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青箬
雁来不由抬手扶了扶额,什么叫毁容式演技啊,这戏你是非演不可吗?
好在高富帅很快就感觉眼眶发酸,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还是活的。
门口的人松了一口气,这才迈步进屋。
等走到床边,他们又是一愣。
刚才尼玛过去禀报,说是高富帅身上的伤口崩开了,他们本以为只是一两个伤口,没想到却是所有伤口都在渗血,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连大夫都有点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忍不住问道,“郎君这伤口是怎么崩开的?”
“这个啊。”高富帅眨了眨眼睛,腰腹一用力就坐了起来,然后又躺回去,转头看向两人,“就是这样。”
“嘶!”论勒赞和大夫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
尽管两人都不是没见过血的人,甚至可以说经验还算丰富,但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高富帅的这种表现,跟关羽刮骨疗伤、谈笑自若之类的传说还不一样,那些传奇人物只是不怕痛,他却好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再搭配上浑身的血迹,那种非人感就更强烈了。
雁来看到这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对嘛,玩家只需要本色出演就足够了吓人了,戏太过反而不自然。
双方大眼瞪小眼片刻,论勒赞才回过神来,示意大夫上前处理伤口,自己则站在一旁观察。
但他很快发现这个计划有点问题,因为高富帅根本没理会大夫,也一直在看他。
就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大夫十分麻利地将伤口处理好了。
还真别说,除了刚开始吓一跳之外,这个病人的伤势处理起来非常舒服,因为他感觉不到疼痛,既不会绷紧肌肉影响伤口的处理,也不会因为吃痛而对大夫破口大骂。大夫越干越顺手,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多么完美的病人啊!
高富帅给尼玛使了个眼色,让他去送大夫。尼玛会意离开,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论勒赞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看向高富帅,微微笑道,“安西军的使者……”
“使者?”高富帅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我怎么记得,我是被人绑回来的?虽然后来我想着,来吐蕃看看也不错,所以没有逃走。但怎么都算不上是使者吧?”
被抢白了一顿,论勒赞有些尴尬,“这是我们的失误,非常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官府做什么?”高富帅不客气地反问,“何况,哪有使者在天子脚下被人刺杀的?”
论勒赞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连忙道,“当然不只是道歉。赞普已经得知了今日之事,遣人送来了许多致歉的礼物。另外,今日刺杀你的凶徒,背后的指使者已经找到了,现在就绑在门外,任由高郎君处置。”
高富帅眯了眯眼睛,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其实是在用意识疯狂地敲键盘。
没错,在跟论勒赞交谈的时候,他同时还开着外置大脑,啊不,开着论坛呢。
归园田居被绑在马上都能发帖,高富帅当然也不在话下。不过说实在的,这个很多网友都很想拥有的“用意念打字”的能力,其实并不好用,必须要集中精神,才不会一不小心混进去一些奇怪的、可能会导致社死的东西。
再加上他还要听论勒赞说话,一心几用,手忙脚乱。
