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他神色笃定。
赵云惜自然相信他,连忙叮嘱:“但不管如何,你的安全最重要,旁的都不要紧。”
第110章
暮色四合,寒风将烛火吹的左右摇曳。
张白圭回小院后,就见娘亲正在灶台忙忙叨叨。
院中摆着蒸馏设备,摆着陶罐、酒坛、酸菜坛子等,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还要杀菌,还要密封、还得容易腾挪保存……”赵云惜嘀嘀咕咕地说着,简直愁到脑壳爆炸。
原来小小的罐头瓶子,也有这么多工艺,以明朝目前的工艺,根本做不到。
但送走王朝晖后,赵云惜琢磨了一日,总算是找到了方便的做法。
将罐子洗干净后,用烧酒擦拭内部,再放入她切好的梨块,再撒入一把砸碎的冰糖,倒入温白开,做了十罐后,放在箅子上蒸煮,蒸熟后,立马以油纸封口,再用湿黏土混合石灰、草木灰封口,等干燥后就是天然密封的硬壳。
想要吃的时候,和开酒坛一样,敲掉泥封就好了。
赵云惜折腾完后,看着一排十个陶罐,顿时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她一回神,才看到白圭和叶珣正提着灯笼,好奇地打量着她。
“天黑了?”她呆住。
张白圭看着几个小瓷罐,好奇问:“这是做什么的?”
赵云惜洗了把脸,这才笑吟吟道:“王朝晖要出海,我想着给他做些能长久保存的水果,免得在船上长久吃不到水果,会营养失衡。”
张白圭将灯笼挂起来,这才含笑道:“娘亲辛苦了,晚饭就我俩做吧。”
两人一个煮粥,一个炒菜,很快就收拾出来。
赵云惜端着盘子,脸上带着笑,神情异常满足。
“吃饭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不管有什么事,先吃饭再说。
家里用饭时规矩不大,赵云惜最爱听两人谈一些家国大事,能从细枝末节中,推理出现在的朝政局势。
有时候听听调皮话也挺有意思的。
忙了一整日,赵云惜有些累,收拾收拾就睡了。
到来年开春,她已经攒了好些罐头,都堆在库房中,检查发现最早日期还没坏,说明这种制作方式可以,她便喊王朝晖来,让他把满屋子的罐头拿走。
“上面贴的有小签,苹果、梨、甘蔗、八宝粥、绿豆汤、红烧肉……我能想到的都做了。”
赵云惜想想这是明朝,就算除了钢铁科技,一切都有,也还是为他捏一把汗。
出海,生死不可卜。
“你到时候吃,先闻味,不酸不臭不变色就能吃,若有星点异常,扔了便是,这么点东西不值钱。”
赵云惜殷切叮嘱。
王朝晖喉头堵得厉害。
他试了好几回,都没能开口说话,他便努力地克制情绪,半晌才红着眼眶,冲她挥手:“等我回来。”
若他活着回来,他自然有一番计较。
两人平静片刻,王朝晖这才低声问:“姐姐觉得,我若是出海,做什么生意好?我对这些都不太了解。”
赵云惜顿时皱起眉头,她不悦地审视:“所以你的初步计划就是拿着茶叶和瓷器去换银子回来?”
