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菁
他背负着一条鲜活无辜的亲人性命,与母后身上全部的清名,不得不选了这条路走。
登基前的多日准备里,他大肆肃清四皇子与五皇子的政党,却唯独留下了谢鹤的一些臣子。
他对兄长有愧。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心软,让这些人在他登基前,策划了那场事变,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让苏皎躲在宫中,他们毕竟做了两年夫妻,无数冷宫日夜的相伴,若说没有情是不可能的。
宫外敌党更多,他甚至三番五次地落入机关里,那一夜京城的血流了十里,他与暗卫被人流冲散,独自拼杀的时候,没有想过会碰见苏皎。
她瘦弱的身影在人群中,长剑险些刺穿她的身体。
他们在漆黑的夜色里相扶着往前跑,机关暗室内,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那样为他挡下箭。
在永宁殿的第一年,他便知道这个皇子妃是胆小又娇养的。
这儿的吃食吃不惯,想家了便要哭,瞧见他还怕的跟什么似的。
这样怕死的一个人,连宫变那晚都趴在床下躲了十个时辰躲过别人的追杀,却会为了他,毅然决然地挡箭。
再多的冲击也比不上她软在怀里的刹那,她澄净的眼望着他,竭尽全力地喊。
“带我出去——
我不要死在这,谢宴,我不想死。”
怀里的人轻如鸿毛,他身上也因为躲箭与机关而挂了很多伤,暗道很长,也很黑,长到他怀里的人呼吸微弱了也没走出去,黑到……他将迈出去的时候,才看清楚了她身上的变化。
大片大片的红血线,蔓延了她整张脸。
如同在肉里生长的一样,她的皮肉甚至都开始溃烂。
他慌得不成样子,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只能更快地往外走。
回到皇宫,一切安定下来,他遍寻名医而不得,而她却慢慢虚弱下来。
“至多不过四五日,娘娘身体至阴,受不住这样的蛊。”
他望着她,往常漂亮的人如一朵枯败的花一样,了无生息地躺在床上,他将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他知道,她一直是一个爱漂亮的人,肯定不愿意被别人看到。
“脸上好疼……什么东西,我会不会毁了容貌,变得很丑?”
暗道里她睁着眼,望向他。
她那么爱漂亮,又怕死。
谢宴阖上眼,他听见自己问。
“有别的办法吗?”
以血换血养蛊,蛊转移到他身上的日日夜夜,谢宴也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如凌迟一般的疼痛将他淹没,他撑着最后的意识,在乾清宫写下了一道立后的圣旨。
“皇上未曾登基,怎能先立后?”
长林欲要阻拦,他苦笑一声。
“由我吧,谁知道能不能等到登基的那一天呢。”
西域圣子将他身上的蛊虫解去之后,他踏进和鸣殿,看到她欢笑模样的刹那,也同样如获新生。
登基后,经了生死,他比从前更珍惜她,见她欢笑,她依偎,他也跟着高兴。
无数忙碌到深夜时,总有一人窝在御书房,手中的游记掉在了地上,她靠在椅子上,总是熬不住睡过去。
熬不住,还是要等他。
谢宴看着旁侧跳动的烛火,心中涌起无言的暖意与欢喜。
圈起她的身子,进了床榻,云销雨霁,他抚着她温滑的肌肤,忍不住去亲她,又亲一下。
才睡过去的人被他吵醒,却没生气,眉眼弯弯地看了片刻,忽然红着脸,仰头在他唇角也亲了一下。
“礼尚往来。”
她一个人睡过去了,徒留他在原地,心怦怦地跳动着。
温存的时刻远比情浓更让人欢喜,他捂着盈满的心口,想做了帝后好啊,他不必再让她跟着在永宁殿受苦,她站在高位上,以后不必怕死,以后能做所有她想做的事。
关于苏家的奏折落在御案前,他猜想又是恭维的。
毕竟自打她做了皇后盛宠,巴结苏家的人不在少数。
