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月 第75章

作者:宇宙第一红 标签: 宅斗 重生 复仇虐渣 成长 穿越重生

第47章 失宠的周总管

  此时此刻, 夜色之下。

  侯府,周总管厢房中。

  厢房位于佛堂附近,四周围绕着颗颗松木, 佛堂的禅香自佛塔而散, 浸满四周的院落, 带有别样的寂静。

  周总管的厢房没点灯,只有一片寂静。

  借着月光,可以瞧见屋内的摆设。

  厢房内颇为奢华,已分了内外间, 外间置办了茶室和摆衣服的笼架,内间还带有净室,摆上了屏风, 角落处燃着香炉,地上还铺着地毯。

  眼瞧着, 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 由此可见那位秦夫人对周海周总管的厚爱。

  而这种厚爱, 在某些人眼里, 极为刺目。

  这些东西……本来都该是他的。

  离开秦禅月的这几日,他觉得他自己都被“偷光”了, 所有美好的,温暖的东西都离他远去了,只有一个躯体留在这里,让他焦躁不安。

  他没办法靠近秦禅月,就像是鱼失去了水,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抱她,可他不能以镇南王的身份来。

  而且……秦禅月已经很久不去镇南王府了,是将他这个做哥哥的忘了吗?

  她一贯都是不太在意他的, 就算是短暂的记起来,又会很快忘掉,他只能来到这里,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来见见她。

  楚珩闭了闭眼,假做自己看不到周海这张年轻的脸,可是那香炉里的气息不断扑到他的鼻腔里,让他难以摒于脑后。

  心底里又难以抑制的翻出嫉妒来,在他的身体里翻江倒海,让他心底发沉。

  在这里的每一刻,他都难以忍受。

  “咳——”寂静的夜里,周海坐在桌上,忍不住往对面瞧去,低声道:“那个,我已经,已经安排了,你放心吧,夫人肯定会召我过去伺候的。”

  夫人之前对他那么“满意”,今日他只要稍微露一下脸,定会得来椒房独宠。

  楚珩的拳头握的更紧。

  周海一抬眸间,就看见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

  两人对坐于桌后,对方神色冷淡,面上戴着面具,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但周海知道,他听见了。

  他不止听见了,他说不定都蠢蠢欲动了!

  周海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之前夫人去了山中,昨日回来之后夫人也没召“周海”,似乎让这个男人有点心急,所以,今天对方直接找上门来了。

  周海有什么办法?他不想争宠,但是有人想让他争宠啊!他只能硬着头皮去院子里贿赂院子里的丫鬟,花了不少银子呢。

  那群丫鬟看他的眼神,跟看什么红颜祸水欲求不满的男妖精似得!啧!

  甚至,这两天还有私兵偷偷跑来打听他怎么伺候的……他伺候什么?他伺候什么啊!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男妖精另有其人啊!

  周海想着,幽怨的目光便落到了对方的身上。

  对方依旧不动,像是一尊雕塑,静静地等在这,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海和对方同时看过去,但只有周海一人起身,去门口开门应对。

  门才开了一条缝,周海就瞧见了小丫鬟的脸,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小丫鬟道:“夫人说了,今日累了,不唤你了。”

  周海大惊。

  天啊,这就失宠了?总管地位不保啊!

  等小丫鬟走了,周海才恍惚记起来,比总管地位更不保的是里头那个。

  他没能得到侍寝的机会,里头那个能愿意吗?

  周海一时间有些不敢面对,他迟疑着,慢慢的转身,跨过一道门槛,心里思索着怎么跟屋里的这个人说。

  而周海走进来时,就看见这个人一动不动的盯着案上的茶盏。

  周海恍然间记起来,这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几栋木墙挡不住外面丫鬟的声音,里面的人一定已经听见了。

  周海站在原地,干巴巴的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盯着那个面具人看。

  他坐在原处,略有些落寞,素日里身上的威压渐渐消散,人坐在那儿,像是徒然老了些,脊背微微弓着,似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这是他唯一能靠近她的方式,现在,这个方式也没了。

  他不能再靠近她了吗?

  身体像是变成了荒芜的旷野,举目四望,只有无尽的荒漠,他期盼的,想要留住的最后一丝甜也如风一样溜走,只给他留下了一片寂冷。

  别来春断,触目柔肠乱。

  这曾经是他品尝过无数年的孤寂,他本应该顺从的忍受,如过去很多年一样。

  但他尝过“情”与“爱”的滋味儿后,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寂寥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息都无比折磨。

  我本可以忍受荒漠,如果我不曾见过玫瑰。

  他坐在那儿,人还在这里,但魂魄却好像已经不在了,似是沉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静静的等着消散。

  直到周海冒出来一句生硬的安慰,才将他从那种寂寥中唤醒。

  “说不准夫人就是累了,明儿就叫咱过去了呢?”周海道:“明儿个夫人信儿来了,你再来砍我嘛。”

  也别这么难过啊!

