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一进城来,街道上什么车都有,城门口守着各种早起进城的人排队,侯府的马车举着家徽牌子,一路不曾排队,马车直入长安城。
长安城的城池修建成了一个超大的正方形,其中以街道分成各个坊市,要去那个坊市,都得行过直挺挺的道路,一路行到坊市前去。
坊市里也有专门的司市管理,每个坊市内如果出事,都会由坊市之内的司市背责,前段时间,一个坊市里的老婆婆为了让自己儿媳妇生儿子,去外面花高价买了一锅蛊药回来,药给儿媳妇喝了,儿媳妇当晚就没了,事儿闹大了,被缉蛊司的人抓到,老婆婆一家入狱全砍了,司市也被全家流放去了南疆。
大陈是采用坊市连坐制的,有时候,就算是不是亲戚,只是近邻,都要因此而倒霉。
马车哒哒经过各个坊市,最后终于到了长平坊。
长平坊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家家户户相临,侯府位置在长平坊的街首,要从街尾一路行车过去,行到最前方。
秦禅月前脚刚回到长平坊,后脚就有人特意出来看了一眼。
特意出来看的这户人家,是周家的人。
周家人远远在街头巷尾瞧见了秦禅月的马车回来,又赶忙折返周府去报信儿。
自打秦禅月用“柳烟黛”有喜的消息留下了爵位之后,周家人对秦禅月和柳烟黛便格外在意——之前秦禅月带着柳烟黛去山间参加围猎宴的时候,周家人背后就没少嘀咕。
一个孕妇参加什么围猎宴?围猎宴都是要骑马的,保不齐孩子都颠儿没了去。
眼下他们人回来了,自然要回去再嘀咕一番。
侯府的马车一路哒哒走过,倒是不曾在意周府人的消息,他们眼下只在乎侯府那头。
——
秦禅月的马车还没到侯府呢,这信儿就先一步传回到剑鸣院的周驰野的耳朵里了。
当时,周驰野正在院中练左手剑,白玉凝在一旁给他们的“孩子”绣小衣,偶尔周驰野练得满头大汗转头间,便能瞧见白玉凝坐在廊檐下的水莲花面圆凳上,一双眼浓情蜜意的看着他。
秋日飒飒,略冷,而娇妻的眼眸是最温暖的绸缎,一瞧过去,就觉得自己被包裹住了,秋日的风,便也不冷了。
周驰野心头燃起了一阵阵的暖意,与此同时,心底里更滋生出了几分野望。
他过去的时候浑浑噩噩,手废了,人就也跟着废了,好像是一辈子站不起来了似得,自然也不曾去练剑,而自从与二皇子相见了之后,他突然间又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他还有机会站起来!
这种力量促使他开始练左手剑,让他又捡起来了这些时日丢下的功夫。
废了个右手,但他还有个左手!旁人以为他不行了,他迟早还能再站起来!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前途有望的时候,不需要旁人来督促,他自己都会咬着牙,使劲儿的往上面爬。
周驰野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行的废人,他只是被秦禅月困在了这个大坑里了而已,当他又一次奋发图强的时候,说不准就能爬出去呢?
那清俊挺拔的少年郎似乎焕发出了勃勃生机,一转头,瞧见心爱的姑娘的时候,他忍不住走过去,用宽大的右手掌轻轻摸过她的脸。
他的白玉凝,杨柳风柔,海棠月淡,无论何时,他只要瞧见了她,就几乎要融化到她的柔情里。
“玉凝。”周驰野念着她的名字,一双眼像是能滴出水来,那样温柔。
“我很快就不会让你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他垂下眼眸来,目光划过白玉凝手里的小衣,眼眸里闪过几分痛惜。
他的玉凝,为了回来找他,竟然要撒这种谎,往身体里塞那种可怕的东西,只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心如刀割。
“很快——”他低声说:“很快就可以了。”
等他彻底掌控了侯府,白玉凝就再也不用受这种委屈了。
白玉凝转而贴靠着他,紧紧抱着他,无声地用自己的拥抱来支撑他。
她不需要言谈,但她的爱意却从她的眼、她的手、她的身体里泄出来,紧紧包裹着周驰野,让周驰野感受到一阵爱的力量。
不管他是落魄还是风光,只有他的玉凝一直跟着他。
只有他的玉凝。
“别着急。”白玉凝用自己的脸轻轻地蹭着他的手,轻声的唤着他:“夫君定能一展宏图。”
他们二人相拥时,外头来了通报的小厮,两人缓缓拉开距离,同时看向门口的小厮。
白玉凝回府以后,没少跟府内的小厮施恩,她知道侯府的人心里都瞧不起她,但是没关系,她就擅长在恶劣的土壤之中撒种开花,在她的坚持不懈与周驰野的助攻之下,她还真笼络来了几个人给她跑腿。
门口的小厮正在向白玉凝和周驰野通风报信。
“启禀二少爷,白姑娘,夫人带着世子夫人从城外回来了。”小厮道:“马车还有一刻钟便要进府门了。”
白玉凝和周驰野都是微微一顿。
他们两人同时对视了一眼,眼底里都是担忧。
这围猎宴按常理来说,应当办上几日才对,但秦禅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不是他们走漏了风声?秦禅月这次回来,会不会打乱他们的计划?他们要不要提前筹谋?
