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很快饭菜就做好了,熬到浓香的白米粥,一碟子凉拌藕带,一碟子凉拌胡瓜,喷香的酸菜炖排骨,清淡的小炒青菜。
摆上桌,瞧着家常又亲切。
“大伯、大娘快坐,准备的仓促,你们别嫌弃。”赵云惜客客气气地请两人坐了,把酒坛递给张文明,便在大娘的拉扯下也跟着坐下。
小白圭被她抱在怀里,陶醉地嗅闻着空气,奶啾啾地夸:“娘炒菜越来越香了,白圭要吃两大碗!”
他的豪情壮志让大家顿时笑起来。
赵云惜捏了捏他的脸,见大家都吃起来,这才给他夹了些酸菜吃,张鉞见了,直接给他夹了几根排骨,笑着道:“小子多吃肉,长得跟你爷那么壮实,一拳头打死一头牛才好。”
暮春时节,天气渐暖,但早晚依旧寒凉,但面前的大人盆里,酸菜炖排骨冒着热气,极为吸引人。
大娘早闻着香味,听着夸赞,心里期待地不得了,她在端午时,没吃上侄媳做的菜,主要几个孩子吃得香,谁会跟自家孩子抢吃食。
赵云惜给她盛了汤,笑着道:“大娘别做假,这就是自己家,想吃啥就夹啥。”
大娘养得富态,雪白的圆月脸,弯弯的柳叶眉,笑起来慈祥又亲切,并不端架子。
穿着簇新的细布袄裙,头上挽着发髻,插着木簪,纵然有心低调,但看着就跟村妇不一样。
“是啊,菊月嫂子,快吃吧。”李春容喝了一口汤,满足地眯起眼睛。
真鲜。
排骨被炖烂了,肉香完全激发,和着微烫的汤汁,让人一口忍不住接着一口。
小笼包也香,三瘦七肥的大肉,蒸熟了还有些淌肉汁,让人忍不住吸溜。
张鉞原本想着和兄弟、侄子喝酒,结果饭菜好吃到不行,很快就把下酒菜也吃完了。
他看着光洁如新的盘子,有些尴尬。
小白圭正捧着小碗,吸溜吸溜地喝粥,黑漆漆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闲聊。
张鉞这次来,就是给他们送文房四宝和布料,当然也想旁敲侧击下,赵云惜怎么会这么多。
“我印象中有这么一本书,记载了市面上农业、手工业很多生产方法,配的有插图,有文字,无意间看到,把内容都记下了,再去找书就找不见,我记得里面还有一句……贵五谷而贱金玉。”
就是《天工开物》,应当是明朝晚期的,这时候作者都还没出生。
张鉞见她神色诚恳,问不出什么来,便不再多说,见天色不早,带着刘菊月走了。
张镇喝酒红脸,这会儿正端着茶沫子,一边喝着醒酒,一边对月兴叹。
张文明带着娘子、儿子回后院。
他拄着额头,满脸痛苦道:“娘子,我喝多了,头有些疼。”
赵云惜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张文明有些羞恼,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坐在床沿上,盯着她清亮的眼神,磨了磨后槽牙,这才认真解释。
“你近来在想什么?摆摊赚钱暂且不说,你还要读书,也就罢了,为何和我夫妻生分?还想和离立女户,如今这世道,你当真不知?若是漂亮姑娘单过,地痞流氓、坏心思的男人,没多久就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便是你厉害,能自己做生意,也学的一肚子的圣贤书,可那些酒囊饭袋,瞧见女人只能瞧见皮肉,他们没有脑子去看你的才情和本事。”
张文明叹气,他看着对方执拗的眼神,低声道:“早先我们也算琴瑟和鸣,过了如胶似漆的几年,你在家里侍养双亲和孩子,我在外头读书,各自相安无事,自打你上回病了,便再也不愿意看我一眼,云娘,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赵云惜垂眸,暗暗掐了自己大腿内侧一把,这才抬眸,眸中泪意涌动,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滴落,她上前一步,双手捧住他骨节修长的大掌,开口的话带着哽咽和颤抖:“你总说我病了以后再不愿理你,可曾想过,我要病死了,都能瞧见提着青灯的牛头马面了,我相公却不曾问过一句,该是如何痛苦难熬,心灰意冷,治卿,你我少年夫妻,你的相安无事,是成婚多年不曾细看我一眼,你觉得安稳罢了,可曾知道我这几年如何煎熬难堪,一颗心在油里煎了多少回!”
她舍不得再掐自己了,便别开脸幽幽地看着别处。
“夫妻漫漫一生,我们路走慢些可好?”她声音暗哑。
但面前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掌,轻轻地覆在温热的肌肤上。
她眼角余光瞥见,对方扯开了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结实的胸膛。
“云娘,你别生气好不好?”他低声问。
赵云惜抬眸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也漂亮,略圆的柳叶眼,正饱含苦痛地看着她。
他在卖惨。
他是个聪明人。
赵云惜轻轻地抚摸着有弹性的肌肤,在他眼含期待时,收回了手。
“相公,你且睡吧。”
张文明薄唇紧抿,看着跳动的烛火,心里就噗噗地冒火。他直挺挺地躺在床沿上,小心眼地把上床的位置都给挡住。
赵云惜忙了一天,有些困了,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见他使坏,长腿一迈就进了自己被窝。
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张文明瞪着眼睛看窗外的黑影,没等他想好措辞,就听见对方均匀的呼吸。
“一颗心在油里煎了多少回。”他脑海中浮现出娘子说这句话的可怜样子,又疼又爱又气,半晌才幽幽叹气。
原来,这滋味这样磨人,他尝到了。
甚苦。
甚苦啊。
*
隔日。
赵云惜带着点心,又拿了六瓶茉莉花露,这才带着张文明和小白圭回娘家去了,想着多看看爹和娘。
远远就能看到刘氏正在磨刀,而赵云升在剔骨,身边围着买肉的村民,正七嘴八舌地说自己要什么。
“娘!二哥!”
