您可知云涎香里面,有醉心花和水晶兰这两味禁药?”
叶绾一怔,神色讶异,“禁药?”
“嗯。”鹿微眠点头,打开盒子。
香料呈现出深紫色花朵样式,整整齐齐排满了盒子。
叶绾摇头,“这,我,我不知啊。”
“还是你舅母说,她新寻的香料安神效果很好,我自己试了试,才给你的。”
果然是叶霖一家。
鹿微眠来之前多半猜到了一些,“那母亲用了多少?”
“我也就偶尔会点。”叶绾看她,“你呢?”
鹿微眠如实道,“不太多,也是偶尔睡不好会点。”
前世她心神不宁地比较依赖这个东西入睡,但是现在封行渊陪她睡之后,她意外地睡觉很踏实,此后就很少用了。
叶绾并不放心,“我记得你出嫁前,是日日都要点来安神的。”
那时鹿微眠频繁的用了月余。
正好府中家医进来朝他们行礼。
叶绾赶忙免了他礼节,“你快看看这香料,里面加了醉心花与水晶兰,可有不妥之处?”
家医答应着,取了一小只莲花形状的云涎香,碾碎在指尖。
鹿微眠与叶绾看着家医的反应。
他细看了一会儿,“这醉心花与水晶兰,都属于西陵的奇花,咱们中原少见,何况又列在禁药之中。这个小的其实并不想熟。”
家医躬身,“但小的听说少量醉心花可用于抑制疼痛,镇定安神之效,但只能短时间内用,若长时间大量吸食,恐怕会有中毒之兆。”
“因我们很难把控用量,所以朝中不允许擅自用醉心花。”
“另外这水晶兰在西陵书籍上记载,并无毒性……”家医踟蹰着,“但是不知这联合起来用会有什么效果,眼下小的暂且没看出来,得回去再找找医书。”
“不过安全起见,还是不要用了的好。若是点燃之后,很快就能入睡,十有八九并非是安神功效,是毒性使然。”
简而言之就是被毒昏过去的。
叶绾叫他给鹿微眠诊脉。
鹿微眠觉得自己眼下没有用多少,问题不怎么多。
家医也只是说,“姑娘只是劳心伤神,有些气血郁结,调理调理就好。”
叶绾倒是没什么问题。
两人在房中面对面坐了许久,一片沉寂。
鹿微眠看着她,“母亲,舅母给你这样的东西,她是何居心啊。”
叶绾这会儿没有再维护白氏。
回忆着当初白氏把东西交给她时的境况,“那阵子你和太子的婚事刚刚被毁,你总是睡不好,她来看的时候,我便说了。”
“她就给了我这么一个东西,跟我说能让你睡得好些。”
叶绾眉头紧锁,“可她何故要害你呢。”
鹿微眠想来有很多种可能。
对于当时来说,兴许是白氏希望坏了她的身子,让她再无成为太子妃的可能。
但现在太子都已经被废,说来没有意义。
叶绾有些难以接受,她回房休息。
鹿微眠怕叶绾情绪不好,便暂且留在家里过夜。
正巧第二日有人来送消息,说卫统领家的夫人生了。
鹿微眠连忙上街给孩子挑了个小金锁,赶去了卫府。
卫府里外都是明国公府的人,再就是一些关系亲近的朋友亲戚,前来贺喜。
明老夫人坐在高堂上看下人抱着孩子,乐得合不拢嘴。
鹿微眠简单问了个好,将带来的礼物交给下面人登记,就被请去了里屋。
里屋稍稍清静一些,只有明窈和她的贴身侍女在。
见鹿微眠进来,那侍女便也下去等候。
明窈见她来了,便道,“我听说了前两日西市的事情,你和外邦人起了争执?”