不过转瞬间,两人眉眼间便过了几个眼神,都在想秦禅月突然回来是为了什么。
“不必担忧。”最后还是白玉凝先开了口,她轻声道:“不会被发现的。”
二皇子的事情他们瞒的很紧,除了他们两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秦禅月更不可能知道。
周驰野缓缓点头,道:“你先歇着,我去迎母亲。”
母亲到底是为什么而回的,只管来问问便是。
说话间,周驰野便从剑鸣院行出,绕过长廊花阁,直奔侯府正门而去。
周驰野前脚刚到侯府正门,后脚便瞧见几辆高头大马的马车从街道的尽头行来,马蹄踏着清晨的泠泠辉光,一路行到了侯府门口。
马车停下后,驾车的马夫拿来脚凳摆好,须臾,马车被人自里面推开,从中走出了一位丰腴高挑的夫人。
夫人艳美,自马车间被日头一照,似是玉人般熠熠生辉。
周驰野瞧见了这道身影,赶忙低头行礼道:“见过母亲。”
秦禅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由着丫鬟扶着下马来,语调平缓的“嗯”了一声。
眼见着秦禅月行过他,周驰野才敢直起身子来,他跟在母亲身后,有心问一问“母亲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又因为做贼心虚,而怕太过明显,所以不曾问,而是趁着秦禅月进了府门之后,问了跟着秦禅月一道儿回来的嬷嬷。
“母亲这么快回来,可是宴席上有什么不舒坦的?”他问。
嬷嬷也不敢议论主家的事,只低声道:“老奴亦不知晓。”
周驰野左右瞧瞧,顺手给嬷嬷塞了点银子,道:“嬷嬷,你知我也是担心母亲。”
那嬷嬷收了银钱,这才低声说道:“说是夫人跟姜夫人闹了点矛盾,便先回来了。”
周驰野松了一口气,又瞧着秦禅月神色自然,没有要找茬的意思,周驰野心底里的那根弦就又松了松。
至于柳烟黛,跟着秦禅月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书海院打水沐浴。
周驰野之前上书海院求助过,后被拒之后,就再也不踏入书海院了,所以就不曾来柳烟黛这里打探消息,只自己一个人折返回了剑鸣院。
他心里有一点侥幸感在作祟——嬷嬷都说了,是因为跟姜夫人闹了别扭才回,且,瞧着母亲这般平静,应当不是为了他的事情回来的。
如果母亲真知道他跟二皇子暗地里有勾连,怎么会这么安静?定然早就来收拾他了。
所以,母亲一定是没发现。
至于母亲为什么回来……周驰野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左右母亲脾气大,稍微碰见什么不满意的事儿都要甩脸色,跟人家吵架拌嘴的事儿还少么?
至于他藏进去的东西,母亲估计也找不到,但是他的计划要推进了,最好这几日就来做,免得夜长梦多。
周驰野带着满肚子的心思离开了。
而周驰野离开之后,秦禅月强忍着没露出来什么异样,一路如往常一般度日,直到到了晚间,她才细细的查过自己的柜子。
妆奁柜子下面的暗格如往常一样好好的摆着,秦禅月细而又细的挨个儿翻过去,终于在其中找到了周驰野放的东西。
是一卷人名谱,在人名谱后,详细记载了一些字数和官职。
秦禅月初初拿到的时候没有看出来是什么,但是仔细思索之后,才惊觉,这是一份买官表,其上的人名多是在边关的武官,这些武官,又多是镇南王的手下。
这一份东西如果被捅出来,会被旁人认为,是秦禅月仗着镇南王的权势收钱卖官。
秦禅月当时坐在矮榻上,瞧着这些东西,活生生冒了一层冷汗。
自古以来,收受贿赂、买官进爵这种事儿都是压不住的,甚至比蛊祸更盛行,面上瞧着是抓不到,但是一旦被捅出来,是要全家灭门流放的大罪。
她手里的这一份名单,就算是假的,但是如果真的被发现,谁又能相信呢?
谁能相信她的亲生儿子要来害她呢?
这一刀,能将秦禅月和镇南王一道儿砍死。
秦禅月在秋日间,活生生惊出一身冷汗来,手脚都觉得冰凉。
她拿着这张人名谱,心里开始筹谋起来。
她该怎么办?
秦禅月几次想直接把这人名谱给烧了,又硬生生忍耐下了这种冲动。
这是一场危机,有可能将她和整个镇南王府都断送进去,很危险。
但是,危机往往伴随着机遇,二皇子想要他们死,她也想要二皇子死,现在二皇子出招了,还被她抓到了狐狸尾巴,摧毁证据反而是下策,她应该有更高明的做法才是。
秦禅月在这种时候,突然无比想念她的养兄。
她的养兄瞧着少言寡语,但在朝堂上从来都不曾吃过亏,他算不得多狡诈,但是却比她更熟悉朝堂,更知道该如何操作。
可是现在,她的养兄还在昏迷,现在没办法帮上她。
而除了养兄,在朝堂上,她还有什么助力呢?
原先周家也算是一个,但是自从周子恒死了之后,周家和侯府开始竞争爵位,秦禅月就用不上周家的力了,而且,周家和侯府还不一样,侯府是坚定的太子党,周家那头却是在两边游离,这样的一个周家,是不可能帮她跟二皇子斗的。
周家都不行,其余的一些普通交好的人家更不行了,涉及到这种吵架灭门的大事儿,就算是亲兄弟俩都要掰,更何况她们只是普通的泛泛之交。
秦禅月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最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来。
老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皇子的仇人也不少,她为什么要绕开这么一把最锋利的刀呢?
与虎谋皮,有些时候,也是好事。
秦禅月冷着眉眼盯着手里面的东西看了片刻后,最后将这东西安然无恙的放回去,又派了个人,想方设法去联络太子。
二皇子来害侯府,是为了间接制衡太子,根源还是在太子身上,她一个后宅夫人扑腾不出来什么,不如直接喊太子来。
只要太子入了局,她这边就胜券在握了。
——
夜色下。
秦禅月这边派出去的人一路直奔太子之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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