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赵云惜握住她的手,她轻叹:“都会好的。”听她压抑低泣,声声唤着娘。她也心酸不已,跟着红了眼眶。
两人哭得眼眶红红,好半晌才止住。
“别哭别哭,马上生完,好日子就来了。”赵云惜哽咽着哄她。
甘玉竹抬眼看她,就见她哭起来鼻头微红,眼角都带着几分薄红,更衬得面有艳色,真真我见犹怜。
登时忘了哭。
吸着鼻子惨兮兮道:“你真好看。”
赵云惜:“嘎?”
她们刚才不是在抱头痛哭吗?
等平复好心情,让小丫鬟打水来洗脸,重新收拾好妆容,这才各自散了。
“给我来一碗酸汤饺子。”甘玉竹哭过了,食欲就来了。
赵云惜听见,噗嗤一声笑了。
她走回竹院后,就见小白圭怀里抱着书,坐在门槛上,可怜兮兮地望着院门。
见她走近,他眼睛瞬间就亮了,甜滋滋地喊:“娘!”
赵云惜上前嘿哟一声将他抱起,颠了颠他肉嘟嘟的屁股蛋,打趣道:“去年抱你还轻松,今年已经要喊号子,明年怕是就抱不动了。”
所以要珍惜孩子的年幼时光,真的转瞬即逝。
小白圭连忙道:“那我就少吃点,长慢点,还想让娘亲抱。”
赵云惜轻笑:“没事,我儿随便吃,我劲儿大,抱着不累。”才怪。四岁的小男孩,骨肉匀停,抱在怀里像个小秤砣。
“走,睡一会儿。”春日风暖,正适合小憩片刻。
等睡醒起来,她洗脸时发现眼圈还有些水肿,这才想起来,她要问问甘玉竹关于作坊的事,她一哭,她就忘完了。罢了,她今日心情不佳,明日再问。
谁知——
等回家后,就见赵掌柜等在村头,正望眼欲穿,身边有拘谨的李春容和甜甜。
福米乖巧地窝在两人脚边,警惕地看着赵掌柜。
“赵娘子。”赵掌柜连忙上前,和李春容如出一辙的拘谨。
他出现在这里,她就知道他的意思了,连忙笑着道:“先回去再说,甜甜、白圭,去请你大爷来。”
等回小院后,菊月和张鉞来了,一个提着菜,一个提着酒。
几人见面,先是寒暄过,菊月和李春容去做饭,赵云惜和张鉞带着赵掌柜去会客厅。
“我先前跟赵掌柜说,想建个香露作坊,但是缺个管事,千请万请他才应了,大伯今日好好陪陪我的贵客。”
赵云惜腼腆一笑,温和道。她知道大伯做惯了生意,对这些章程都很了解,又为人厚道,不会亏待赵掌柜。
很快就做了一桌菜送来,三人边吃边喝边聊,赵掌柜有些担心,但张鉞是经年做生意的老手,三言两语就打消他的顾虑,胸口拍得啪啪响:“你尽管放心,你能产出多少香露,我都能给你卖出去,大不了再跑一趟南边。”
赵掌柜喝得半醉,他捏着酒杯,惆怅一叹:“我是为着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给他们种下读书的根,若是他们的儿孙有一个出息的,我也甘愿啊……”
张鉞被他戳中心事,连忙道:“赵老弟你放心,不管这事谈得怎么样,我都让咱的孙子有机会读书。”
他举着酒杯和赵掌柜碰酒:“赵老弟啊,你这一片为子孙的心,我可太了解了,你说咱奋斗图了啥,不就是孩子好过些……”
赵云惜:……
她的作用只剩下吃菜了。
张鉞的战斗力真强。
等喝完酒,两人涨红着脸皮,很快就敲定了待遇,延续他在银楼的待遇,并且添了年底双薪和一个点的提成。
等张鉞把赵掌柜送上马车,目送他远去,再回小院时,眸光清明,已经不见丝毫醉色。
赵云惜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赵掌柜是个踏实性子,攻击不足但收成极好,拿来当管事极好,你还挺有眼光。”
张鉞喝了口茶水,沉吟道:“咱俩之间的生意,也得好好谈谈了。”
原先定得比较低,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把握,这个项目能不能赚钱,他需要投入的成本也很高,风险极大,所以分成对云娘不利。
如今知道东西好卖,原来的分成方式就对她不公平。她不提,他也得提。
赵云惜腼腆一笑:“大伯想怎么谈,”
“原先定的你一分利,实在亏你,如今看来你的方子很好,那得给你三分。”张鉞沉吟片刻,认真道:“这十分利分成三份,留你三分,留我四分,剩下的三分要拿来送礼、发福利等。”
赵云惜一听,顿时笑了:“我若开作坊,那你就从我这里进货就好,卖多少钱是你的本事,不必给我分成了。”
这样算起来就挺好的,干净利索,她这边好算账,不像以前,就是糊涂账,能分多少利钱,全看对方给她拿多少钱来。
“但是这样,谁都能来买,独特性就失去了。”独家手里有货就是好卖价,多了就容易冲淡,当然对她厂家来说,自然多多益善。
张鉞:!
