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冰 第13章

作者:宁寗 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乌兰公主出身小族,即便为侧妃也不算太过委屈,只毕竟身为公主,无论嫁进东宫还是哪个王府,恐怕都得以礼相待,指不定还会被分去宠爱,哪个正妃愿受这份憋屈。

  不过裴芸不同。

  且不论她早知乌兰公主归处,就是她真的选了太子,她也无所谓。

  她将怀里已然睡熟的谌儿交给乳娘,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羹汤,却觉身侧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知道,他在看她,却故作不觉。

  看她做什么,怎的,莫不是想问问若公主选了他,她可同意。

  实在好笑,他纳不纳妃,纳的何人,哪轮得到她置喙,又与她何干。

  今日兴致高,庆贞帝饮下不少酒,到底是有些醉了,及至巳时,也没了守岁的兴致,便挥手散了宴,由着方徙扶下去了。

  众人陆续离开承乾宫,裴芸跟着太子,两人都不心急,几乎是最后出来的。

  出了殿门,便见裕王妃和诚王妃夫妇一前一后行在前头,裕王妃似是不大高兴,见得四下人不多,暗暗踩了裕王一脚,赌气一般加快了步子,裕王见状忙追上去,一脸讨好的笑。

  因着距离不远,他们说的话随风飘过来,裴芸隐隐听得“乌兰公主美吗……王爷不如求娶……”云云,便知是裕王妃拈酸吃醋了。

  裕王妃表面贤淑温良,私底下却是个霸道的,嫁进裕王府的第一日,就尽数遣散了裕王原先那些侍妾,还将本就性子懦弱的裕王吃得死死的,婚后再未私自宠幸旁的女人,顶多也只敢碰裕王妃安排的人。

  行在后头的诚王夫妇自也看见了这一幕,与裕王夫妻相较,这两人截然不同,诚王妃程思沅娇柔可人,说话轻声细语,对诚王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天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诚王弯下腰柔声问:“沅沅,可冷?”

  诚王妃咬了咬下唇,微微点了下头,诚王便牵起她的手捂着,两人缓步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裴芸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是心下纳罕。

  这对小夫妻如胶似漆,分明感情甚笃,缘何前世差点闹到和离的地步。

  或是看得太久,身侧那道难以忽视的目光又向她投来。

  这回裴芸倒未作不知,反大大方方地看过去,福身道:“殿下,臣妾便先回去了。”

  两个孩子耐不住困,裴芸已提前命人送回东宫。

  天寒地冻,她自个儿定也是要坐轿回去的,没来得让她陪他一道儿吹冷风。

  光想着一会儿泡个热水浴,退了一身寒气,再暖呼呼地睡下,裴芸便觉甚是舒坦,思忖间,就听男人一声低低的“嗯”。

  “你且先回去,孤还有些事要回澄华殿一趟。”

  什么叫,回一趟……

  裴芸蹙眉,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果听那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道:“孤今夜在你那厢留宿。”

第13章 嫌弃

  虽心下已然有了准备,可骤然听得这话,裴芸仍是有些意外,毕竟这一世合房的日子较之前世早了好几日。

  她也不知太子缘何突然来了兴致,偏偏选在除夕这天,但她向来揣摩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末了,便也只识趣地福了福身,淡淡应了声“是”。

  太子要留宿琳琅殿,少不得要做一番准备,待裴芸回了东宫,殿内里里外外的宫人已然开始忙活起来。

  书砚书墨伺候裴芸沐浴梳洗,换上一身寝衣,裴芸便倚在内殿的小榻上,靠着引枕,翻看闲书。

  大抵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响起通传声,她方才慢条斯理地下榻行礼。

  李长晔入了殿内,并未落座,与裴芸道了两句,径直去了浴房。

  书砚书墨一直是贴身伺候的,虽说她家娘娘上回侍寝已是一年之前,但其中流程两人可没忘。

  她们手脚麻利地熄了殿内大大小小的烛火,只在外殿留了两盏,内殿则只有一小盏搁在床榻前,并在那床头的圆杌上置了个摇铃。

  是事后用来唤水的。

  整个琳琅殿霎时昏暗下来,裴芸也慢悠悠自小榻移至床沿坐下。

  她原还算淡然,毕竟不是新婚,可或是久违地身处这般场景,她不自觉揉皱了手底的裙摆,竟生出几分紧张。

  毕竟,算起来,前世她落水前,他们也已有近一年半未曾有过亲密之举。

  更何况,无论哪一世,即便两人已成婚七年,那事儿也寥寥可数。

  且几乎每一次带给裴芸的感受都不算佳。

  思忖间,她骤然听得一声“都下去吧”,紧接着便是零碎的脚步声和隔扇门闭合的声响。

  昏黄烛光间,裴芸抬眸望去,隔着放落的层层帐幔,男人魁梧高大的身影在其间影影绰绰。

  他提步往内殿而来,大掌拂开纱幔的一瞬,裴芸的心停了一拍。

  退了繁琐的华服,出现在她面前的太子着一身单薄的素色寝衣,尽数展露出他结实挺拔,孔武有力的身躯。

  太子虽看着文雅,但在武学上却不曾落下,不论严寒酷暑,每日晨起必会练剑,一月里也定会挑几日,去京郊跑马骑射。

  不但练就了比常人更强健的体魄,还有过人的体力,然这体力,于裴芸而言,才是最折磨的。

  眼见太子行至床榻前,裴芸欲起身,就听那人淡淡道了句“安置吧”,她便心领神会,应声罢,乖乖入了床榻里侧。

  李长晔却不急着上榻,反是看向床头燃着的小灯,然才凑近,却听得耳畔响起一声“殿下”。

  他折首看去,便见他那太子妃用轻柔婉转的嗓音小心翼翼道:“殿下可否不熄灯,谌儿近来总与臣妾一道睡,为了起夜方便,晚间总是燃着灯的,臣妾有些习惯了……”

