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月 第159章

作者:宇宙第一红 标签: 宅斗 重生 复仇虐渣 成长 穿越重生

  正当她漫无目的的行在长街上时,一辆马车辘辘行过,在她身前停下,柳烟黛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大太监从马车车辕上跳下来,笑呵呵的说道:“柳姑娘——好久不见,您这是要去哪儿?”

  柳烟黛脸色有点发白,垂下眼眸道:“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大太监瞥了一眼马车,低声道:“我们来看病,我们圣上——”

  “闭嘴。”马车里面传来兴元帝难以忍耐的声音。

  大太监咳了一声,道:“我们来常善堂请柳姑娘看病,正好撞上了,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柳烟黛抬头看着那马车,像是看着人生的岔路口,她迟疑两息,最终慢慢慢慢的爬上了马车。

第101章 盈盈荷上露,灼灼如明珠

  马车是六驾马车, 其内分内外两间,外间为茶室,内间摆放床榻可做休息, 内外间都点着烛火, 四周宽敞明亮, 角落处的檀香静静地燃烧,一线白烟袅袅而上。

  柳烟黛伴着檀香,从外间行进内间时,便瞧见兴元帝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她一步步走近, 就瞧见兴元帝白着脸躺在翠色锦缎中,身上盖着一层锦缎被褥,发鬓松散, 额头上浸着汗珠,形容狼狈至极。

  “你哪里不好?”柳烟黛瞧见他的脸, 先是惊了一瞬, 后伸手去摸他的腕。

  “朕——”兴元帝强撑着, 挤出来一句:“朕——”

  他不愿意回想昨天回去发生了什么。

  他好不容易跟柳烟黛离得近了些, 又想到昨日间与柳烟黛在马车里相贴,一时间意乱情迷, 亲弟弟也跟着闹。

  他好了伤疤忘了疼,想着柳烟黛,干了点坏事儿,结果——

  柳烟黛的手探进被褥里,摸到一手的冷汗, 干脆将他的被褥掀开,细细来看。

  兴元帝一件衣裳都没穿,躺在其中, 只一看,柳烟黛就拧眉呵斥道:“你又喝药了?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卧床休息,不能乱动。”

  这回没喝药,但是还不如说喝药了。

  兴元帝难堪的闭了闭眼,回道:“朕——就是不小心扯到了。”

  柳烟黛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药匣子,从中取出了一根银针,抬手去替兴元帝诊治。

  银针刺入、细挑慢拈,不过两下,便解了兴元帝的痛楚,一边解,柳烟黛还一边骂他。

  她今日受了不少委屈,干脆全都发泄到了他身上,闻言冷声:“扯到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会把脉!你分明就是起了坏心思!你满肚子坏水!不安分的东西!你这样的,放在我们村儿里,都是要浸猪笼的!”

  不疼之后,兴元帝回过劲儿来,低头去看她。

  柳烟黛正慢慢运针,半张侧脸在昏黄的烛火中映出盈盈的光亮,骂人的时候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格外可爱。

  他盯着她认真的脸,轻声道:“你很好。”

  兴元帝一直觉得,女人就是停留在后宫里的美丽鸟雀,栽种在花园里的艳丽花朵,除了美丽和讨人喜欢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柳烟黛最开始也是这样的,直到现在,他才渐渐看到柳烟黛不同的地方。

  她是一只从花园里逃出去的玫瑰,也是一只飞出笼子的飞鸟,剥开她柔软的外衣,其内是端正挺拔的君子骨,青山濯濯,端正温雅。

  她虽为女子,但是却比兴元帝更合“君子”之称。

  “我很好?”柳烟黛当时正在运针,闻言抬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哪里好?你被骂傻了?”

