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爹、文明,出来帮忙搬东西。”这么多,她一个人要搬到什么时候。
光是簇新的成衣就有三套。
赵云惜看着,觉得很是喜欢,和白圭的还是亲子装,相似的布料做成款,很好看。
二院都要摆满了。
张镇满脸感怀:“夫子家对你真好。”
赵云惜心有戚戚然地点头,甘夫人确实很好,她善良柔软,聪慧机敏,被困在后宅也很积极的生活。
“我们竟不知有什么可以送到林宅。”张镇有些头疼。
两家实力太过悬殊。
赵云惜摸摸下巴,文比不过人家,财也比不过,那就只能送心意了。
她琢磨半天,上回送了落霞仙,这次送个差不多酷炫的。
反正拼银钱拼不过,那就拼创意。
她把新家的铜镜拿出来,摆在桌上看,她那时候舍不得,建了新房子也就买个尺长的铜镜。
她用澡豆洗得亮亮的,又擦拭干净,摆在桌上,拿了张文明的圆规出来摆在一旁,又去翻龟龟的画画本,最后挑了一个可爱的小猫晒太阳,放在铜镜旁,做好准备开始。
把铜镜放在上面,圆规打开比了比距离,把画放在铜镜下方,以画作为圆心,用圆规在铜镜上画弧线。
“这是干啥啊?”张文明好奇地看着。
他还记得落霞仙,很漂亮很美好,见之忘俗。但这些线条,他还真看不出什么。
“铜镜都磨花了。”他心疼。
这铜镜还挺新。
赵云惜笑了笑,温和道:“送去给夫人,是个玩意儿。”
画很快就做好了。
小白圭的绘画技能还没练出来,还是超绝简笔画,但是这样弄到铜镜上后,晃动铜镜,就像是一只小猫缓缓晃动一样。
“啊!”张文明震惊。
他捧着铜镜去阳光下照,很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呢?”他呆住。
圆规是他上数算课的圆规,平日里常用的。
没想到还能做出这个来。
“厉害叭。”她哼笑。
试了试能行,就让张文明去把铜镜拿回去磨新些,再去买个新铜镜回来。
张文明被指使,乐颠颠地就去了。
等回来,赵云惜重新做了一个完好的,又把自家做的农产品纠出来很多。
她亲自酿的桑葚酒、菊花酒各抱一摊子,香露各拿十瓶,腌的咸菜、萝卜、腐乳等,也都装车,这才凑出来一骡车。
赵云惜带着白圭,赶车往林宅去。
到门口就碰见了林子坳要出门送礼,见他穿得齐整,她就猜是去叶府。
“赵姐姐。”他喊。
赵云惜笑了笑,指了指骡车上的坛子、罐子,笑着道:“送点自家做的土仪来,你们有空可以尝尝。”
林子坳点头,羞涩道:“那我先去叶家了。”
“去吧去吧。”她摆手。
送走林子坳后,让骡车赶进去,她去后院找甘玉竹。她正坐在廊下晒太阳,昏昏欲睡,蔫哒哒的。
“夫人。”她温温柔柔地唤。
甘玉竹听见她声音,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示意她坐到跟前,无奈道:“没有害喜时,做梦都盼着,真的害喜了,我好难受。”
赵云惜听得懵懂。
见她把手搭在肚子上,才震惊地睁大眼睛:“你有了?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吧……”甘玉竹满脸郁卒,叹气:“老爷去南边时,我小日子没来,还当是伤心的。”
“他当时存了死志,想要以身殉道,冒着风雪,不管不顾要去寻先生,我以为他要丢下我们,日日哭泣,吃不下睡不下,小日子没来也没当回事。”
甘玉竹此时提起,有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松感。
赵云惜呆住:“存了死志?殉道?为啥?”