随着她的喊声,两人望过来,一见是他们赶着骡车过来,连忙迎上前。
“龟龟长高了!也胖了!你多来割点肉,现在天热了放不住,总要隔三差五来一回。”
刘氏抱起白圭颠了颠,乐呵呵地夸。
赵云惜挨着张文明,亲亲热热地戳戳小白圭的脸蛋,笑吟吟道:“你女婿也是这么说的,叫我们娘俩吃好点,他在县学有吃有喝不着急。”
刘氏连忙喊,让赵云升留个大肘子,中午炖了吃,给龟龟好生补补。
“去跟你表哥玩。”她笑着道。
把孩子哄走了,赵屠户出来跟张文明一起进堂屋喝茶,而赵云惜陪着刘氏在外头卖猪肉。
“娘,你闻闻这个。”她揭开小瓷瓶的盖子,给她闻里面的茉莉花香味。
“这是花露,还有瓶栀子花香味的。”
刘氏听她说,便好奇地凑过来闻,果然很香,却还是有些莫名:“有啥用啊?”
赵云惜仔细跟她说了,她便惊叹不已:“这么多用处,你还不如让货郎帮你卖给贵人,肯定好卖。”
她顿时扶额,她娘也是个财迷。有什么好东西第一反应是卖了换钱,而不是自己用。
赵云惜放她荷包里,笑着道:“跟文明大伯约好了,把方子给他做,分我三成的利,我觉得极好。”
“我先前送来的面脂,你们用着咋样?”其实赵家人整天接触油脂,吃得又好,当真细皮嫩肉,但用起来香香的,肌肤也不容易出问题,区别还是很大。
“好用。”刘氏一边砍着筒骨,一边随口回。
赵云惜想了想,认真道:“我先前给了蜡烛的方子给婆家大伯,就想着把做面脂的方子给你们,你看要不要开个做面脂的作坊,就像你说的,不拘是自己卖,还是让货郎帮着卖,都能挣钱。”
家里是杀猪的,这上好的猪油定然不缺,最大的原材料有了,那些草药、香料也能买,是个好做的生意。
刘氏不肯,她皱着眉头道:“你有这法子,自己做来卖,不都能换钱?娘就算赚钱了,你兄弟们都成家了,要是把钱分给你,又要闹是非出来,还不如你自己做这个生意赚钱。”
赵云惜心中感动,不等她整理好措辞,就被刘氏握住了手,低声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娘也要为你着想。”
听她这么说,赵云惜心里就安宁了,笑吟吟道:“我还会做羊毛袜子、羊毛衫,这些也能卖钱,还能放心让村里帮忙做活,这面脂要干净,要保密,还真是自家人才好办。”
羊毛制品可以外包,她随时能放下,而面脂要盯着火候、材料、卫生,她一个人分身乏术。
还得是大家族,人多才好办。
而且觉醒记忆时,她的第一桶金就是亲娘捧给她的,投桃报李,她给的心甘情愿。
见刘氏还要推辞,她便捂着耳朵不肯听,对方不说了,她就笑眯眯道:“今天尝尝我酿的黄酒。”
“你还会酿酒?我先前教你,你听了晾糯米酒跑了!”刘氏惊讶。
赵云惜:?
她以前这么调皮吗?不可思议。
“你说的这些肯定不是我,我这样乖巧听话!”赵云惜挠了挠脸颊,贴着娘亲,软乎乎地撒娇。
“我想着叫你几个侄女也去读书。”
东寺边上就有私塾,离他们特别近,只收八岁到十八岁的启蒙少年。
“家里有余钱就送去读书吧。”赵云惜随口道。
眼瞅着晌午了,零星有几个来买肉的村民,刘氏想和闺女说体己话,也没心思守摊子了,让小树守着,带着闺女回院里了。
赵云惜一回院子,就见张文明和赵屠户相对而坐,边上吊着炉子在煮茶。
“他们说今年南方打仗,估摸着糖要涨价。”刘氏絮絮叨叨道:“点心都贵了。”
赵云惜对古代历史细节并不明了,她知道土木堡之变,知道叫门天子,知道经血炼丹皇帝,知道二三十年不上朝皇帝,但具体细节还真没细细了解过。
但现在交通不便,如果百姓都知道打仗,那说明打仗很多年了,或者已经快打完了。
“多买点备着。”赵云惜随口回。
她看向赵屠户,甜甜地喊了一声爹,这才坐在两人中间,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思考片刻,才认真道:“爹,我想在张家台附近买几亩良田,你可有人脉?帮我介绍介绍。”
她有钱了,第一反应也是买地,她抗拒不了这种诱惑,就知道为什么王朝中后期土地兼并那么严重。
有钱了,有权了,这些转瞬即逝,但土地永恒。
赵屠户看了一眼斯文的女婿,犹豫道:“要水田?”
“嗯!”
“最近是听老张头说想卖几亩地,他家小孙子不成器,送去江陵读书,不好好干,就爱吃喝嫖赌,多少钱给他都不够败坏的。”
“咦~”
赵云惜觑了一眼张文明,他倒是认真读书,没整那些幺蛾子。
正说着,小白圭手里举着小风车,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噔噔噔地跑过来,兴奋道:“嘎嘎家的嘎嘎腿瘸了,会用翅膀支着走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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