  兴元帝枕靠在软枕上,声线中还带着几分虚弱,他道:“你——心善,会救很多人,医术也好,你现在很像你叔父。”

  柳烟黛现在有了几分楚珩的坚毅,又兼杂了秦禅月的风骨,现在,再把她丢回到长安去,定然不会像是刚到长安时那般笨拙。

  柳烟黛当时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宝宝很美”之类的话,没想到却听到他这么一嘴,刚才满肚子的怨气和委屈都被打回去了,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夸她像叔父哎。

  “养蛊虫不好。”柳烟黛收回手里面的针,拿秦禅月的话堵回去,她说:“太危险。”

  兴元帝眯着眼睛看她。

  小姑娘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压不住的难过,眼角耷拉下来,声线里也带着几分失落。

  想来是秦禅月拿这些话训斥过她。

  “怎么会呢?”兴元帝这个狗东西又开始忽悠人了,他那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一开口就直戳柳烟黛心窝子,他眼珠子一转,道:“蛊虫……很有趣,朕也很喜欢。”

  兴元帝回想了一下自己跟蛊虫最接近的时候,后道:“朕的父皇也用过呢。”

  柳烟黛自然没听说过这些宫闱秘史,她探身问:“先帝竟然也用过吗?”

  兴元帝点头,装似不经意的起身,拿起软枕靠在后头,面对面的与她言谈。

  “朕的父皇——”兴元帝想了想,道:“很小的时候伤过身子,后来身子一直不好,为了能多活几年,父皇用过蛊虫。”

  柳烟黛问:“什么样的蛊虫?”

  什么样的蛊虫呢——兴元帝想起了他父皇死的时候。

  永昌帝与他身子里的蛊虫共享同一具□□,当那具身体死掉的时候,他身体里的蛊虫似乎收到了某种刺激,在他的体内疯狂产卵繁殖,将整个尸体都吃空。

  天子停尸七日,殡七月,期间需要沐浴上药,后涂上密药,以保七月之内尸身不腐,当时,给永昌帝上药的宫人在尸体上涂抹药物的时候,因为用力过大,不小心抠破了永昌帝的肚皮。

  当时涂抹药物的宫人诧异的看着永昌帝的肚皮。

  永昌帝很老了,尸体干瘪,肚皮松弛,但是,再松弛的肚皮也是肚皮啊,怎么能像是一张纸一样,随随便便就抠破了呢?

  宫人看着那肚皮的时候,肚皮里面的缺口突然冒出来了点什么东西,宫人用手一挤,就像是挤一个脓包一样,挤出来一只虫子。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如同潮水一样的虫子从那破败的身体里冒出来,将几个宫人吓得屁滚尿流。

  最后还是宫里的蛊医出马,将虫子都清了。

  兴元帝当时都没过去看过,但是也听人禀过,说是五脏六腑都被吃空了,就剩下骨架和外面一层皮,那宫人抠破了皮,里面就只剩下虫子了。

  兴元帝在这个略有点恶心的故事里挑挑拣拣,讲了点有趣的吸引柳烟黛的注意力,随后又讲了一些缉蛊司的事情。

  “缉蛊司里也有很多案子跟蛊虫有关,长安那个地方,很多人用蛊作案,蛊虫和案子搅和在一起,光怪陆离,朕以前听过这么一个案子。”

  “是一位妓子,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美——”

  兴元帝在长安待了太久,这种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他随意便能翻到,那一个个故事被他讲的一波三折,见柳烟黛听的意犹未尽,兴元帝便道:“你若是愿意,以后可以去缉蛊司看看,很有趣。”

  柳烟黛有点被说动了,她扣着手掌心,低声道:“婆母不愿意的,她不肯让我再学这些,我马上要回镇南王府了。”

  秦禅月当了一辈子的高门贵妇,总觉得女人就该掌中馈,握银钱,玩蛊虫那都是下等人做的事,出去当蛊医那都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她愿意百年之后、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给柳烟黛,让柳烟黛一辈子肆意纵情,却不愿意柳烟黛去弄什么蛊虫。

  柳烟黛也不想与秦禅月争吵,她对婆母总有一种天然的顺从感。

  “不告诉秦夫人便好了。”兴元帝诱惑她,道:“朕今晚带一些蛊虫过去看你好不好?朕身边有很多的能人异士,也有很多有趣的虫子。”

  柳烟黛听到此言,转而瞪了他一眼,道:“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秦禅月好歹是为了柳烟黛好,兴元帝呢?他纯是馋柳烟黛的身子。

