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他自己也都吓了一跳,猝不及防闭上嘴。
最后一个花盆也终于砸完了。
江芸芸背着手笑眯眯说道:“好多人啊。”
林家有个年长叔公不悦说道:“你是何人,今日是林家家事,小童还请速速离开。”
江芸芸歪了歪头,目光看向被人团团围住的林徽,立马上前一步,把挡在他面前的人全都拨开,然后一脸担心地执起他的手:“听说你喉咙坏了,已经不能说话了。”
林徽对上她狡黠的目光,立马心领神会,扑通一下靠在她肩上,虚弱地沙哑说道:“正,正是。”
江芸芸顿时一脸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真是可怜啊,没关系,今日一应都有我给你开口。”
林御惊呆了,随后大声说道:“他刚才还在阴阳怪气和我说话呢。”
江芸芸随手拽过一侧的钟家大老爷钟威,不悦说道:“我瞧着你,以为只是体虚,没想到就连耳朵都开始不好使了,刚才明明是钟家大老爷在和你说话。”
钟威呆了呆,虽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还是停了停胸膛,用响亮的声音说道:“正是我。”
林御大怒:“你耍我不成,林徽的声音我还分不清吗。”
江芸芸叹气:“你现在可是私闯寿芝园的人,你的话大伙可千万别听,有前科。”
林御一向是个暴脾气,伸手就要打人。
林徽伸手挡在江芸芸的脑袋上,神色冷冽。
一直没说话的钟老夫人抬眸淡淡说道:“够了,这就是二房的家风吗,我钟家的人还在这里,就敢当着我们的面欺负我们徽哥儿。”
她目光环视周围,突然叹了一口气,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可怜我们徽哥儿这么小年纪就没了爹娘,还要受大人的欺负,祖母之前都不知道你在林家的情况。”
她伸手把林徽从江芸芸怀里拉出来,抱在自己怀里,痛心疾首说道:“我的好外孙啊,瞧着都瘦了,我真是对不起昭昭啊。”
钟家人见自家老祖宗哭了,自然又是哄又是安慰着。
林徽伸手,无声地拍了拍老夫人的后背。
江芸芸不得不悄悄竖起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
趁现在大家都还没开始吵架,先把这话说出口,林家其余几房欺辱人的调性就定下来了。
林家几位叔公有意挽回一下。
一脸憔悴的秦岁东却先一步开口:“之前夫人一直教我们与人为善,她处处待亲眷们和善,却不料人走茶凉,如今夫人走了才多久,这些人就如此欺负徽哥儿了,可怜我愧对夫人的嘱托,连徽哥儿也照顾不好,让他遭了这么多的罪,我真是该死啊。”
两人一唱一和,那些被拉来作证的乡贤老人心中就有了偏向。
“不要耽误时间说这些了,既要分家,那就要把东西都理清楚。”年纪最大的老人开口说道。
林徽早有准备,拉出一大张单子。
“林家家产一座祖宅,如今是其余两房的人住的,还有就是这座寿芝园,乃是老爷建的,他是长子,照顾老母是他该做的,老宅每日吵吵闹闹,不利于老人养病,所以才接到这里住的。”
这些东西本来是林徽说的,但他现在要装哑巴,所以就是秦岁东开口说道。
“城郊一千亩良田,东山三百亩山林,东城门附近的三百亩水田,这里早老爷去世前,便都是已经分配好了的,当时大家都没意见,签字画押的状子在这里。”
“关东街六间店铺,如今大房二房和三房都占了两间。”
“还有就是那间五典书肆。”
秦岁东有条不紊说道:“每年盈利都是按时送到各房,不存在拖欠,如今中馈的银子也都不见了,去哪里了我们也都不知道。”
堂内的人瞬间炸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看向林御,大怒道:“好啊,你还说你没拿任何东西,那钱呢。”
“什么钱不钱,我怎么知道。”林御恼羞成怒说道,“不要看我,我怎么知道。”
“女眷的首饰好像也挺值钱的。”江芸芸幽幽说道,“是不是也不见了啊。”
秦岁东点头,似笑非笑说道:“全都不见了,不过命还在,其他的都好说。”
“怪不得,之前听说你给你的粉头送了不少首饰,我还说你哪来的钱。”有人讥笑着,“可真是拿着我们的钱充大头啊。”
江芸芸眉心一跳:“女眷的东西可不是这次财产分配的总资产,你们堂堂六尺男儿,把主意打到女眷的脸面上,真是不知羞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还不给我我滚出去。”
林家小辈们大声叫嚣着。
江芸芸笑眯眯说道:“实在是你们欺人太甚了,我也不想掺和到这些脏乱差的家事里。”
她话锋一转,大喊道:“郭叔,笔和纸呢。”
郭佩立马艰难挤了进来:“在呢在呢。”
“快来我这里记一下。”江芸芸和和气气招手说道,“哎,秦夫人,你的首饰总归丢了多少,我们得要把这个女眷的损失在这次令人发指的绑架行为里补偿起来。”
秦岁东看了江芸芸一眼。
江芸芸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
她心中了然,淡淡说道:“可别说我欺负你们,你们尽管派人去看,我那屋子大概除了那张床,别的什么都没了,头发过梳也没这么干净的。”
林御脸色尴尬,坐立不安。
“先从我那首饰盒说起,里面有老爷送我的两只凤头钗,这两只我最是心痛,虽只值二十两银子,却是老爷送我的,如今也没了踪迹。”
江芸芸眼睛一亮,连忙对郭佩说道:“记下记下,心爱之物,老爷所赠,价值连城。”
“还有夫人送的东珠耳环,足有拇指这般大小,配套的还有一串手链和项链,还有一套红宝石头面也都悉数不见了,另有五根碧玉簪,这里面的价值我也是算不清了,但加起来上千肯定有的。这是夫人送我的,是我能怀念夫人的东西,如今也全都不见了。”
秦岁东擦了擦眼角,伤心说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真是意义非凡。”
“记上记上,怀念之物,夫人所送,价值连城。”
“说这些做什么!”有人警觉地打断秦岁东报丢东西的单子,不悦说道,“丢了便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借机胡说八道。”
秦岁东冷笑一声:“我自有单子,哪来胡说。”
“梦行,去把单子拿来,也好看看寿芝园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谁知道这单子是不是你们伪造的。”林御不悦说道。
江芸芸笑眯眯反驳道:“首先谁质疑谁举证,你质疑你就要举证,而不是空口白牙污蔑别人,第二我上一次见过秦夫人,确实带着红宝石的首饰,很好看的首饰呢,而且当时寿芝园瞧着可好看了,可不是现在这个空荡荡的样子。”
“那红宝石头面是我叫我女儿送给你的礼物。”钟家老夫人及时开口,不痛不痒说道,“你为林家生下一子,劳苦功高,这是我从海外找来的,当时花了一千两银子,那血色可是难见,现在便是三千两也不好找了。”
江芸芸眼睛一亮:“写上,三千两!”
