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赵云惜被他卷得每天多练一张大字。
卷呗,谁能卷过他。
*
待到冰河解冻时,赵云惜、小白圭、张文明、叶珣收拾包裹去了武昌。张镇、李春容、甜甜就把小院退租,带着福米、大胖橘一道回江陵去了。
林子境和赵淙搬去府学寝室住,几人亲自送他们去。
“你俩在府学里头,并没有靠山,轻易不和人别苗头顶嘴,见人脸上三分笑,不是好话别开腔,往后没有大人护着你们,这府学里头要么有才要么有权,且忍一忍,等你们考上举人,再做打算。”赵云惜不放心极了,给他俩铺好床,带了水果点心给同寝的二人,好话多说几句,再看向他俩殷切叮嘱。
两人看着赵云惜吧嗒吧嗒掉眼泪,很是舍不得。
特别是林子境,在他心里,赵云惜的地位很特殊,像姐姐又像母亲,他所有类似的情感寄托都在她身上,一听见说要离开,就开始掉眼泪。
赵云惜用锦帕擦拭掉他的眼泪,笑得无奈,温和道:“真想把你俩也带上!瞧瞧这哭的,跟小花猫一样。”
林子境别开脸,瓮声瓮气道:“道理我都懂,我就是舍不得你。”
简直太舍不得了。
他光是想想就要掉眼泪了。
根本绷不住,眼圈红通通的。
赵云惜拍拍他的肩膀,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他一下,温和道:“说不得考完就回来了!快别哭了,哭得我心碎。”
林子境闷声不说话。
赵云惜想着赵淙不会哭,毕竟才相处这么点时间。
然而。
一回头就对上红红的兔子眼。
赵云惜扶额,半大小子的情感真是充沛,她就见不得别人哭,一哭她也想哭。
三人恨不能抱头痛哭。
张白圭:“我以为,你们会舍不得我和叶珣这两个同窗。”
他俩是提都不提。
林子境幽幽道:“谁会舍不得头顶的大山?当然是舍不得似水温柔的云姐姐,呜呜呜……”
*
三月里的天,放在现代的武昌,应该是樱花盛开,杏花飞舞,然而小冰河时期,早晨的风一吹,还是冷得要命。
赵云惜和白圭跟在张文明身后,看着他熟练的找牙行租房,想来也是,他都来过三回了,自然熟悉。
“这小院位置好,平日里难抢,也就这回来得早。”张文明跟牙行签订好契约,和东家见了礼,彼此都是熟人,不用多说心里就明白。
院子很清雅,三开间的屋子,有两座耳房,设备也很齐全,锅碗瓢盆都有。
赵云惜瞧了瞧,将东西都收起来,自己去集市买了新的换上,这样入口的东西,还是喜欢用自己的。
他们来时,带了铺盖,这会儿铺上,再撒上自家的香露,陌生的小院就染上熟悉的味道,感觉舒服多了。
张白圭和叶珣把自己房间整理好,出来见娘亲在灶房忙活,连忙上前帮忙。
张文明出门买柴火去了。
等都收拾完,四人又烧水洗澡,赵云惜实在没什么力气做饭,便出门吃了馄饨再回来。
这一片大多住着学子,不会做饭者比比皆是,于是饭馆、外卖格外发达。
几人吃饱了,赵云惜回房倒头就睡。
*
隔日,张白圭依旧天不亮就起身,练剑、背书,等天亮了就洗澡更衣,再去读书。
他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赵云惜刚做好饭,就见浅金色的阳光撒在他身上,映得他肌肤愈加雪白。
真好看啊。
女娲的精品小手办。
“白圭,叶珣,吃饭了!”她喊。
刚来武昌,她不知菜市场在哪,见很多人拎着菜篮子,就也跟过去看看。
家中三个科考生,那真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鱼虾鸡鸭猪,每天换着法得做饭吃。
但是洗衣服她做不来,四人的衣服一脱就是一大盆,贴身衣物自己洗,外衣还有一堆呢。
她洗了一日,手冻得通红,立马去牙行雇人帮着洗。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坚决不要委屈自己。
等缓过来劲儿后,白圭便提着礼物往湖广巡抚的府上去了。
有了拜访杨知县、李知府、田学政的经验,张白圭对素未谋面的湖广巡抚很好奇。
赵云惜替他理了理衣裳,鼓励道:“去吧。”
转过街角,就能看见巡抚府,巍峨庄严,就是比荆州府的房子看着气派。
张白圭轻嗯一声,这才缓缓抬步,走向府邸。
敲门时,门子见是个半大少年,顿时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问:“这是巡抚府,你来作甚?”
