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这样一说,张白圭也没有过多拉扯,只笑着作揖。
拜年回来后,张白圭赞不绝口,满心满眼都是徐玠和严嵩对他有多么和善。
年后没几日,假期便结束了,张白圭重新回到翰林院当值,恢复披星戴月的作息。而张文明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回去。
*
春日百花盛开。
暖风微熏,张白圭一袭青袍,从翰林院回来后,便抱着一沓书,疯狂翻阅。
先前刚见过几回的顶头上峰严嵩,如今已被召入内阁。
等用饭时,他由衷地感到高兴,在他心里,严嵩御下有方,为国为民,实乃良臣。
赵云惜听着他欢快的语言,满脸悲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来自官场的第一个暴击,就是严嵩带给他的。
严嵩进内阁为次辅,夏言仍是首辅,故而很多人都在观望,并未一并投诚。就连在嘉靖心里,亦是夏言重过严嵩。
这和在翰林院修史的张白圭离得很远,他这会儿写史写的鼻尖子都要冒火星子了。
“张修撰,徐大人传召你。”陈以勤敲了敲桌子,笑着回。
张白圭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笔递给他,让他帮着洗笔,这才去了上峰的办公室。
“这张修撰这样得上峰器重?我翰林院一甲何其多,像他这样年轻又得器重的人也太少了。”
陈以勤听到窃窃私语,脚步重了下,室内顿时一静。
能进翰林院,最低也是二甲,都是一路披荆斩棘走上来,自然不愿屈居人下。
而张白圭立在几案前,先是恭谨行礼,再等着上峰徐玠开口。
他心念电转,猜测他有什么事。
徐玠笑了笑,温和道:“这是近来攒下的青词,你好生看看。”
青词——
如今已由严嵩证明,是一道通天梯。
上峰很满意,让他看青词,自然不是为张居正自己写,而是为他写。
以张居正目前的职位,还没有资格在皇帝面前露脸。
张白圭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他痛快应下,恭谨地退下。
交给他的任务,他都会认真完成,不管是撰写史书,还是学写青词。
他年少,还有许多时间,自然愿意来学习。
同僚刚开始看他有些不顺眼,毕竟翰林院中,得上峰青眼和出头的机会有数,被个少年占了,难免会有怨忧,然而等他什么都完成的又快又好,到底没人说什么了。
他就有点不像人。
悟性和执行力强到可怕。
“你有空,去诰敕房,将诰敕、诏书等都翻出来,细细地翻阅一遍,将感悟记在心里。”
徐玠细细叮嘱,片刻后,见四下无人,沉声道:“你记住,你连翰林院都尚未摸透,若得上位者青睐,并非好事。”他站得高,自然能看到更高一级的事情。
严嵩在他心中便是笑面虎一只,而夏言刚正不阿,最重要的是,始终不曾迎合皇帝来戴香叶冠,写青词。
人心终归会偏。
帝心亦是。
最重要的是,严嵩和夏言必有一番恶斗,若张居正被牵扯其中,怕是要做那无辜池鱼。
张白圭眸光微闪,笑着应下。
他心里鼓了一团火。
*
春日风暖。
张白圭和几位同窗,相约后日休沐时一同踏青,城东有庙会,想必十分热闹。叶珣想着姐姐一日孤苦伶仃,想着辞了应酬,决定陪她一道春游。
京城太多风景,几人尚未看过,对京城周边很有新鲜感。
赵云惜听罢,哈哈大笑:“不必顾及我,你们自己玩便是。”
叶珣沉默不语。
赵云惜挽着袖子,慢条斯理道:“我真没空呀,这城西又开一家炸鸡铺子,这两日刚开业,我得盯着,你们自去玩便是。”
他们去当官,她就来经商。
白圭未来要走那条路,实在危机重重,若她能助力一二,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她心里想了许多,面上却不露什么。
近日里盯着白圭散步、练剑,每日锻炼必须要跟上,为长寿打好基础。
毕竟她都算长寿,没道理生个孩子短寿。
隔日,张白圭一进翰林院,就被告知首辅传召。
徐玠拍了拍他的肩,叮嘱:“记住,年少时藏拙。”
张白圭茫然点头。
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才往文渊阁去,六部的当值地点在紫禁城内,乾清宫附近,他拿着腰牌,一路前行。
他不知,自他走后,满屋子翰林心中的滋味难言。进了翰林院,有平步青云者,有坐冷板凳者。
而江陵张居正进翰林院尚不足半年,却被首辅召见,如何不叫人牙酸。
*
张白圭在殿外等候约一个时辰,才得夏言召见,他进门先行礼,颇为乖觉。
他垂眸敛神,侍立在侧。
夏言却拿着他的文章,细细地打量着他。
“张居正?”夏言语气并不温和,眸中带着审视打量,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下官江陵张居正。”他口齿清晰地回。
“坐。”夏言言简意赅。
夏言最近有些愁,嘴角都起水泡了,他愤怒于皇帝修仙问道,更愤怒因青词写得好,严嵩就能进武英殿做大学士。
他有一种荒谬的无力感。
夏言看着面前的清俊少年,片刻后语气和缓了些:“青词会写吗?”
