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菁
在母蛊将要完全脱离苏士身体的刹那,子蛊从谢宴手心脱落。
手起刀落,子蛊先没了呼吸。
浓重的血腥滋养着母蛊,苏皎上前一步,将母蛊也处理了。
做完这一切,她眼前一黑,比谢宴先昏过去。
这一回,却是夫妻同时入梦。
漆黑的夜色里,苏惟翻身下马,苏府外张灯结彩,他脸色难看得很。
府中姑娘出嫁,苏府阖家欢喜,皇宫更是热闹,只有苏惟独自坐在酒楼前饮醉。
将过夜半,他冷漠地看向皇宫的方向。
“凭什么便是这样的人娶走她,她凭什么就要在皇宫一辈子?
她本来该是我的。”
怨与想得到她的占有在心中翻涌,浓烈到极致的刹那——
苏惟说——
“我一定将你带出来,妹妹。”
成亲后两个月,苏惟第一次传信问她。
要不要出宫。
而后频繁的,第二次,第三次。
她答应在第四次的时候,信传回去,苏惟喜不自胜。
当年春末,苏夫人病逝。
本以为的顺畅出宫有了转折,她不再愿意离开,苏惟疯了一般独自入宫,胆大入了永宁殿问她。
“为何不想走了?”
“哥哥,从前我是觉得在这陌生,我害怕到一个没有亲近之人的地方,可如今不一样了。
娘亲走后,他……他很好,我愿意留下来。”
十七岁的她带着憧憬开口,全然没注意到,那一刻起,苏惟眼中的神色彻底冷厉。
成亲后第二年,漆黑的深夜,谢宴独自迈出永宁殿。
当晚宫变血流成河,第二日传出他将要登基的消息。
苏惟在府内将满屋的瓷瓶砸碎,连夜出府,又去酒楼。
一杯一杯。
“她本就不愿出来,以后做了皇后,便更不可能了。
可若是如此,我做的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嗤笑一声,仰头再喝,心中第一次,却对那个困她在皇宫的男人有了杀意。
“想带她出来吗?”
一道声音,如同暗夜里幽灵一样。
与谢宴相似了四五分的男人隐在面巾下,再次出声,引诱着他。
“杀了那个占有她的男人,将她带出宫,让她独属于你。”
苏惟回过头,看清楚人的刹那,瞪大瞳孔。
“我恨他夺我的位,你恨他夺你的人——”
谢鹤朝他伸出手。
无声的默契与合作在此刻达成。
而后,谢宴登基前夕,云相将云缈从山中接回,与此同时,趁着谢宴登基前忙碌,他悄然与谢鹤的旧部勾结,策划了那场事变。
苏惟在事变中出手,欲要夺他性命,可他的蛊被苏皎挡去,一路从暗夜里杀出来,真做了帝王。
怨恨在那时疯狂滋长,一发不
可收拾。
苏惟百般在她面前挑拨却不得效果,再出宫与谢鹤见面。
“不要急,我会让一个人去,她一定有办法。”
“什么样的办法也拦不住我妹妹。”
“能的。”
年轻男人笑了一声。
“你说两个人的感情里,容得下对第三个人的愧疚吗?”
苏惟一怔。
于是中秋宫宴后,云缈身上掉下了谢鹤的玉佩。
接连试探,反复不得结果,谢宴正要放弃之时,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又将当年事变的流言推起,云相府喜宴那日,谢鹤千夫所指,云缈跪地哀求,无数人将那一幕观在眼中,使那一日成了死局。
而后苏惟就发现,他的妹妹,当真不理帝王了。
“云缈是你的人?
还是云相是你的人?”
“这都不重要,不是你该管的。”
“那我要与云相联手?”
“不——
你要与他争斗。”
争斗,才能蒙蔽眼睛。
而后两年,她与谢宴离心,愈发依赖苏家,朝堂之上,贵妃与皇后的母家斗的腥风血雨,无数人只感叹权势多么使人疯狂,却全然忽略了,他们背后有一条同样的线在牵引着。
三年盛夏,暴雨。
将事成前,苏惟道。
“我只要一个人。”
“那要看你的功有多少,你知道,此事之后,她会被推到万人唾骂的地步,我保下她需要费点功夫。
何况,你只是想要她吗?”
谢鹤看穿他的内心。
一个男人,一个正值盛年的男人,他想要的只有情爱吗?
苏惟攥紧手中长剑,反叛当日,苏皎信至他手中,他回。
“我会去接你。”
而后第二封信同样传入宫中,给了云相。
“这边事忙,脱不开身,唯独我妹妹,你替我保她一命。”
信被云相踩在脚下。
“今晚,皇后会出宫,西门的地方有暗卫接应,你去——
我抓她一个畏罪潜逃,当场诛杀。”
而后她被谢宴叫去乾清宫,又逃离,最终惨死在乾清宫里。
“随便丢出去吧。”
太监抬着她的尸体出去,侍卫正绑着那垂垂暮已的帝师往这边来。
错身而过,徐帝师苍老严厉的眼神望着她,叹息一声。
他伸手,侍卫警惕地去拦。
却见他只是,将手覆在她脸上,为她阖上那双久不瞑目的眼。
青柏色的官袍落在她身上,遮蔽了宫装上的血污,年老的帝师佝偻地往前走——
“大人自尽于和鸣殿前。”
“皇上驾崩——”
满宫大雨,钟声接连响起,遮掩住了这位帝师的悲泣。
与此同时,宫外铁骑踏过大门,这座皇宫甚至还没来得及悲伤,就迎来了新的主人。
苏惟受封大将军,苏父一朝越为国相,云相进为首辅,底下三子皆成国舅。
新一任的帝王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
“旧帝的尸体——”
“乱葬岗。”
短短三个字,轻描淡写结束了他的一生。
他往前走,底下有人忽然问了一句。
“若当年他真为殿下说过话——”
“不重要了。”
谢鹤弯唇,眉眼更凉薄。
“他成为帝王的那一刻,我们就站在天生的对立面。”
隔着多年后,谢宴蓦然阖上眼,心里囿了多年的执念,彻底消散。
五年的光阴,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闪过,苏皎望着他被送出皇宫丢去无人之地,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
她带着对哥哥的殷切期盼死在宫中,死后却有人为她遮上双眼,而他将命还与当年的谢鹤,却依旧得了身首异处的下场。
天旋地转,昏过去又醒来的刹那,苏皎忽然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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