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声声
“无事，老太太怕是看不到孩子满月了。”她轻轻叹气。
对于许老太太，他们也有些传闻。
有人说，老太太早在十多年前便阳寿已尽，甚至府上棺材都已经备上，老太太都咽了气。结果……
因着那个男人，陆家不可说的人。
他是朝朝和砚书几兄弟的生父，当初跪在许家门口赌咒发誓想要挽回发妻，扬言要拿寿元换老太太醒过来。谁知随口的话，老太太竟真的死而复生。
回去那陆远泽就大病一场。
反倒是老太太爬起来喝了两碗肉粥，精神一日比一日好，这一活，又是十几年。
众人来到许家时，许家气氛很是沉重。
众人没说话，快步往后院而去。
许家下人满脸肃穆， 许家子孙已经跪在老太太床前垂泪。
“娘……”许时芸趴在床边落泪。
“不……哭。这十多年，是娘偷来的咯……”老太太白发苍苍，眉心泛着一团黑气。
许时芸乃精灵一族，自然能看出来，那是死气。
许时芸跪在床边，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将手贴在自己脸颊，眼泪不断滚落。
“当年，朝朝给的寿元……让我又偷活十几年，老婆子知足了。”老太太很是坦然，只是目光落在相伴一生的老头子身上，有几分黯然。
当初朝朝抽陆远泽二十年寿元，她返给上天十年，回馈天地，免于她借寿被苛责。
还剩十年，给了自己。
原本她早在两年前就寿元将近，但素日里她用着女儿得来的灵物，日日将养着。竟多活了十几年……
儿孙环绕，她这辈子知足了。
老太太眼神扫过一个又一个孩子，嘴角噙着笑，拉着女儿的手一点点滑落。
双眼缓缓闭上，嘴角的浅笑渐渐定格。
老太太是少有的高寿之人，是喜丧。但亲眷依旧忍不住心痛大哭……
许老太傅听得声音，眼角一滴浑浊的泪落下。
屋内哭声震天，许家大嫂红着眼睛对周舒窈福了福身：“今夜只怕要舒窈帮着张罗几分，劳烦了。”老太太突然离世，虽说府中都是备着的，但一时之间难免忙乱。
再者老爷子年事已高，此刻一语不发，也不敢离人。
周舒窈哪里会受礼，急忙避开了。
“您折煞我了，咱们两家亲如一体，何至于这般客气。您只管忙便是了，这里有我操持着。”说完便带着几人往门外走去，行事极其爽利。
夜里，许家处处点着灯，但角落依旧有几分阴暗。
“就她了！”
第1022章 权衡
许家长廊。
许家动作极快，长廊下四处都挂着白灯笼。但灯光略显昏暗，月光被云层遮挡，越发显得昏暗。
周舒窈走在前头：“家里的消息务必第一时间送到我手上，朝朝还在家坐月子呢，不能马虎。”
“都随我先换身衣裳，今夜只怕要忙通宵。让厨房时刻备着素食汤水，只怕东西也吃不下，但好歹能喝几口有些力气。”
走着走着，周舒窈脚步渐渐变缓。
她双手交握，眉头蹙起，神色隐隐有些凝重。
她隐约记得，出房门时身后跟着四个丫鬟听她差遣。且大丫鬟是她自小玩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可现在……
月色被遮蔽，身上莫名泛起几分寒。
胳膊冒出一层层鸡皮疙瘩，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似的。
她猛地回头朝后看去。
身后，空荡荡的，丫鬟奴仆尽数消失。
她一停下，才恍然惊觉，不知何时四周连一丝声音也无。明明抬眼望去，便能看出几步外的人影涌动，可谁也不曾发现她。她就像，处在一片被隔绝的空间。
周舒窈呼吸微重，紧紧攥着衣角。
她虽是手无寸铁的凡人，但亦是世家嫡女，陆家长媳，此刻倒不见惊慌。
只见她朗声道：“不知哪位仙君大驾光临，这般做法，可不是君子所为！”
她环视一圈，四周静的骇人，若是普通女子只怕三魂七魄都得吓散一半。
见对方不肯露面，她又道：“若有事相求，我陆家必定倾力相助。”
“但若心思不正，我陆家也不是软柿子！”她眼神凌厉，倒让背后之人惊了一瞬。
角落，两人穿着黑袍黑帽脸色阴沉的看着她。
“师父，陆家可招惹不得。她虽是凡人，但到底是陆家儿媳，我瞧着始神对她也颇为敬重。若事发，咱们只怕魂魄都要被碾碎。”身侧小弟子紧张不已。
黑袍男人目光幽深：“陆家满门皆神祇，要想在祂们手上带走天道，绝无可能！”
“陆家二房亦是凡人，可女儿拜在庭玉仙君门下修行，夫妻二人感情和睦，只怕很快会被拆穿。”
“唯独她，过往简单，夫君已死，无儿无女，就算将她替换也无人发觉。”