王朝晖点头。
赵云惜沉吟片刻,认真道:“我的建议是……波斯的宝石、高丽的参、瓜哇紫檀、大食琉璃,都是可以做的生意。”
王朝晖吃惊:“姐姐懂得太多了。”
赵云惜不语,她只是拿出包裹,里面放着衣裳、洗漱用品,温和道:“你知道我针线差,这都是买的,你别嫌弃。”
“出海难免让人不习惯,我知道你不缺这些,总想着尽一份心意。”
王朝晖心中感怀万分。
“记住,平安最重要,赚钱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赵云惜有些担心他。
王朝晖笑着摇头,嘴角裂到最大,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笑得阳光又恣意,眼圈却红得不像话。
“没事呀,姐姐说过,只要我能找到你交代的东西,定能封侯!”王朝晖背过身,摆摆手,脊背挺直地走出院门,等走过转角,他便佝偻着腰。
兴许,这是最后一回见面。
他笑了笑,亲娘都不心疼他,他却贪恋着旁人娘亲的一点温暖,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小偷。
*
赵云惜坐在原地怅惘片刻,才满脸唏嘘地起身,打算将茶盏收拾干净。
结果发现,椅子下塞着一个布袋。
她打开一看,瞬间沉默了。
“送赵姐姐。” 拙劣的字迹,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里面是一万两银票。
厚厚一沓。
有新有旧。
用布条捆着。
赵云惜收起来,想着藏到什么地方比较好,怎么看怎么头疼。梁上不安全,墙上不安全,箱子里不安全,床底也不安全。
可恶。
一万银票的现金,怕贼偷,也怕老鼠啃。她转了好些圈,最终决定放眼皮子底下,就塞床都夹层里。
*
三年已过。
朝中局势愈加浑浊,夏言和严嵩逐渐争斗的厉害。
严嵩想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坐上首辅的位置,但夏言深得帝王宠信,纵然因为青词一事,君臣没那么亲密,却还不是严嵩能比的。
他自然着急。
转机来得很快。
河套问题重现大明,三边总督曾铣上书,想要把蒙古人赶出河套地区,这样三边就安宁了。
朱厚熜一听,修仙修着也有点腻了,想要干一番大事,果断同意了。
于是——
打仗要钱,朝廷没钱。
朱厚熜被架着下不来台,夏言又是个办实事的,他也觉得曾铣的提议很好。
严嵩在面对夏言时,拍着自己的大肚子,乐呵呵地点头:“首辅大人,惟中唯你马首是瞻。”
夏言客气点头。
但是在朱厚熜面前,严嵩却口风一转:“首辅大人和曾铣私交甚密,两人就是为了千秋留名,置皇上于不屑一顾。”
此乃为官大忌。
夏言当即面色铁青。
他知道,自己的项上人头,怕是要飞一飞了。
等消息传到翰林院,张白圭正在写诰书,听到夏言下狱,就连远在天边的曾铣都要捉回来打入大牢,他也没绷住面色微变。
严嵩素来表现的很和气,总是温声细语。但对待提拔自己的恩人和同乡,却狂风暴雨。
*
家中总是温暖平和。
赵云惜正在忙着做蒸肉,她最近有些馋肉了,总觉得一顿不吃,心里就缺点什么。
张白圭坐在院中,看着灶房传来的袅袅炊烟,心中便有几分宁静。
但一个想法在朦胧的雾气中成型。
他拿出纸笔,端坐在书桌前,闻着香喷喷的肉味,将近来沉思的问题写下。
藩王、财政、边防、吏治、沟通。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藩王问题日益严重,我生儿,儿生孙,孙又生子,无穷尽来。这都要靠国家财政来养,时日久了,根本养不动。
而边防和吏治,根本原因是没人做事,大家都忙着空谈和往上爬,没有人肯低头看一眼。
而沟通……就更简单了。
皇帝除了河套问题短暂的发愤图强一下,其他时间就龟缩在深宫中,做一个勤奋修炼的虔诚信徒。
张白圭越想越觉得沉默。
隔日。
他便上了《论时政疏》。
等待是漫长且煎熬的,然后意料之中的石沉大海。
*
他回家后,难得有些消沉。
赵云惜觑着他的眼神,明白他可能工作不顺,便笑着道:“自古以来,圣人逢其时,才有其事,你如今人微言轻,旁人不注重,也是难免的。”
张白圭瞬间有些委屈,他眨巴着眼睛,叹气:“所以呢,我就要看着国家腐烂?”
他一双眸子生得好看,瞳仁晶亮,黑白分明,眼型也极流畅漂亮,竖直的长睫更是惹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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