好在他也不是很需要思考,只需要做内容的搬运工,所以很快,他就问道,“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
这个问题有些明知故问,但是问了,才能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来。
论勒赞叹了一口气,知道高富帅不可能配合他,心知肚明地将这件事遮掩过去了,只能苦笑道,“不怕高郎君笑话,这事还牵扯到国中的局势。此事说来话长,高郎君若是愿意听,在下就从头道来。”
“你说。”
论勒赞想了想,道,“这事还要从先王赤松德赞之时的的顿渐之争说起……”
赤松德赞在位时期,国中的僧人既有从天竺来的渐悟派,又有从大唐来的顿悟派,也就是禅宗。
随着赤松德赞大力弘扬佛法,将佛教立为国教,两派自然也产生了正统之争。他们互相攻击诋毁、水火不容,最终在赤松德赞的主持下,双方进行了长达三年的辩论,最终渐悟派获胜,顿悟派离开了逻些。
顿悟派因为简洁明了,没有繁琐的仪轨、也不需要持续的修行,大受吐蕃贵族欢迎,当时信众无数。
如今的钵阐布娘·定埃增桑布,他出身的家族就世代修行禅宗,是顿悟派的信徒。后来顿渐之争结束,娘·定埃增桑布改为跟随从印度来的无垢友大师修行,桑耶寺建成之后,更是主动出家为僧。
之后他被赤松德赞看中,成为了诸王子的老师,并在后来政权更迭时期的混乱之中保护了赤德松赞,并扶持他上位,被尊为“师僧”,更成为了吐蕃历史上首位“僧相”。
说到这里,论勒赞苦笑道,“其实钵阐布一心修行佛法,并不愿意入朝为官,但是正如你们唐人所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赞普给予了无上的尊崇与权柄,钵阐布不能拒绝。”
高富帅心想,定埃增想不想要无上的尊崇和权柄不好说,但娘氏肯定是想要的,要不然这个娘·论勒赞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他忽然发现了“直播”的好处,心里的吐槽不方便说给当事人听,但可以发在论坛上。
论勒赞接着讲了下去。
尽管已经改修,但是定埃增对禅宗、以及传来禅宗的大唐还是很有好感的。
事实上,娘氏在吐蕃本就是一个比较亲唐,或者说,至少是一个比较了解大唐的家族。曾经作为金城公主的迎亲使前往长安、因此名字被记录在大唐史书之中的吐蕃使臣名悉腊,就是出身娘氏。
所以,尽管这个钵阐布是勉力为之,但是上位之后,定埃增也一直在致力于推进唐蕃修好。
这十年里,大唐和吐蕃几乎每一年都会互派使者,便有一部分是他努力的结果。
但是,朝中还有有些势力,是当年顿渐之争中,渐悟派的信徒,因此对大唐非常反感,也反对定埃增这个亲唐的钵阐布,一直都是朝中的主战派。
论洛丹这一次开战,就是在主战派的支持下进行的,意在破坏这几年形势越来越好的唐蕃修好。
“原来如此!”高富帅看着论坛上一堆“避重就轻,朝堂上的各种矛盾和斗争你是一个字都不提啊”的吐槽,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派人来刺杀我的也是他们,就是不想让我这个‘安西军的使者’活着进入拉萨?”
“正是如此。”论勒赞也摆出严肃的表情,“以韦氏为代表的家族,在国中势力颇大,我们也无可奈何。好在他们派人刺杀你的事,赞普已经知晓,下令彻查,他们不敢包庇罪魁祸首,已经把人交出来了。只是此人一口咬定,他只是想为父报仇。”
“为父报仇?”
“他是论洛丹的儿子。”
“不是,论洛丹死了,关我什么事?”高富帅无语,“我那时候一直在赶路好吗?还是论洛丹下令把我送走的。”
“所以说只是借口,但在我大蕃,这是很正当的事。”论勒赞叹气,“就算是赞普,也不好因此追究韦氏,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不过祸首我已带来,任凭高郎君处置。”
高富帅直接好家伙。
这哪里是让他处置罪魁祸首,这是在煽风点火啊!
他故作沉思,看完论坛上的回复,才道,“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赞普的面子不能不给。既然是赞普的意思,那就这样吧。不过,真的能把罪魁祸首交给我,任凭我处置?不会回头又有人冒出来指指点点吧?”