“这么贵!天哪。”
“好你个林御背着我们偷了这么多东西。”
“什么血色好,这么贵啊!”林御大怒,连忙说道,“不过拇指大小。”
他还未说完,就被他娘狠狠踢了一脚:“你又没见过,胡说八道什么。”
“是啊,你一个男的怎么会见过宴会上女眷的东西。”江芸芸幽幽说道,“现在开始查找失物了怎么又突然知道了。”
“她又不是就这一次带过。”林御的娘开口声援,“我儿见过又不奇怪。”
“我就带过这一次。”秦岁东看向那人,目光坚定说道,“就是请芸哥儿过府一玩时带过。”
“你之前在小宴上带过一次吗?”有人犹豫说道。
秦岁东微微一笑,和气说道;“你看错了,这东西如此宝贵,我可舍不得带。”
“好了,家长里短的东西,我们分的是家产,又不是女眷的东西。”有年纪大的林家叔公见状,大声呵斥道,“你一个小孩懂什么,还不闭嘴,让大房的人搬出寿芝园,五典书肆交出来,这事就算完了,田地和店铺都分好了,那就是你们的,我们可不会多拿一点。”
他下巴微微抬起,近乎施舍说道。
“好啊!”钟威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如此欺负人,五典书肆你们有什么脸拿去,谁会听你们的,寿芝园可是我妹夫建的,你们也好意思拿,呸,你们这群黑心杀千刀的,欺负我们徽哥儿孤苦一人是不是。”
江芸芸一改之前的和善可亲,冷笑一声,咄咄逼人质问道:“真是好大的一张脸,第一次听说盗抢财物是没关系的,真当我们大明律是摆设不成,自来贼盗罪便在诸法之首,你们半月前以暴力相威胁的手段夺取财物,按理首犯、从犯一律被处以斩刑,更别说你们还是白昼抢夺,抢钱伤人,真是一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暴喝声吓得心跳微微加速。
“都是自家人。”有人和稀泥,“如何说的这么严重。”
江芸芸冷笑一声:“秦夫人高烧多日,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都是自家人。”
“她不过一个妾侍!”林御不悦说道,“死了便死了。”
“好了一个死了便死了。”江芸芸眉眼低垂,眉宇近乎冷冽说道,“可她是林大老爷聘进来的,如今是寿芝园的女主人,你们这样的态度是不敬秦夫人,还是不敬大老爷,大夫人,还是觉得大明律法不过是束之高堂的东西。”
屋内气氛骤然一僵。
“如何说的这么严重。”来作证的老人乃是林家的联姻,陈家老叔公。
他咳嗽一声缓和气氛:“不过这位小童说的也对,亲兄弟明算账,东西既然丢了,那就是要计一计的,到时补一下问题不大。”
他对着林家几人打了个眼色。
“是啊。”江芸芸又恢复和颜悦色的样子,“还是老大人说话公道呢。”
“那我妹妹的嫁妆还在不在?”钟威回过神来,开始觉得不对劲,冷脸说道,“我妹妹在家中千娇百宠,她也算是下嫁林家,我娘怕妹妹受一点苦,那嫁妆页子足有二十张。”
林家众人没说话。
秦岁东垂泪:“夫人的院子被他们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早已被洗劫一空,我本打算等徽哥儿大婚在交给他,如今却是不能了。”
“什么!”老夫人惊叫,“昭昭的东西不见了。”
“正是。”秦岁东说。
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屋内自然又是乱成一团。
林徽大惊,连忙扶起老太太。
“那些都是我给你娘的心血。”老夫人紧握着林徽的手,眼含热泪,“一定要一件件都追回来啊。”
“妹妹啊。”钟威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你们竟敢如此糟蹋我妹妹的东西。”
钟家几个女眷也都哭了起来。
林家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心中微动。
——他们当日敢在寿芝园肆无忌惮,就是听说钟家不要林徽了,可今日怎么突然关系这么好了。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陈叔公听得头疼,连连摆手,“算,算算算,都算进去,该赔的都陪了,剩下的各自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