他知道他不会。
就连他自己也不会。
“下官会学。”张白圭恭谨回。
夏言拿着他文章的手抖了抖,越想越生气,啪地将桌上条陈尽数扫到地上,压低声音怒骂:“厕子荒谬!”
张白圭:!
学到了,厕子!
首辅发火,显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为免被迁怒,便沉默不语,在殿中没有动静时,俯身将地上的条陈再捡起来,摆放整齐。
夏言看着他,自己都气笑了。有朝一日,他因为青词写得不好而挨骂,说他敷衍,真是荒谬至极。
那种隐隐被排斥,更是让他上火。
张白圭垂眸敛神,想起徐玠交代的藏拙,便安安静静地观察着,并不急于展现自己。
夏言反而欣赏他这份安静稳重,神色柔和许多,示意他先出去。
*
张白圭本就在研究写青词,这下被布置了任务,更是上心,认真地对待,并无星点懈怠。
但休沐日,还是被拽着出门游玩。
张白圭还想把娘亲给捞上,赵云惜黑线,温和道:“哪有儿子出门游玩带着娘的?我自己去玩便是。”
他这才作罢。
两人刚换好衣裳,李春芳、陈以勤、高拱、李逢年便已经到门口了。
赵云惜眉眼微弯,打量着二人穿戴,见和事宜,就让他们出门去。
几人先上前来见礼,互相寒暄几句,叶珣连忙道:“我们去玩,你也找人去玩吧。”
他还想着休沐日陪姐姐踏青,但一起去玩的同窗、同僚都是男子,显然不大妥当,只能作罢,下回休沐再说。
众人刚坐上马车,走出小院,就见对面来了一辆马车,叶珣看着崭新的青蓬马车,眉眼微闪。
他看见这马车就心生烦躁。
两辆马车交错间,一闪而过。
*
赵云惜刚要关门,就听见一声欢快的喊声:“赵姐姐!城东有庙会,说是有北狮闹春,还有唱大戏的,好像是纪信选段,还有杨家将、西厢记,都是大戏,我送你去看?”
赵云惜打开门,示意他进屋里坐,笑着问:“劳烦你走一趟,叫小厮过来递信就成,还是你也要去?”
王朝晖哪里会说,想着赵姐姐无聊,特意花钱请的大戏,生生凑出一场庙会。
当然,他联动一些商户,也收了许多租金,投的钱已经赚回来,也算两全。
因此换了话头,“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锁了门,我们走吧。”王朝晖顺势塞过来一个汤婆子,包着兔毛的铜炉,暖融融的,很舒服。
于是——
赵云惜坐着王朝晖的马车,也往城东去了。
庙会所在,是一片平坦的草地,离河堤不远,还有青青的垂柳,如烟如雾。
她瞧见,就忍不住笑起来。
“春风真是醉人,憋闷一冬日的郁气都因此消散了。”
她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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