“高郎君请放心,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那行,先把人留下吧,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
这话说得很含糊,论勒赞微微皱眉,有些拿不准高富帅会怎么处理,但事到如今,大局已定,这些都是小节了。
他随即舒展眉头,起身告辞。
高富帅又连忙高声叫尼玛过来代自己送一送。
尼玛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一直在院子里守着,闻言赶紧跑进来,但还是迟了一会儿。论勒赞见状,又看了他一眼,笑着对高富帅道,“高郎君身边只有这一个奴兵,难免不便,若是不嫌弃,在下可以送几个仆人过来。”
高富帅愣了愣,欣然点头,“好啊,我正想着身边只有尼玛一个人,一路上就没休息过,到了这里也是忙前忙后,实在太辛苦他了。”
论勒赞便道,“那在下明日再来。”
没一会儿尼玛送人回来,还顺便带回了一直在院子外面等这的韦·论贡布。
高富帅给这个手脚都被捆着、躺在地上、满脸仇恨的家伙拍了张照片,发到论坛,然后忍不住有些迷惑地发出提问。
楼主:这家伙叫论贡布。我记得之前论坛上不是有大佬说,论在吐蕃是宰相的职位和尊称吗?怎么感觉遍地都是论,这又来一个。而且他爹论洛丹是论,他也是。
——滥用了呗!楼主想想我们古代的“相公”,原本是宰相的尊称,后来是个官就能叫,再后来干脆变成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了。
高富帅一看,瞬间觉得好合理。
好东西大家都想拥有,然后渐渐就成了人手一件,不值钱了。
——而且吐蕃是贵族制社会,所以人家这个“论”确实是可以传家的。
——何止论可以祖传,他们连“尚”都可以祖传呢。吐蕃好像有四大尚族,没庐氏、琛氏、那囊氏、蔡邦氏,长妃一直是轮流从这几个家族的女儿里面挑选。等长妃生下的王子当了赞普,就会任命舅家的人做大相。所以吐蕃非常讲究甥舅亲,甚至好像还有相应的神祇。顺便说一句,所有的尚族都是舅家,包括大唐也算是。
——没错,所以吐蕃的国书里都直接写甥舅,但不代表他们觉得自己矮了一辈。跟大唐那种跟属国和附庸国论父子、叔侄、兄弟,非得高人一头的风俗不一样。
——啊这,所以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都不是长妃?我小时候还吃过洗脑包,为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的神仙爱情落泪呢。
——别意淫了,和亲公主嫁的基本都是老头,还搁那儿磕神仙爱情,也不怕把牙崩了。
——没错,我丈母娘当年嫁的也是个老头,拳头硬了!
——你丈母娘是……我靠,你这么占雁帅的便宜,她老人家知道吗?
刷帖子的快乐是如此纯粹,那种知识像是风一般从脑海中拂过、却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的感觉也很令人沉迷。
高富帅看得专心致志,以至于忘记了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韦·贡布本就满心仇恨,要不是知道自己的性命就捏在眼前这人手中,多少有些畏惧,而且来之前家里也交代过不少话,他一见面就该破口大骂了。
结果对方居然只看了一眼,就直接将他晾在了这里,再不理会。
这让贡布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他顿时大叫起来,“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迟早杀了你为父亲报仇!”
要是双方正在你来我往地交锋,他放下这么一句狠话,也算得上英勇无畏,但是现在室内一片安静祥和,他陡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就让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有些莫名其妙了。
两人同时抬眼,一头雾水地看了过来。
贡布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的血液直充脑门,他大喊道,“杀了我!”
与其受这样的屈辱,他宁愿去死!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刚出现在脑海里,一道森然锋锐的冷意就落在了他的颈侧,刺得他皮肤生疼。
贡布瞪大眼睛,努力侧头,才发现是高富帅将一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浑身一抖,立刻闭上了嘴。
作为一个在逻些城长大的贵N代,他没吃过任何皮肉之苦,就算是偶尔陪同赞普或是大论出门巡视、狩猎,那也是被大批护卫簇拥着,从来没有如此直面过危险与死亡。
尤其是他一抬头,就发现高富帅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刚刚才被重新包扎过的伤口,又被扯开,渗出鲜红的血迹。而他本人却全然未觉,只是没什么感情地盯着自己,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
脑补的力量是无穷的,高富帅明明只是在刷帖,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都能被他想成死亡凝视。
被这样注视着,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高富帅回过神,见他眼中的惊恐都快溢出来了,故意一挥手中的刀,在贡布的尖叫声中挑断了捆缚着他手脚的绳子。
见对方尖叫得停不下来,他只能指示尼玛,“让他闭嘴。”
听到这句话,贡布一愣,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死,而且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手脚都已经恢复了自由,刚才就是用双手抱着头尖叫的。
他羞愤地放下手,但是那股子“不如去死”的气势,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只能讪讪地躺在地上,装死。
“地上躺着很舒服吗?”高富帅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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