  裴芸也不知这样的借口能不能说服太子,因两人合房,除却新婚夜,始终是熄了床头这盏小灯的。

  她心下忐忑,可那男人却只也深深看了她一眼,便风轻云淡地道了声“好”,转而入了榻内。

  随着他掀开衾被的动作,一股冷风趁虚而入,冻得裴芸微微一缩。

  待男人在她身侧躺下,她也紧跟着在床榻上躺好。

  一阵窸窸窣窣的被褥声后,殿内一片死寂。

  两人如往常一般谁也不开口,裴芸盯着帐顶绣的西府海棠,等了好一会儿,心下打鼓,有些摸不准太子今夜作何打算。

  正当她微微侧过眼欲一探究竟,却听床榻发出细微的一声“吱呀”,一道阴影骤然笼住了她。

  裴芸的呼吸乱了。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方才沐浴罢残留的水汽。

  烛光映照下,他俊逸的眉眼半明半暗,那双打量着她的眼眸黑沉沉若幽谷般深不见底。

  李长晔极少在这般情况下燃着灯观察他这妻子。

  大婚后第一晚,或是觉得羞赧,她怯生生开口求他熄了灯,他也知女儿家面皮薄,自那以后不必她说,便也先主动灭了烛火。

  只是没想到,今夜,她却要求留了灯。

  蜜色的烛光透过纱幔柔柔撒下来,此时,她平躺在床榻上,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在枕上,衬得她愈发肤白胜雪,那双湿漉漉的杏眸微微颤动,因着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闪过一丝惊慌,胸口呼之欲出的饱满亦起伏地厉害,似为了掩饰这般情绪,洁白的贝齿轻咬朱唇,倒教那唇瓣若染了胭脂般愈发红了。

  李长晔双眸微眯,喉间霎时涌上一股难言的干渴。

  衾被之下,两人肌肤相贴,体温相熨,那人更是半个身子如山般沉沉压着她,裴芸想感受不到也难。

  只察觉异样时,她分外惊诧,不知是因着时隔太久,还是怎的,太子今日动情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

  感受到带着厚茧的滚烫大掌烙在她腰间的一瞬,裴芸别过眼,虽是她主张要燃灯,可这般清晰地看着对方实在是不自在。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她身子僵硬,一双柔荑不由得紧紧攥住了手底的被褥。

  已近子时,窗外风雪愈烈,疾风呼啸,不住地扑撞着窗扇,哐哐作响。

  天地间的响动掩盖了殿内很快发出的一声急促的痛呼。

  其间风月亦随之戛然而止,李长晔呼吸微乱,垂眸看去,便见裴芸一双秀眉紧紧拧在一块儿,面露痛苦之色,泛红的眼尾有晶莹的泪珠欲坠未坠。

  他不禁蹙眉,除却新婚夜,他还是头一次这般清晰地看到她被驱入时的模样。

  他知女子此时会不舒服,却不想她表现得这般难受,可明明从前合房并不曾听她吭过一声。

  难不成是时隔太久,有些不适应了。

  李长晔这般思忖着,刻意等了片刻,方又缓缓继续。

  被那熟悉又难熬的钝疼重新包裹之际,裴芸微微睁大了眼,她没想到,太子竟并未停下来。

  今夜,她是故意不灭灯,便是想起前世他们最后一回合房,她失了孩子,心下烦躁绝望,处处表现出难受与不愿,此后太子再未碰过她。

  她以为依葫芦画瓢,这回定也能成的。

  毕竟从前她提出熄灯,便是怕她痛苦难忍的模样教他看去,败了他的兴致。

  而今,她却唯恐他看不见。

  可谁能想到,竟是没成。

  是她表现得还不够透彻吗?

  裴芸攥着身下的被褥,在男人的横冲直撞间只觉分外煎熬,当下甚至想一脚将这个男人踹下榻去,怀着满腔怨怼,她到底没忍住,烦躁地撇了撇嘴。

  然下一瞬,男人的动作骤然停了。

  裴芸疑惑间抬眸看去,却是心下一个激灵,此时的李长晔薄唇紧抿,眸光冰冷彻骨。

  他静静看了她几息,便一把扯过床榻边上的寝衣披好,抽身而退。

  裴芸不瞎,哪里看不出太子的不虞。

  恐是方才她那不耐烦的样子教他看了去。

  这换做旁人恐怕早已乱了方寸,裴芸却是不慌,慢腾腾抱着衾被坐起来,她原就想好了说辞,只没想惹恼这人的。

  “殿下恕罪,臣妾本以为生下谌儿,身子已然大好,而今看来,似乎……”

  李长晔背对着裴芸坐在榻沿上,听着她这惶恐又歉意的话,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声音里带着几分沉冷的哑意:“既是身子不适,太子妃便歇下吧。”

  “多谢殿下。”

  裴芸心下一松,就见太子伸手去拿搁在圆杌上的摇铛,然伸至一半,却又缩了回来,起身阔步往外殿而去。

  倒也是,才过了这么些时候便召人入内,他这太子的面子又往哪儿搁,恐不是会教人猜忌生了什么隐疾。

  裴芸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既得他说了让她歇下,她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索性理好凌乱的寝衣,自顾自睡下了。

  外殿,李长晔在那张花梨木书案前落座,随意摸了本圣贤书,翻了小半炷香的工夫,方才散了一身无处发泄的火气。

  他往内殿的方向斜了一眼,那厢鸦雀无声,他想了想,搁下书册,往床榻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