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大明首辅张居正 第137章

作者:李诗情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她泣不成声。

  白圭学着她往常的样子,轻轻拍着她脊背,安抚意味非常浓厚。

  “娘,咱不改不改啊。”白圭眸色清亮,定定地望着她。

  赵云惜想着他儿时,小小的手,捧着厚厚的书,还有看杨家将时,那些专注。

  她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白圭,为大明耗尽心血,可他被摆宗辜负了。

  若是旁人,她只觉遗憾惋惜,可这个人是她的小白圭,她便替他难过到不能自已。

  她要心疼死了。

  她甚至想只让他读书,不让他做官,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便好。

  “改。”她咬牙切齿道。

  他自有他的路要走,又岂是一个名字能左右的。

  喉头像是被棉花堵着,眼眶也酸涩地厉害,她咬着唇瓣,开口便是泣不成声。

  半晌不能言语。

  她深深地吸气,起身去洗了把脸,这才回身坐下。

  看着白圭乖巧的样子,她心中又涌出无尽难过来。

  万历年间,隆冬那场大雪,一身绯色官袍的张居正,踏着清白大雪,走在紫禁城中时,信念坚定又充满希望。

  可他又怎知,一朝身死,神宗清算。

  朱翊钧在奏疏上批示:“居正朕虚心委任,宠待甚隆,不思尽忠报国,顾乃怙宠行私,殊负恩眷。念系皇考付托,待朕冲龄,有十年辅佐之功,今已殁,姑贷不究,以全始终。”

  一生光风霁月,为国为民,死后却重压无数骂名。

  张家饿死十几口,长子自戕而亡。

  赵云惜心中生出绵绵恨意来,他一手养大的小皇帝,就连启蒙书籍也是亲自策划,又是画图又是详注,却尽数喂了狗。

  好在,他护着的百姓,一直记得他。

  他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做到了。

  赵云惜突然明白了林修然,明白了张居正,他们的文人风骨。

  他的脊骨,从来都是直的。

  赵云惜哭得不能自已。

  她哑然失声。

  张白圭不解她情绪的突然崩溃,却紧张地抱住她,神情温柔地哄着:“没事没事,娘不哭不哭,我们不改名不改名。”

  赵云惜深深吸气,睁着通红的眼眶,从前她学历史,看人物兴衰在薄薄一页书,只觉潮起潮落世事无常,像是看故事一样。

  从来不曾想过,这薄薄一页书中,是白圭的一生,字字句句,横竖撇捺,笔者如刀。

  她如今再看,悲欢离合、家国大义,里面有多少白圭的泣血锥心。

  赵云惜努力地平复心情,将白圭抱在怀里,亲亲他的小脸,眼眶通红:“没事,娘为你感到自豪,我儿得知府看重,往后无灾无难到公卿,是极好的事情。”

  白圭眸光通透,知道这中间定然有他不知道的缘故,但娘亲没说,这会儿情绪又不好,便不再多言,只静静地陪着她。

  赵云惜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杯盏弹跳,落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她兀自在心中骂骂咧咧:“真是好日子过够了!才能如此欺负我儿,爱国可以!忠君免谈!如今还没到那一步,但也要早早谋划才是。”

  她冷笑一声。

  努力地收拾好心情,不让白圭跟着忧心。

  张白圭见她红着眼睛,磨着后槽牙,见她情绪好上许多,有些无奈道:“改名不是大事,娘亲若是不愿,不改便是,何苦哭一场,眼睛都肿了,儿子看着心疼!”

  她素来温柔矜持,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春日清晨带着露珠的海棠花,端的清艳逼人。

  何曾这样悲痛哭泣?

  瞧着就令人心疼地紧。

  张文明拿着锦帕过来给她擦眼泪,故意逗她笑:“这样哭,我见汝犹怜!”

  两人刚才被她惊住了,张文明愣神片刻才回神,那大颗的眼泪珠子像是砸进他心里。

  “别哭,白圭的前程,又岂会因为一个名字而受影响。”

  “是啊娘,这是细枝末节,知府不会介意。”

  赵云惜拧着眉头,鼻头堵,嗓子哑,眼眶肿,怎么都不舒服,看着张文明愈加不顺眼!