两句揶揄,她红着脸来捂他的嘴,谢宴笑着接了满怀,手随意打开那奏折。
“苏家于背地里招兵买马。”
他将她哄去榻前看游记,转身出去。
“查。”
脸上的笑在夜色里消弭,暗卫传来了他最不想知道的消息。
苏家的确有招兵马的嫌疑,在他登基后网罗武将,甚至……暗卫查出事变那晚,有苏家的人浑水摸鱼在其中,意图取他性命。
当晚他彻夜未眠,站定在廊下。
翌日一早,前朝又传来弹劾苏皎的奏折。
来势汹汹,甚至多人上书。
她固执地不跟他见面,他在前朝大肆罚了一批臣子后,看着苏家有叛心的
证据,转头下了圣旨。
“将苏惟调来御前。”
他要让这人在他眼皮子底下。
可苏惟太狡猾了,感受到一丝风吹草动便全然收手,在御前多日,他再没有查到他任何的异动。
苏家的第二回异动,便是他死前。
“冷落苏惟,并非因为要提拔云家,他已露出破绽,我不能不防。”
他将头埋在苏皎脖颈。
“重用云家,也远非你所看到的模样。”
云相的两个儿子都参科举,云家如日中天,若两个儿子再先后入仕,那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借势允了云相两个儿子爵位,将他们从翰林院调出。
“云缈出现在乾清宫被你看到的那一天,是因为从她身上掉落了我大哥的玉佩。”
他亡兄那么珍视的玉佩,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还是一个,从前从没听谢鹤提过的人。
谢宴不得不怀疑。
之后的清查,云缈表现的很是正常,她只说那块玉佩是旁人赠予,却绝口不提是谢鹤。
频频的接近,宫宴的递酒,她如同所有将要入宫参选的秀女一样,仿佛所有刻意的示好,都是为了入他的后宫。
直到——云相府大喜,他与苏皎亲临。
他中途独自去醒酒,在相府早就准备好的厢房,却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
做了皇帝后的警觉使他立时醒神,便见云缈入内。
“臣女有事禀与皇上。”
谢宴正要开口,却发觉随着那股香味越发甜腻,他身上竟也开始有些燥热。
刹那,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几乎没有犹豫,谢宴抽了一侧的剑抵在她脖子。
“现在,滚出去。”
门外已隐有宾客的欢笑声,他脸色难看地攥紧剑,就要刺过去。
“娘——”
孩童稚嫩的声音比宾客先进来,约摸三四岁的孩子摇摇晃晃地跑了进来,抓住了云缈的手。
一张和谢鹤相似四五分的脸晃入他眼中。
云缈抱着孩子失声痛哭。
那双蟒佩又落在眼下,他又惊又骇。
“说清楚。”
“臣女委实没有办法了,他慢慢长大,臣女不能让他随臣女蜗居一辈子,或者背负上如同大皇子殿下一样的骂名,入宫是下下策,臣女真正的想法,是要将这孩子……托付给皇上。
若他能好好活下去,臣女立时死了也甘愿。”
她朝他手上的剑撞过去,谢宴闪身让她撞空,紧接着大门推开,苏皎与几位夫人进来。
“这屋里好像有人……皇上?”
鬓发凌乱哭着的云缈和孩子晃入众人眼中。
彼时因为登基前的事变,臣子百姓迁怒到亡兄身上,痛骂厌恨,恨不能剥其骨鞭其尸,他无法为死去的亡兄正名,却不能看着他的孩子落入和他一样的境地。
他还太小了,若从那时便背负上罪名,任他是皇帝,保下他的命,也不能看着他一辈子毁于流言。
他已欠了大哥一条命了。
“朕的孩子。”
众目睽睽下,谢宴阖上眼,如是说。
他知道自己跳入了云家的局,可当时的情况——他只能如此。
往事回笼,他抱紧她。
“皎皎,许多事……”
“若当时便是这样的情况,你为何没有告诉过我?”
暗道里,苏皎打断了他的话,仰起头,与他对视。
立时,他仓皇垂下眼,几乎不敢再看她。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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