他没想到刀会砍到自己身上,但问题不大。
“我有固定的渠道,没事。”他做这么多年生意,并非他人能轻易撼动。
赵云惜笑了笑,温声道:“这样彼此都好。”
张鉞点头,确实。
“但是蜡烛、竹纸,我还得给你分成,就按我方才说的,给你分三成,以前的也会给你补上。”
“不过没差多少,我和你大娘先前翻倍给,并未存心亏你。”
张鉞连忙解释。
赵云惜笑吟吟道:“我年轻不懂这些,先前行事确实鲁莽天真,也是大伯承担的,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他们若是翻倍给,再加上帮她顶着建房子、金簪等,其实和三分真的差不多。
要不然怎么会给那么多分成银子,金陵才多大点。
张鉞单方面通知后,见她还要说,扶着额头起身,踉踉跄跄往外走。
“醉了醉了……”
菊月连忙上前扶住他,夫妻俩相依相偎地走了。
赵云惜摆了摆手:“慢走?”
关上院门后,就见白圭和甜甜双眸亮晶晶的,甜甜笑着道:“弟弟作了首诗,但是填不满……”
赵云惜接过纸,就见上面写着——
“春娘和羞回,绯花伴香留。邀问柳生处,跘得湖人醉。”
她满脸惊奇。
“你竟会作诗了?”
她细细地打量着,冲他竖起大拇指,满脸惊叹:“太厉害了!”
“春娘和羞回,绯花伴香留。邀问柳生处,跘得湖人醉。”
她忍不住又念一遍,抱住白圭亲了又亲,喜滋滋道:“四岁作诗……比你娘强太多了。”
赵云惜就觉得自己无甚文采,最起码四岁的时候就知道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还记得“五只猴子荡秋千,嘲笑鳄鱼被水淹,鳄鱼来了鳄鱼来了……嗷嗷嗷~”
“小白圭,你真的好棒。”赵云惜抱着他亲了又亲,实在喜欢。
小白圭腼腆一笑,露出几颗小奶牙,软乎乎道:“娘亲喜欢就好。”
他其实不懂平仄格律,就是读多了唐诗,跟着作的。但是被夸奖,他就是很高兴。
赵云惜看了又看,决定把他第一副诗词裱下来,再抄下来,一整个妥善保存。
“先睡觉,夜深了。”李春容赶两人去睡觉。
赵云惜想了想,还是回去睡了。
她半夜兴奋地睡不着,心想,莫非我儿是天才?她已经开始做梦能够连中三元,震惊朝堂内外了。
做梦做得很爽。
她索性把白圭的草稿纸都整理一遍,最后梦碎在字帖的卡通小脸上。
白圭还未学画,因此技艺并不精通,但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画表情包和小乌龟。
她认真看了看,沉默了。总算记起来,白圭今年才四岁。
把草稿纸收好,回去倒头就睡。
隔日,她还是忍不住拿着白圭写的诗,去跟林修然嘚瑟。
“看看,昨晚白圭做的诗。”她骄矜地抬起下颌。
林修然斜着眼睛看她,接过她手中的纸,认真看着,半晌才震惊地瞪大眼睛。
“真有五言的味道,你教的?”
“你看学生有这个慧根吗?”
“那确实差点。”
赵云惜哼笑,不跟他计较。她家龟龟太厉害了,她满脸与有荣焉。
林修然抖了抖手中的纸,当即就铺在桌上,打理整齐,用镇纸压着,笑眯眯地摆手:“你去吧。”
赵云惜看看自己的手:“我伢儿的诗呢?”
林修然一本正经:“现在是我的了。”
赵云惜满脸晴天霹雳,又不敢跟夫子抢,一脸梦游地跨过门槛,惨兮兮道:“早知道不嘚瑟了。”
可恶啊。
夫子怎能夺他人之好呢。
林修然等她走了,看着桌上稚嫩的字体,越看越满意。
“多有瑕疵,但他四岁。”可以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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