  他可没少给白圭添堵!

  她伸手就捣了他一个青眼窝。

  白圭的绊脚石!

  张文明捂着俊秀的脸颊,拳头砸在眼尾,晕出一片红,眸中也渗出些许水渍,他幽幽道:“我陪你哭就是,何苦再揍我,手可疼?”

  赵云惜又用手捧住他的脸,轻轻地吹了吹,无奈:“你都不知道躲?”

  张文明垂眸,长睫被生理泪水打湿,眨了眨眼,语气诚恳:“娘子痛快便好,我甘愿的。”

  张白圭:?

  他爹在说什么。

  张文明丝毫不抵抗,大掌附上那捧着他脸颊的手,温声道:“娘子心中若不痛快,治卿还有左脸。”

  赵云惜甩开他的手,指着他,抖着手半晌也没说出话,片刻后才憋出一句:“你疯了!”

  张文明垂眸浅笑,这些年求而不得,他早就疯了。

  赵云惜望着他颤动的长睫,终于意识到,平日里那个张文明,内敛又克制,不是他。

  他的本性,从未变过。

  赵云惜细细打量着他,张文明容色甚好,乌发雪肤,五官清俊,如今而立之年,褪去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反而更有味道。

  这男人,身上添了股说不出的感觉,劲劲儿的,还挺惹人。

  赵云惜眸中滚落一滴泪,她用手捂住眼睛,极其缓慢地闭上眼睛。

  可惜。

  可惜了。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三人都没有说话,白圭上前来,偷偷将自己塞进娘亲怀抱。

  香香的,软软的,娘亲的味道。

  嘿嘿。

  *

  林子坳约摸着白圭已经回来,就带着叶珣、林子境过来找他,想想又把林修然给带上了。

  爷爷年迈,愈加懒散了,整日里呆在书房看书、看信,这样可不成,来乡下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两辆马车到了张家门口,福米已经摇着尾巴开始冲着院门大叫,夫妻俩连忙去洗脸,整理仪容。

  张白圭就去开门。

  见是林修然打头,连忙躬身作揖。

  浅金色的阳光洒下来,带来几分暖意。

  林修然拄着拐杖,打量着熟悉的小院,这里有花有草,雅致清秀。带着原始朴素的草木香气。

  光是呆上片刻,就觉得心神安宁。

  林修然自来熟地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打开小泥炉的盖子,吹了吹火,让林子坳去打水。

  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大胖橘躺在他身侧,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片刻后,他才察觉出不对:“你爹娘呢?”

  他来了,竟然无人迎接。

  这可不对。

  “夫子。”赵云惜原想好生打招呼,一开口就是嗓音粗哑,瞬间闭嘴。

  可恶,刚才哭猛了。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林修然皱起眉头,见她双眸、鼻头都通红,顿时审视地看向张文明,他双手搭在拐杖上,皱着眉头道:“气你娘子作甚?”

  张文明眼神茫然,“我吗?”

  他哪敢。

  赵云惜见他跟可怜小狗一样不敢说话,噗嗤一声笑出来,走到夫子跟前给他倒茶,笑着道:“看话本太感动了!哭得稀里哗啦难以抑制,他俩哄我半天呢。”

  林修然不解并表示大为震撼。

  “什么话本,说来看看?”他好奇问。

  赵云惜:……

  一时之间,她脑子乱成一团,根本编不出来。

  她微红着眼圈,捏着帕子装哭,故作哽咽道:“好不容易忘了,夫子又要提起。”

  她眼瞧着要哭了,林修然便不好再问,就听赵云惜道:“前两日知府大人传召白圭,说是给他改了个名字,叫居正,他回来问我们意见,夫子觉得如何?”

  林修然咂摸咂摸味道,满意点头:“张居正,很好。”

  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名字。

  细读来,磅礴大气又正气凛然,十分好。

  “说起白圭的名字,我倒是想起来,先前给你起了字,我翻看古籍,挑中恒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