“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
“若天道被佛界妖魔二界所掌控，神界该何去何从？若帝君愿意谋划，我何至于做这个恶人，犯下杀人之错！”
“神界天威丧失，不再得民心，神界的位置已经摇摇欲坠。”
“帝君他老人家不管事，便由我来管！我来做这个恶人！为了神界数万年天威，值得！”他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
小弟子清修多年才飞升，跟着道君多年，一直自诩正派。
如今，道君却要对手无寸铁的凡人下手，他有些接受不了。
“师父，不如将她魂魄抽出，送到冥界投胎，许她来生富贵好命，也当做补偿可好？”他央求的看着师父，只觉得她无过错，却要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不忍心。
她做错了什么呢？
只因为她是凡人？
第1023章 挑个软柿子捏
“妇人之仁！”
“她魂魄若去冥界投胎，冥界那酆都大帝与陆朝朝乃多年情谊。你是想害死为师？”
小弟子一听，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
“你随我修行多年，你知我不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但如今神界正值多事之秋，再不稳固地位，只怕后患无穷！只怕多年后，将会跌下神坛，再无往日威严。”
“我是为了神界的将来啊！！”
“你们若争气些，我也不至于满手鲜血！吸收她一人，造福全三界，有何不可？”
“始神也是个糊涂的，将小天道给神界教养，将来于三界都有利！”男人咬了咬牙，深深的吸了口气。
小弟子眼中含泪，不忍再看廊下女子。
只因她为凡人，只因她无夫无儿无女，只因她孤身一人。便被师父选中……
他撇开眼，不愿再看下去。
周舒窈，便是他师父挑中的软柿子。
“若是帝君知晓……”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师父道：“帝君难道还会为了个凡人杀我不成？！”
小弟子不再多说什么。
只眼睁睁看着师父站到女子面前，视线相接的那一瞬，女子警惕的目光倏然变得迷茫。刹那间，便失去理智，如一尊木偶。
“我会将她过往的记忆抽出，你要记得她生命中印象最深刻之事，以及她惯常的习惯。否则，极容易穿帮。待你记住后，我便抽出她的魂魄碾碎，你须立刻附身，不得有片刻耽误。如今天道还未长成，若再大些，只怕便会被察觉了。”
“附身后，你静待时机，务必一招得手！”
“能接触天道之人极少，她每日都能过去抱一抱，想来始神对她是不设防的。”
小弟子面白如纸，声音都在发颤：“师父，我不敢……”
“弟子与她无冤无仇，却要害的她魂飞魄散，弟子不敢。”他修行多年，从未伤无辜之人性命，心里难安。
“废物！”男人气得青筋鼓起。
“若不是你气息最为平和，与她相近。否则，哪用得着你！你那几个师兄，从不似你一般妇人之仁！”
“她一条命，和神界的未来，与三界的数万生灵如何相比？”
小弟子白着脸垂着头：“可……可神界的未来，三界的数万生灵与她有什么关系？生命，不分轻重，怎能这样定一个人的生死。”
“师父，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弟子去求始神，咱们再试一试可好？”小弟子已经满脸泪痕，跪在地上给师傅咚咚咚的磕头。
“你若不来，我便换你师兄！”师父面色阴狠的看着他。
小弟子咬着牙直摆头，师兄比他更狠，搜魂提取记忆时，只怕会让对方更痛苦。
死前还要遭受巨大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对周舒窈磕了个头，擦了把泪才爬起来。
他闭着眼睛站立在她身前，一点点探入她的识海。
从她出生起，一切记忆直冲他脑海。
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情窦初开，为爱坚守十年……
看着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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