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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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漫长。
赵云惜终于体会到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的快乐滋味。
出门能把人冻成碎碎冰,她便整日里窝在家里烤火,几日下来,也有些无聊。
她就窝着看书,偶尔天晴时,便出门去看看店铺。在东街的炸鸡铺子每天的客流量减少许多。
毕竟天冷,能在家玩,鲜少有人愿意出门,就算是美食也不行。
赵云惜不着急,特意叮嘱店小二,若是下暴雪,就不必再过来当差,雪停了再说。
漫天素白,真的能冻掉人的耳朵。
她顺手抓了一把铜钱,给各人分了,笑着道:“买些烤栗子回家与孩子吃。”
几个小二顿时高兴坏了,乐滋滋道:“谢东家!谢东家!”
冬日当差不容易,但有钱赚,就是最大的动力。
赵云惜在东街溜达一圈后,踏着积雪,去国子监再看看,走到路上,碰见了徐玠。
“徐大人安好。”对上眼神时,她连忙打招呼。
“赵娘子。”徐玠拢着手,秀挺的鼻梁都冻红了,瞧见她,眉眼深邃:“居正近来如何?”
他很喜欢这个学生。
赵云惜笑着回了两句,两人便交错离开,她要去食堂看一眼。
食堂中。
正是下学的时候,许多学生正围在炸鸡铺子前,翘首以盼,等着炸好。
瞧着人流量高,她登时放心下来。
国子监小食堂里的炸鸡铺子,都快能当她的养老保险了,虽然人流量没有外面大,但很是稳定。
“赵娘子。”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赵云惜回眸,就见是李春芳,面上的笑容顿时温和许多。
“李举子。”她笑着打招呼:“有空去家中吃饭,居正还在念叨你,说许久不见了。”
李春芳笑着应下,连忙道:“我确实有疑惑想找居正聊聊,那我后日休沐过去,方便吗?”
赵云惜连忙道:“应是无妨,若有事排布不开,我再来给你递信儿便是。”
她不由得感叹,李春芳这个未来状元,真的没有一点架子。
国子监中,果然一切照旧。
她看了看,炸鸡腿卖得最好,炸鸡块卖得也不错,一个肉多一个钱少,都是选择的首要考虑对象。
炸萝卜丸子卖得也不错。
她扫了一眼,心里便有数了,见许多人不知绿豆汤免费,便立了牌子,专门写上这五个字,冬日喝一碗热汤,会舒服些。
*
晚间回去时,她在跟白圭说这个问题,让他提点礼物去拜访。趁着徐玠、李春芳微末时,多多结交。
等人家身居高位,所有人一窝蜂围着,你想见缝插针都难。
这可是徐玠!
这可是李春芳!
想想她已经见过未来的三个首辅,若再见严嵩,便是四个首辅,她就心里激动。
历史真有意思啊。
然而张白圭满脸凝重,他压低声音道:“我今日见了严大人,他戴着花枝乱颤的香叶冠。”
赵云惜听到熟悉的词汇,心中一震,却还是装作满脸茫然的样子抬眸问:“香叶冠?”
“香叶冠乃当今所创,绿纱制成,高一尺半,华丽非常……”张白圭面色凝重,眉眼间罕见地也带出几分茫然,他眨眨眼睛,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不问苍生问鬼神?”
修仙一事,在旁人身上尚好,在皇帝身上,便是祸国殃民。
赵云惜装作瞬间品出味来的模样,压低声音问:“修仙问道?”
她拍拍白圭的肩膀,她懂他的未尽之言,这便是他要效忠的皇帝?
三人对视一眼,小院寂静,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香叶冠在历史上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代表着夏言逐渐淡出,和严嵩的二十年首辅的开端。
严嵩是真能活。
这老头生生活到八十多。
赵云惜转而看向张白圭,扯着他的小脸,笑嘻嘻道:“你要是能活到九十九……”
她突然灵机一动。
张居正哪哪都好,就是死得早。
自家孩子,活得越久越好。若他能活到九十多,那什么谋国、谋身,他自己就能办的极好。
和白圭相处越久,越为他的智慧所着迷。
她琢磨着,从今天开始,盯着他开始养生,多吃蔬菜多运动,不能一直坐着看书。
反正要和痔疮说拜拜。
张白圭后脑勺一寒,他有一种被什么盯住的错觉。
“娘亲?”他歪头。
第100章
冬日屋檐下。
小小的风铃随风而响。
火红的对联刚用浆糊贴好,细小的空隙被北风吹得鼓起来。
屋檐下还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棱,有的被敲断,有的新长出来长长一条。
足以见证京城冬季的彻骨寒冷。
屋外寒风呼啸,室内点着炭盆,上面烧着热水,氤氲的水雾蒸腾,室内便温暖如春。
眼瞧着就过年了,各家各户都忙活不迭。
除夕下午,趁着天气暖和,先洗头洗澡,将旧衣洗干净,新衣拿出来再晾晒,这才开始剁馅儿包饺子。
叶珣切葱,张白圭剥蒜,两双执笔的手,这会儿也拿起了菜刀,为着年夜饭备料。
年夜饭向来隆重,就算只他三人,也不能有星点懈怠。
三人正挽着袖子,边包饺子边闲聊,就听见外头有鞭炮声响起。赵云惜有些惊讶,没成想,他们做饭这样早。
她家饺子尚未包好,别家都吃上了。
他们也太勤快了些。
“笃笃。”
敲门声响起。
赵云惜有些茫然,她望着门外,一般大年三十,没有人会来串门做客才是。
见叶珣要起身去开门,她瞧着外面的鹅毛大雪,拦住他:“我去。”
说着便披上厚实的大氅,打着伞往外走,一边打开门闩,一边笑着问:“新年好,谁呀?”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她怔在原地。
就见张文明满头是雪,就见长长的睫毛也被冰霜糊住,鼻头更是冻得通红。
见了她,弯唇露出笑意。
赵云惜也跟着笑:“治卿……”
听见熟悉的声音,张文明再也按捺不住,他眼圈微红,哑着嗓道:“云娘,我好想你。”
他的怀抱冰凉。
赵云惜连忙道:“快进屋去,屋里暖和。”她牵着张文明的手,一道往灶房走去。
将他身上的大氅脱掉,才发现他脸上有青紫的斑块,手上也有。
她顿时心疼。
“怎么冻成这样?”她问。
张文明缩回手,只笑着道:“我只用了十天,便从江陵赶来京城了,我厉害吧?”
他唇角是绷不住的笑意。
赵云惜打开热水,捧上棉巾,让他洗脸上的冰霜。
她一时哑然,喉头梗成一片。
“爹。”张白圭眸中也迸发出惊喜愉悦来,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
“张叔。”叶珣客客气气地躬身作揖。
赵云惜给他擦拭完脸颊,拿白圭的网巾给他先戴上,笑着道:“晚间烧水洗洗澡,好好歇歇。”
叶珣连忙起身去熬姜汤,让他去去寒。
几人再次坐定,张文明打量着温馨雅致的小院,心中顿时生出不想走的想法了。
他侧着脸,将冻出青紫那半脸藏起来,捧着热茶,忍不住将视线投在妻子身上。
他自幼饱读诗书,虽以四书五经为要,却对诗词歌赋也多有涉猎,瞧见她,只觉洛神赋尚且不足以描述她。
他捏着热茶,没见她之前,心里能烂个破洞一样,如今总算被填补上,只觉得整个人都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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