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冰 第87章

作者:宁寗 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盛情难却,裴芸最后还是应下了,毕竟不同于参加李姝棠的笄礼,流程复杂繁琐,起起坐坐,很是累人,去吃这般酒席,就算她从头到尾坐在那儿也无妨。

  满月宴当日,裴芸带着两个孩子前往诚王府。

  谌儿大了,已不需她时时抱着,他如今更粘他的兄长,也更喜欢和年岁相近的玩伴儿待在一块儿。

  入了诚王府,裴芸就由着谨儿带弟弟去了后花园。

  她前脚刚进来,后脚裕王府的马车也到了,裕王家的三个孩子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恭敬地同她施礼后,李谦问了李谨的去向,就抱着四皇孙,带着蓉姐儿,亦往后花园跑。

  柳眉儿随之下车,见了裴芸,低身行礼后,瞥了眼她隆起的小腹,不咸不淡地道了几句。

  平素见了她总要暗暗冷嘲热讽的人,这会儿却哑了声,似发觉自己过得实在不如裴芸,也不讨这个没趣。

  裕王那怀孕的妾在诚王妃之后大半个月也生了,因着生得实在太晚,腹中孩子过大,险些没了性命。

  但她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生下个男孩,也就是六皇孙后,还被裕王抬了位分。

  柳眉儿虽心里头不舒坦,但也只能忍着,为了体现自己身为正妻的大度,过两日还得给那孩子操办满月宴,哪里高兴地起来。

  入了正厅,高贵妃抱着五皇孙,程思沅抱着二郡主,便来给裴芸瞧。

  两个孩子看起来的确小一些,不过养了这一月,也白白净净,健健康康的,且二郡主似乎比五皇孙更健壮,裴芸去拉她的小手,被她反握住,气力还不小,将来莫不是真要应了诚王妃那话,也不知谁保护谁了。

  一想到自己腹中的可能也是这么个眉眼漂亮的小姑娘,裴芸心都要化了,忍不住盯着二郡主看了好一会儿,问道:“名儿可取了?”

  皇孙的名字向来需等着百晬时由庆贞帝挑选赐下,但女儿则没有这般规矩,像是蓉姐儿的名就是裕王亲自取的。

  “取了。”程思沅无奈道,“是我家殿下让我取的,我也未取过名儿,思来想去,只想到个怀瑾握瑜,便取了个瑜字。”

  “瑜……”裴芸颔首,“瑜乃美玉,是个好字。”

  她摇了摇瑜姐儿的小手,突然发觉自己好似还未好生思忖过腹中孩子的名字。

  午宴开始还需一会儿,裴芸本想就这般坐在椅上,可坐了大抵一炷香,便实在坐不住了,后腰酸的厉害,只得起身走动走动。

  今儿天极好,迎面的风儿带着秋意,凉爽舒适。

  涟儿扶着裴芸在外慢慢踱着,不知何时踱到了一无人处,她本想就此回返,不料竟瞥见一人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着,往前院而去。

  那不是旁人,正是赵氏。

  前院都是男客,裴芸忽而想起传闻中赵氏那奸夫,正是她姨母的儿子,她嫡亲的表兄。

  她那表兄在前几届科举中高中进士,外派到一小县城做官,好像是今岁才被调到了京城。

  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多年未见再见后旧情复燃也并非没有可能。

  莫不是今日她那表兄亦在诚王府上?

  裴芸蹙了蹙眉,在原地站了片刻,但不知怎的,实在没法坐视不管,开口唤了一声,“可是柳家三夫人?”

  像是听到了她的声儿,那人停下脚步,身子僵硬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折身看来,面上尚且残留着淡淡的惊恐。

  但在看清唤她的究竟是何人时,赵氏的双眸又骤然亮了起来。

  她快步行至裴芸跟前施了一礼,“臣妇见过太子妃娘娘。”

  “不想在这诚王府,还能见着三夫人。”裴芸顺势问道,“三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赵氏笑意凝滞了一瞬,“臣妇不过觉着屋里闷,随意出来走走罢了。”

  她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迟疑了片刻,忽而问道:“先头,臣妇做的荷包,娘娘可收着了?”