  楚珩回过神来,一言不发的翻窗离开了。

  今夜,成了周海唯一一次,见到他没有被砍的日子。

  ——

  当夜,楚珩从侯府翻墙而出后,一路裹着秋霜冷寒,绕开夜间巡逻的巡逻兵,回了王府中。

  他这一趟回来,周身都凝着一股颓劲,行动间略显迟缓,像是一头暮年老迈的狮子,从侯府回到王府中这段路,被他走的极为漫长。

  因为他对外一直宣称昏迷,除了那几个人之外其余人都不知道,所以他出行也从不让任何人知道,那么高大的人,如同鬼魅一样挪着脚跟,从墙外挪到了墙内,又一路回了他的厢房。

  楚珩回到厢房前时,远远就瞧见钱副将等在门口。

  钱副将似是极为焦急,不断的在空厢房之前绕来绕去,铁甲胄发出整齐划一的碰撞声,他明知道这厢房里没人,但还是一直在绕,显然是遇到了急事。

  楚珩放重了脚步声。

  钱副将惊喜回转,正瞧见楚珩自廊檐下暗处行过来,走入月光之下,顺带抬起手,拿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波澜不惊的面。

  脱了这层面具,连带着那些伤春悲秋、寂寥难过全都一起被脱了下来,再站在钱副将面前的,是一位杀伐果决,从尸山血海中淌过来的镇南王。

  “王爷——”钱副将快步行过来抱拳行礼,并道:“启禀王爷,太子亲至,不曾言谈说为了何事,只说要见您,现在正在暗室里等您。”

  楚珩眉目一如既往的冷淡,道:“带路。”

  钱副将低头应“是”,转而护送楚珩去了暗室,等到楚珩进了暗室后,他就守在了门外。

  说是暗室,其实只是在附近书房内的一处机关,推门而入,四处可防偷听,没有门窗,只有一个出口。

  楚珩从暗室外行进去,便看见太子等在暗室之内。

  暗室内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就只有两个蒲团,一张矮案,案上点着一根蜡烛,豆大一点昏黄的光芒照着太子的面。

  太子生的好,眉宇间像皇上,锋芒毕露,唇线却有几分皇后的影子,薄唇紧抿,透着一点淡淡的粉,光芒如水,流动一般照在他的面上,将他的眉眼笼出几分阴鸷。

  两人对坐间,彼此都一览无余,不必担心被对方暗害。

  楚珩前脚进入暗室,后脚就看见太子对他缓缓点头,道:“楚伯父,孤深夜前来,颇有打扰。”

  太子跟秦禅月有八竿子能打着的远方亲戚血缘,借着这一点关系,太子私下里便唤楚珩为“伯父”,借此来拉近关系,见了楚珩也从不让楚珩行礼,以此彰显对楚珩的敬重。

  楚珩神色平淡,他行到太子对面后缓缓跪坐而下,道:“太子久等。”

  楚珩也不急,反正深夜前来的是太子,有事儿也当是太子先开口。

  虽然他们俩是同一条船上的,但是楚珩很难做到完全相信太子,他总是习惯性的防备太子——虽然他跟太子从祖辈上就是一个战队的,但是他知道,太子跟皇上其实是如出一辙的父子。

  皇上薄情寡恩、心狠手辣,太子也是一样的性子,别看太子现下年岁小,但真耍起手段来,也是从不留情。

  楚珩相信,当足够多的利益和楚珩一起,放在太子面前来,太子一定会选足够多的利益,楚珩对太子来说,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所以楚珩不得不防范太子一手。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楚珩的错觉——今日,他总觉得太子很奇怪。

  像是有一种难以压抑的亢奋,人虽然还安稳坐在这,但是骨头却不断的往上窜,血肉里像是钻了虫子,让他一刻钟都坐不住,太子的手指一直在扒拉手上的那个玉扳指。

  楚珩将一切都看入眼,但依旧不动声色的坐着,只是脑海中盘算了一些近期发生的事情。

  他并不知道太子和秦禅月私下会面过——他知道秦禅月今天出去听戏,还和周家人打了一架,却不知道太子也去过,更不知道山里面柳烟黛和太子的事儿。

  他最近的重心一直都放在朝堂争斗上。

  他在不断通过旧部在朝堂上施压,明日,会有大批量言官同时出来弹劾二皇子,逼永昌帝下旨处置二皇子。

  朝堂的事儿已经足够他思索了,暂时顾不上旁的细枝末节,一些藏在水面之下的、微波一样的涟漪,实在是难以入他的眼中,所以现在,他分辨不出来太子为什么这么兴奋。

  直到太子开口。

  “楚伯父。”太子自然不会跟楚珩去说柳烟黛的事儿,他知道现在提这些太早,等他坐到了皇位上,柳烟黛就是他的,轮不到楚珩来反对,他今天来,是有旁的事儿要说。

  他将秦禅月唤他过去私下见面、以及有关二皇子与二公子勾连放假证据的事儿说了一遍。

  随着太子的声音渐渐落下,楚珩的面色一点点冷下来,到最后铁青一片。

  侯府二公子,周驰野。

  楚珩多年不曾回过长安,但是听过这孩子的名字。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之深远,当初周家两个孩子一生下来,看他们的个人性子,给他们定了路,长子周渊渟去读书,入朝为官,接侯府的担子,周驰野则学武,送到边关去,接镇南王的名号。

  楚珩虽然与周驰野并不熟悉,但是他身体里流着秦禅月的血,楚珩也会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只是后来,物是人非事事休,他便也不再提周驰野。

  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周驰野竟然能够倒戈。

  向家族的敌人倒戈,做了一个叛徒,要将自己的血脉亲人都送上虎头铡,这等下作行径,竟然是禅月的孩子。

  秦禅月那一身傲骨头,她是宁可死,都不会想敌人投降的。

  楚珩深吸两口气,想,子肖父,这定然怪不到禅月头上,要怪,只能怪周家人生来就爱算计,脏了禅月的血。

  这两个儿子,空得来了周家的算计,却没有周家人的狡诈,稀里糊涂的被当了刀使。

  “太子既已知晓他们的谋划,眼下意欲何为?”楚珩压下心底里那些躁动的心思,随后抬起眼眸来,看向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