“你可知先生是何人?是王阳明,他主张心学,老爷对他极为推崇,奉为知己先导,心学式微,朝中多为排挤,一路艰辛,已不可表,他们将气节看得极为重要,早先听过他表露一二,愿誓死追随。”
“你当我们为什么突然阖家回江陵来,就是因为先生病重,多次上折回乡而不允,朝中愈发排挤我们。”
“我先前说,想收白圭为义子,可老爷说,曾经想收你为义女,还觉得你名字单薄,想给你起个表字,可到底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他怕自己的身份连累了你们!”
甘玉竹望着蓝蓝的天空,神情幽怨:“我有好久都想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狠的心,既然想以身殉道,又何苦娶了我!我不想做未亡人,也不想做寡妇!”
甘玉竹轻扣小腹。
她先前一直说不出来,今天说出来了,心口一松,眼泪绷不住地往下流。
赵云惜不知其中还有这么多事,她坐在梨花带雨的女子身旁,惆怅一叹。
“以身殉道?”她震惊。
正说着,就见那清瘦的老者走了过来,穿着灰布棉袄,像是寻常百姓家。
她怔怔地望着他。
她头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文人风骨。
舍生就义,死不旋踵,千古文章,文人风骨。
林修然走近了,才发现她小脸煞白,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赵云惜想起那日马车中,他脸上死寂,混着雨和雪,想必很是痛苦挣扎。
甘玉竹瞪了他一眼,别开身不肯看他。
“送点土仪来,还有个小玩意儿逗逗夫人开心。”她没提那茬。
“什么小玩意儿?”林修然问。
赵云惜就让人把铜镜拿来,给两人看。
“这是白圭画的小猫,我给复刻到铜镜上,看,像是流光一样。”
她对着光轻轻晃动,那些线条就像是活起来一样,一只小猫崽在面板上流动。
“哎?为啥?”甘玉竹震惊了。
林修然也凑过来,笑着道:“确实很有意思,你有心了。”
赵云惜老老实实道:“夫人送了那么多土仪过去,我却没什么能拿得出手,感觉过意不去,左右银钱拼不过,就拿心意出来。”
林修然望着她:“那是关怀小辈,你回什么礼?”
赵云惜腼腆一笑:“孝敬长辈是应该的。”
林修然回院子去了。
院中一时又只剩下两人,甘玉竹惆怅一叹:“他人虽然活着,心却被揪着,我看得心疼,却无可奈何!”
赵云惜不懂文人气节,只知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苟利学问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她想起林则徐的这句诗,换在此处应该也是能行的。
甘玉竹捏了捏眉心。
赵云惜瞧着她不开心,就拿先前办年货的趣事哄她开心,说街上有什么新鲜事物。
甘玉竹听得入了神,艳羡道:“明年我就能出去看看了。”
她现在的身子,可不敢往外面去。
赵云惜点头,笑着道:“好好养身子,可仔细些,日常吃个七分饱就行,不能太饱了,免得胎儿长得太大,到时候不好生……”
“没事不能坐着,在林宅多走走,活动活动,身体好,到时候才好生。”
古代生孩子,那真是过鬼门关,医疗手段低下到无能为力的程度。
她想想都害怕。
当初生孩子是怎么生的!
鼻孔里硬是挤出来个西瓜,想想就让人打哆嗦。
赵云惜握住她的手,殷切叮嘱,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甘玉竹陪她聊了会儿,心情好多了,笑着道:“今年过年,林家的亲戚不多,到时候我去你家玩去。”
赵云惜眼睛亮了:“那好,我保管让你玩得开心。”
小白圭从前院进来,身后跟着林子垣,两人穿得圆滚滚,一前一后地走着。
“娘,子垣哥哥说想去我们家玩。”快过年了,学堂也放假了,关在屋里,就算是再漂亮的院子也变得没有趣味。
“走呗。”赵云惜道。
“那我们回了,过几日再来找你玩,或者你直接也去玩,感受农村不同的风光。”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么?”
甘玉竹被说得兴起,她立马对自己的丫鬟道:“去给我收拾两套衣裳出来,我要去跟云娘住。”
丫鬟一听,天都塌了。
“夫人……”
“快去!”
于是——
等林修然忙完出来,等到了晚上用完饭,也只有林子坳在他面前晃,他顿时觉出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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