  “朕只是想让你高兴。”兴元帝靠坐在床榻间,语调越发温和,他这人无孔不入,只要柳烟黛露出来一点小小的缝隙,他就会用力地钻进去,钻进去,钻进去。

  柳烟黛只听见他道:“朕以前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朕已然知错了,只要你现在高兴就好。”

  柳烟黛狐疑的回头看他。

  明亮的烛火之下,兴元帝靠坐在枕头上,以一个慵懒的姿态看着她,他身上一件衣裳都没有,只用薄被盖在腰腹下,露出精壮的上半身,隐隐有卖色嫌疑——他之前回了官衙之后就给他身上用了药膏,宫廷密调,以前专门供给后妃的粉香膏,现在被他糊在身上了。

  现在他下方瞧不出来,但上方已经泛起粉了,不比那只虫蟊差!

  柳烟黛看他的时候,他微微挺了挺胸膛。

  但柳烟黛没看那些东西,她是在想兴元帝说的这些话。

  兴元帝真的费尽心思接近旁人的时候,旁人是很难抵抗得了的,因为在旁人眼里的各种矛盾他都可以轻易解决,你的问题突然都不是问题,权势,地位,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任谁,都会在浪潮中被冲的脚步不稳。

  柳烟黛心底里知道,这个人哪里是喜欢蛊虫,分明是馋她身子,但她还是难以抵抗蛊虫的诱惑,她拨弄着手里的药匣,低声说:“那你要偷偷过来,晚上的时候,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落到兴元帝的耳朵里,却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夜间,私会,不被任何人发现,他偷偷过去——

  这些词语组成了一个香艳的画面,使兴元帝呼吸渐沉。

  突然间,他腰腹传来一阵剧痛!他闷哼弯下腰的瞬间,柳烟黛大惊失色,随后恼羞成怒道:“都跟你说了安静两天!你安静两天能死吗?讨厌的东西!”

  她刚才竟然还让这个人过去!过去个屁呀!他能安什么好心!

  柳烟黛气鼓鼓的掀开被子,给他重重的扎了两针,然后扭头就走。

  兴元帝躺在榻间,尽量舒缓身体,见她跑走,便对着她背影喊:“晚点——晚点见面!”

  柳烟黛没回头,一路行下马车,自己行回了镇南王府。

  秦禅月早早便等她回来,给她院子里塞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还给她约了几个宴,说是与南云城里的姑娘们赏花。

  柳烟黛都一一应下。

  秦禅月这才松了口气,只当这孩子忘了要去玩虫子的事儿。

  而当天晚上,柳烟黛早早便等在后窗处,推开窗户往外瞧着。

  屋内早已熄了灯,外人都以为她睡了,她也不敢点灯,怕招惹来丫鬟,便悄咪咪的、独自一人依靠在窗户旁边往外看。

  兴元帝到底什么时候来呢?她想,她有点期待兴元帝要给她送的东西。

  窗外是清凌凌的月,晚风拂过她的面,带着几分难得的舒爽。

  ——

  兴元帝从院墙外翻进来的时候,远远便瞧见了这么一幕。

  柳烟黛已经洗漱完了,一副准备睡觉的姿态,白日里的衣裳已经褪了,只穿了一身素锦绸衣,外面披挂了一件绿色锦缎,满头墨发披垂在身后,风一吹,那头发就顺滑的飘动起来。

  白嫩圆润的姑娘像是一颗露珠,绿色的锦缎如同青荷,远远一望,盈盈荷上露,灼灼如明珠。

  她显然是等候在此。

  兴元帝一见到她,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软下来了,身体里的血欢快的流动,撞击,发出愉悦的声音。

  他的烟黛,这是他的烟黛。

  而现在,烟黛在等他。

  他只要一想到柳烟黛在等他,他就觉得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云中,整个人都跟着飘飘然。

  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他险些一脚踩空,发出来点磕碰的动静。

  窗户里面的柳烟黛听见动静,立刻抬眸看向他,瞧见他的时候,柳烟黛几乎是蹦起来摆手,那只可爱的手几乎在半空中挥舞出残影来。

  她那张脸上写满了这么一句话:快过来快过来快过来!不要被别人发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