张白圭薄唇轻抿,递出腰牌后,温和道:“得巡抚大人传召,劳烦小哥通传。”
他右手又递了荷包过去:“小哥喝茶。”
门子这才睁开眼睛打量他,捏着沉甸甸的荷包,面色好了几分:“那你在偏厅坐着喝茶,有茶水、点心,你先等着。”
说着他就走了。
张白圭坦然点头,进了偏厅。
望着桌上摆着的清茶,他神色微怔,这茶比他们拿来珍藏的都好。
果然不一般。
点心也是没见过的精致花样,跟朵桃花一样,粉粉的,闻着很是香甜。
左右无事,他索性回忆自己过往做的文章,在心里推翻重写,一时间自己跟自己较劲,也忙得不行。
乡试给他的压力不小。
毕竟他年岁小,见识、思维就是比不得及冠。
正想着,就听见门外传来哈哈大笑声,张白圭正在好奇,就见一道精致的黑金鹿皮靴踏了进来。
质地很好的宝蓝缎上,绣着暗色云纹,端庄中带着繁复。
然后,一个清瘦的老者挑着珠帘,从门外走进。
他视线在偏厅巡弋,半晌皱眉:“人呢?”
门子进来一看,还坐着,连忙道:“坐着呀。”
来人这才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玉色的直缀,腰束革带,瞧着清瘦如修竹,一张脸却粲然生辉,好看得紧。
“本官乃湖广巡抚顾璘,偶然间看了你的诗,惊为天人,这才传召你过来看,不曾想,你竟这样年幼。”
他们那时候派人去找,就是将年龄锁定在及冠后,觉得他少年书生意气,不曾想,竟然是个半大小子。
“学生江陵张居正,拜见大人。”
张白圭俯身作揖。
他不疾不徐地文中样子,更是让顾璘露出一个温热的笑意。
“走,随本官去书房。”顾璘亲切地打招呼。
而张白圭心中闪过顾璘的生平,世称“东桥先生”,其年少成名,诗名盛传,和刘元瑞、徐祯卿并称“江东三才”,可谓名声极大。
张白圭在心里总结,他的才华名声比当官名声要大得多。
心念电转间,他跟上脚步。
顾璘很是高兴,他刚被启用,湖广地区就出了这么个少年天才,帝师之才,他有心考校他。
在路上聊了几句,顾璘便生出相见恨晚的感觉了。
他笑得十分快活:“小友,此生还能遇见你,真乃本官的荣幸,我愿折节相交,你不必惶恐。”
张白圭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惶恐和感情:“学生见大人,亦觉心中亲切。”
两人寒暄着,一道往书房去,等打开门,张白圭不由得凝神,这书房很是秀雅,挂着名人的诗、画,他一时鉴赏不了,但是能看出品质不俗。
顾璘笑眯眯地看着他,早在来时,采诗官已经告诉过他,这张白圭乃江陵神童,才貌双全,虽然出自江陵小县的村落里,但才华确实在。
顾璘原就喜欢那首诗的意境,见了他后,更觉欣喜若狂。
“此异人也。”他不住夸赞。
张白圭祖上,从开国至今,所有的底细都放在几案上。
包括他每回考试的誊抄卷,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进步和变化,他整个人对自己的提升,一步一步,看得人心喜。
得知李士翱对他颇为推崇,他还不屑一顾,南蛮知道什么叫才学!
然而——
“我与林修然同朝为官多年,瞧着他高楼起,瞧着他楼塌了。”顾璘叹气:“他怎么这样刚烈,朝中有我、徐玠、何心隐、唐顺之,徐徐图之,怎么也有一席之地,他如今去了,我们倒活着。”
顾璘有些唏嘘,他拍拍白圭的肩膀,轻声道:“居正啊,子清多次跟他提过你。”
龟龟二字,他都看腻了。
却不曾想,龟龟便是他要找的小诗才。
张白圭听见夫子的字,薄唇轻抿,只定定地望着顾璘,似乎是在判断,他是敌是友。
顾璘见他神情戒备,笑了笑,话锋一转开始出题:“玉帝行师雷鼓旗云作队雨箭风刀。”
张白圭正在想别的,不防备他突然出题,但他瞬间回神,凝神细思片刻,便不疾不徐地开口。
“嫦娥织锦星经宿纬为梭天机地轴。”
上一篇:带着玩家在大唐搞基建的日子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