  裴芸笑了笑,“自是收着了,不过一把伞而已,三夫人客气,其实不必费心还赠我一个绣工如此精致的荷包。”

  见裴芸说话间神色如常,赵氏拧眉,表情却开始变得有些怪异,她朱唇微启,似又要说什么时,却听得一声“三奶奶”。

  一婆子疾步而来,行至赵氏跟前,沉着面色道:“您这是去哪儿了,一声不吭就寻不见了人,让老奴好找。”

  裴芸打量着这婆子,分明是家仆,可怎的敢与赵氏这个主子说话语气这般冲。

  赵氏目光躲闪,也显得有些心虚,只低低答道:“这屋内的人我几乎都不识,自觉无趣,才出来散散闷,不想遇见了太子妃娘娘。”

  那婆子不认识裴芸,闻得此言,忙向裴芸施礼,登时换了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娘娘恕罪,我家三奶奶对这诚王府不熟悉,老奴怕她走丢了,回去没法像三爷交代,这才心急如焚。”

  裴芸低笑了一声,“你家三奶奶也不是孩子了,怎的,出去还需同你交代不成,你们柳家的奴才难不成都是如此吗?莫不是看你家奶奶是巴蜀人士,在京中没有倚仗,就觉她好欺负了。”

  “娘娘言重了,老奴绝不是这般想的。”那婆子脸色刷白地为自己辩解,低垂着脑袋跟个鹌鹑一般,分明是欺软怕硬。

  裴芸当初嫁入东宫时,也因着不是京城人士,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嘲讽,便多少对赵氏感同身受。

  她终于想起,前世好似也是在类似的场合,赵氏身边的老仆对她不敬,她出言替她责了两句,后头赵氏才借机赠了她那只荷包以表谢意。

  故而听说赵氏毒杀夫君之事,她还不大相信,赵氏良善,即便如眼下这般,柳家待她不好,也不至于到杀夫的地步。

  她不欲理睬那婆子,伸手去拉赵氏,想带她一道回正厅去。

  然不过轻轻抓了一下她的手臂,就见她低呼了一声,痛得蜷缩起了身子。

第81章 发动

  “你怎么了?”

  裴芸蹙眉,她不过轻轻拉了她一下,当不会令她疼成这般,“可是受伤了?”

  “三奶奶。”她话音才落,那婆子匆匆上前,扶住赵氏,旋即对着裴芸道,“回娘娘,我家三奶奶前几日起夜时摔了一跤,这手臂上留下了好大一片淤青呢,这才疼成这般。”

  裴芸没看她,只盯着始终紧咬着唇的赵氏,问道:“可真是如此?你若让人欺负了,尽管同我说便是。”

  赵氏深深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多谢娘娘关心,臣妇单单就是摔的。”

  既她这般说,裴芸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同她一道,缓步返回正厅。

  回去时,恰好被柳眉儿撞见了这一幕,似是不喜赵氏和她待在一块儿,柳眉儿面色微沉,但还是笑着上前道:“我这弟媳怎是与太子妃一道回来的,她性子闷,又不会说话,可有冲撞了您。”

  “她哪会冲撞我的,反是我适才不知她手臂上有伤,将她掐疼了。”裴芸似是打趣般道,“若非她告诉我是因着摔了一跤,我还以为是柳大人打她了呢。”

  柳眉儿闻言面色一变,心忖着这裴芸可真敢胡说,他那弟弟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是个温雅谦逊的,怎可能做出如此之事。

  “太子妃玩笑了,前一阵我带着孩子们回柳家,还见我弟弟和弟媳恩爱有加呢。”

  “那便再好不过。”裴芸有意无意瞥向赵氏那厢,“想来以柳大人的人品,也不至于此,不然这事传出来,也有辱柳家家门不是。再者,柳大人若真行了此事,裕王妃定也会帮三夫人的吧。”

  柳眉儿只觉裴芸话多,这是断断不可能的,但也只能附和着道:“那是当然。”

  临走前,裴芸又看了眼低垂着脑袋的赵氏,她猜测,会不会是那柳三郎对自己的妻子动了手才,赵氏忍受不了,最后才起了杀夫的念头。

  可这是柳家之事,她与柳家没有交集,手不可能伸那么长,适才那话也是让赵氏知晓,若她真被柳三郎欺辱,或可求助于柳眉儿。

  柳眉儿这人虽心胸狭窄,但不至于多么恶毒,最多逞逞口舌之快,得知赵氏之事,就算是为了柳家的名声,也不会袖手旁观。

  她而今能帮的似乎也只有这么多了,可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若赵氏真是如前世外界传的那般,是贪图柳三郎的钱财,才伙同奸夫杀之,只能说她看走了眼。