鹿微眠含糊过去,“无非是一些小事。”
“还小事呢,玄香斋都拆了。”明窈仔细一想就知道那肯定不是小事,“这阵子卫沉没得空去上值,也就没能帮上忙。”
“他们与我说,是因为玄香斋擅用禁药。说来从前我还挺喜欢去玄香斋的,觉得安全一些,没想到他们也是店大欺客。”
鹿微眠听来有趣,“你临盆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落下。”
“这阵子可无聊了,卫沉哪也不让我去,走到哪里他盯到哪里。”
她们正聊着,外面乳娘将孩子抱了回来。
明窈看她,“不是才抱出去见人,怎么又抱回来了?”
“是太傅府来人了。”乳娘为难地解释道,“也不是我们不给他们瞧孩子,实在是那太傅夫人病重,老夫人说只怕他们家人沾着病气过来,让我们把孩子先带回来,问就说哭了要睡觉。”
明窈了然,“前阵子不是还说冲喜,那太傅夫人怎么病重了?”
乳娘将孩子放在旁边的摇篮里,“喜事过后倒是好些了,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
明窈犹豫着,“人家好容易来了,不见是不是不妥。”
“您就别操心了,这会儿姑爷在招待太傅家的公子呢,姑爷定是有数的。”
鹿微眠又陪明窈坐了一会儿,考虑着她还要休息,鹿微眠也没有多待。
她出门与众人支会一声离开,从院子里正看见卫沉与太傅家公子聊天。
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鹿微眠隐约听到了“揽星阁”三个字。
她不由得转头看过去,那两人察觉到她的视线,也都礼貌地颔首示意。
鹿微眠简单回礼,大抵是觉得再听有些不太合适,便离开了卫府。
卫沉继续道,“若实在是要紧,可以一试。”
卢青认真地问,“出卖灵魂真的不会被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吗?”
卫沉思索良久,“至今为止,他让我做得最伤风败俗的事,就是给他斟了十二杯酒。”
傍晚时分,恰逢帝台城大开城门。
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纷纷涌入,有人质问着守卫,“那云烟堂怎么没了?我上次定的醉梦可还没拿呢。”
守卫只道,“那云烟堂堂主犯了点事,被连人带屋子夷为了平地。”
客人们如此一听,也不敢继续闹。
本身帝台城的生意就见不得光,做生意的都是刀尖舔血的人。
连屋子都没剩下,那想必惹得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
自然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客人只能自认倒霉,与友人说着,“这下好了,不能给你见识一下醉梦的厉害了。”
一旁路过的卢青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懂。
只是一路闷头去找揽星阁,最后停在了那座高大的八角楼前。
卢青犹豫着,八角楼大门忽然间被打开。
他吓了一跳,见此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上前。
楼内灯盏一圈一圈的亮起,指向楼宇深处。
卢青小心谨慎地往里走。
被灯火指引到了顶层阁楼,而后“砰”地一声屋门紧闭。
层层黑纱之外,有一道悠然地身影坐在高位之上,但很显然没空搭理他,只是在忙着手上的东西。
卢青深吸一口气,第一句话,“公子好。”
封行渊打磨宝石的动作一停,撩起眼皮,看向那个也才十五六的少年。
还挺有礼貌。
帝台城少见这般有礼貌的小孩。
“说吧,想要什么?”
卢青拱手行礼,“在下乃太傅卢氏之子卢青,家中排行老三,年方十六……”
封行渊摩挲着手中的宝石,难得耐着性子听他先把自己介绍了一遍,只是因为他感觉这个很懂礼貌讲规矩的小孩,有点像鹿微眠。
“太傅家的公子,诗书礼教学得多,还敢来我这?”
“本是不敢的,但听闻公子虽有暴戾名声,但……性情良善。”
封行渊听到良善二字,话锋微扬,“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夫人也这么说。
凌一眼皮跳了一下。
他主子从前可是最爱直白地说自己坏。
关键还有人捧场,“对,在下遇到了些困难,想要请公子帮忙。”
“知道我的条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