  参加诚王府满月宴是裴芸生产前最后一次出宫,月份越大越不好折腾,加之很快入了冬,落了大雪,外头天寒地冻的,因而等诚王家的两个孩子百晬宴时,裴芸也未去。

  郑太医给她预估的产期是来年元月,在生产前,她是几乎一步也不曾踏出过琳琅殿。

  李姝棠倒是她这里的常客,先头她每日往太后的慈寿宫中跑,也没多少时间来她这儿坐坐,而今只消她道一句去三嫂那儿陪陪她,太后哪里会不放人,有时还会主动催着李姝棠去。

  姑嫂二人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没事就喝茶闲谈,陪谌儿描画,又或者一起做针黹,给腹中的孩子缝小衣裳。

  见得裴芸命涟儿自库房挑出来的都是适合女儿家的花样颜色,李姝棠还笑着问她怎确定她腹中的一定是女儿。

  裴芸不确定,是真的不确定,虽她心下期盼,可毕竟怀孕的日子变了,指不定她腹中的根本不是前世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她只道谌儿穿过的衣裳还很新,若是个男孩,尚能接着穿,而女儿家的没有,自然得另备些女孩的衣裳。

  除夕过后,元宵的前一日,原大清早就会来的李姝棠却是姗姗来迟。

  一来便坐在小榻上,凑近裴芸道:“三嫂,我今日听到件事儿。”

  裴芸挑眉,“说来听听。”

  她整日待在殿内甚是无趣,涟儿与书砚的性子截然不同,内敛寡言,而今没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同她讲外头的流言轶事了,她还觉得颇为不习惯。

  “二嫂有一亲弟弟,在柳家行三,去岁娶的一巴蜀女子续弦,你可记得?”

  裴芸哪能不记得,也明白李姝棠指的是赵氏,她笑意霎时凝在脸上,问道:“记得,怎的了?”

  “听闻那位柳家三奶奶赵氏,昨夜里,在夫君茶水里投毒,被发现了。”

  裴芸一下攥住李姝棠的手,“你确定?”

  李姝棠被她吓了一跳,点了点头,“这事儿被柳府的下人传了出去,听闻还是赵氏伙同奸夫所为,目的便是霸占柳三郎的财产。那柳三郎没有儿子,膝下只两个女儿,若赵氏不再醮,为柳三郎守节,这些地铺钱财便可能都是她的,明面上是孀妇,背地里还能与奸夫逍遥快活,她们都说赵氏打的一手好算盘。”

  好熟悉的一段话,前世赵氏毒杀柳三郎的事儿暴露后,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的亦是这话。

  可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前世,赵氏下毒当是在四五月间,怎这一世提前了这么多。

  且仔细想想,外头的传闻也全是纰漏。

  赵氏也非傻子,她若真想谋夺财产,该给柳三郎下慢毒才对,令他身体渐渐衰弱死去,而非令他暴毙,让自己惹上嫌疑。

  且柳三郎都未分家,爹娘皆在世,她就算毒死他,也不一定能得到钱财。

  她这么急着杀死柳三郎,倒像是想早日解脱。

  那柳三郎难不成真打她了吗?

  裴芸忽而想起诚王府的百晬宴,她阻止了本欲去前院的赵氏,是不是就因如此,才让赵氏无法与表兄相见。

  也许她并非前往偷情而是求救,是她断了她的希望,才逼得她在痛苦无望之下提前对柳三郎下了手。

  裴芸面色苍白,或是她自以为是的插手害了她!

  “三嫂,你怎么了?”李姝棠看出裴芸的不对劲,担忧地问道。

  书墨就站在一旁儿,她是晓得裴芸与赵氏之间有交集的,“我家娘娘许是不大信这事,公主殿下不知,先前,娘娘在宫外路遇柳三奶奶,见她在躲雨,让涟儿送了伞给她。那柳三奶奶也是知恩图报的,还伞时还赠了娘娘一个青莲纹的蜀绣荷包呢……”

  荷包……

  裴芸秀眉微蹙,记得在诚王府时,赵氏还特意问她收着那荷包没有,她心下隐隐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转头问书墨,“那荷包,你收在哪儿了?”

  “奴婢收在矮柜里了。”书墨问,“可需给娘娘拿来?”

  见裴芸点头,她忙取了来,裴芸心急如焚地接过,摸了好一会儿,就觉其内硬邦邦的,不像是衬布,而像是藏着什么。

  她果断抄起绣筐里的剪子,在一阵低呼声中,剪开了荷包的表布,向外一翻,果真露出一张被叠了好几叠的纸来。

  将那纸展开,其上红彤彤的字迹令她惊了一惊,不过那并不是血,而是朱砂写就。

  且读了第一句,裴芸就发现此非赵氏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