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江芸芸的仕途很快就大急转,惊得许多不明真相的人摸不着头脑。
自来一甲前三都是在翰林的,从来没有外放过,现在这个在民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六元及第的小状元怎么突然要去琼州琼山县做县令了。
这做了县令还有什么前途啊。
还是穷乡僻壤的县令。
众人议论纷纷,江芸芸的小院也跟着热闹起来,来了一波又一波热闹的人。
“你怎么总是……”顾清看着她,揉了揉额头,半晌没说话,“闷声不响干大事。”
江芸芸有些得意:“还行吧,毕竟一看就是不一般的人。”
“琼州虽经济不好,民风彪悍,汉黎不和,路途不便,气候炎热。”
毛澄越说江芸芸脸越黑。
“但你脑子还在脖子上,那就可喜可贺了。”毛澄话锋一转,有点阴阳怪气说道。
江芸芸摸了摸鼻子。
“不过我确实不如你大胆。”好一会儿毛澄又说道,“这里面有我的好友,我却不能和你一样豁出去。”
江芸芸大气地摆了摆手:“小事一桩,我一个人,光脚不怕穿鞋的。”
“你娘和你妹妹,你是完全忘记了嘛。”黎循传正在边上清点着草药,这是昨日匆匆问谈大夫要的,能在琼州生活时有帮助的草药单子,事先都准备一份,到时候单子也带上,有个头疼脑热,也能自己给自己开药。
江芸芸啊了一声,一个咕噜爬起来,惊慌失措:“坏了,快快,写信给她们,叫她们不要来了。”
“要你说!”蹲在马厩屋顶的顾幺儿大声嘲笑着,“黎楠枝早就给你写了,昨天去买草药的时候已经送出去了,你也太没良心了,这也能忘记。”
江芸芸摸了摸脑袋,真心实意谢道。
“你还是想着怎么全须全尾回来吧。”黎循传冷笑着,“谈大夫说琼州的气候可不好受,你身子骨自来就不好,我看你怎么受得住。”
“说起这事,这是你嫂子给你准备的衣物,一进门瞧着你这么开心,差点忘记了。”顾清突然站起来,拿下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裹,“问乐山要的尺寸,之前还要多谢你找来谈大夫给你嫂子看病,我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你嫂子做衣服做得不错,你来试试能不能穿。”
“肯定能穿!”江芸芸笑眯眯说道,“我瞧上你这衣服好久了,每件衣服上都有刺绣,可真好看,嫂子手艺真好。”
顾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衣摆,难为情说道:“就你知道打趣人。”
“你明日就要启程了,今日早点吃好饭就去休息吧。”毛澄起身说道,“我是没什么可以送你,但我有个很好的同乡在广州雷州府做通判,我已经去信给他了,若是真的有事,可以去找他。”
江芸芸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应下。
“对了,敬止不来吗?”江芸芸随口问道。
“他有些不舒服,不来了。”顾清解释着。
“那好可惜,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了。”江芸芸叹气。
毛澄看着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众人吃好饭,江芸芸亲自把人送到巷子口才回来,施施然溜达回来,又见第一家有了小孩的欢笑声,这才背着手只能把回来了,只是刚关上门打算再在躺椅上晃一晃,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第两百零九章
朱厚照不见了!
刘瑾和谷大用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口, 身后还跟着一群神色严肃的锦衣卫,一个个腰间带刀,比当日来抓江芸芸的人数还要多。
谢来等几个锦衣卫站在各个拐角处,正警觉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只是谢来在某一次抬头间, 和蹲在屋顶上的顾幺儿四目相对。
顾幺儿扑闪了一下大眼睛, 然后把脑袋悄悄塞回去, 刺溜一下爬回自己的马棚上,蹲在角落里高高的茅草堆边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没来我这里啊。”江芸芸惊讶问道, “殿下在宫内怎么会丢呢。”
刘瑾有苦说不出, 看了好几眼江芸芸也不好开口,只好说道:“要是殿下来找您,您一定要通知我们啊。”
“若是方便可以让我们找一下吗?”牟斌开口问道。
江芸芸扭头去看黎循传。
黎循传自然不敢不答应。
牟斌也没有让其他人进去, 只带了谷大用和张永两人, 三人一个个屋子找过去。
顾幺儿拿着刷子和小马儿挤在马厩里。
马厩很小, 一匹马就占了大半的位置, 外加挤进一个幺儿, 马儿有点不高兴了, 对着企图进来的牟斌打了个鼻响。
“哎哎,这是做什么。”江芸芸看得眼皮子一跳, “这马脾气不好,牟指挥使千万不要和它计较。”
牟斌那有空生气,只是扫了一眼, 见里面虽干净但格外阴冷,想来堂堂太子殿下也不喜欢这里, 便转身离开了, 其余两人自然也是一无所获, 三人出门时脸色更沉重了。
“不在这里能去哪里呢?”刘瑾慌得不行,腿都在打颤。
宫内已经乱臣一锅粥了,皇后娘娘直接晕了过去,陛下也匆匆从政事上脱身。
要是找不回太子,那今日宫廷内外都要被血洗一遍了。
“说不定出门玩了。”江芸芸安慰道,“城门都关了吗?让兵马司的人都看看。”
“已经关了。”牟斌脸色也是凝重,“若是殿下来找您……”
“我懂我懂!”江芸芸连连点头,目送刘瑾等人心如死灰地离开了。
“怎么回事,太子丢了,谁胆子这么大啊。”她背着小手溜达回来,一眼就看到顾幺儿圆溜溜的大眼珠子。
“怎么了?还没洗好你的马,刚才吃饭的时候都要端到里面去吃。”江芸芸不解问道。
顾幺儿捏着马刷,还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嘴里嘟嘟囔囔着,然后一脑袋又重新扎进马厩来。
“之前听说马不能带走,现在每天都在这里呢。”诚勇笑说着,“许是在联络最后的感情呢。”
琼州太远了,带马不合适。
江芸芸点了点头,背着小手走了。
“殿下怎么会丢呢!”黎循传还颇为震惊,“是哪个不要命的,殿下也敢拐走不成。”
江芸芸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说不定殿下就是贪玩呢。”
黎循传想了想也跟着叹气:“真是担心。”
“担心啥啊,反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在我这里。”江芸芸心大说道。
马厩内,顾幺儿看着小院内的人都各自忙去了,捏着马刷犹犹豫豫的,然后扭头去看高高叠起来的干草堆。
只见一只小手从缝隙里扒拉着出来,然后是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冒出来,那双大眼珠子不安急促地来回转着。
——失踪的朱厚照竟然在这里!
他的小脑袋冒出来,脑袋上还插着几根干枯的草,明明很狼狈偏整个人还带着几分稚气,显得还有几分可爱。
要是江芸芸在这里怕得要直接吓得连滚带爬把人抱出来,偏他对面是同样不改童真的顾幺儿。
“你来这里做什么?”顾幺儿只是站在原处,叉腰,压低声音质问道。
朱厚照动了动脑袋,没说话,整个人在里面扑腾了一下,然后干草堆就塌了,把小孩直接盖住了。
乐山远远见到了动静,直叹气:“别弄倒干草。”
朱厚照又把自己从草堆里扒拉出来,手里还不忘捏着一个小包裹,一站起来和马腿差不多高。
“找江芸。”他奶声奶气说道。
“干嘛找他。”顾幺儿虎着脸,不高兴说道,“他都要走了,都是你舅舅们害的。”
朱厚照不理他,小手紧紧捏着小布兜,就要去找人。
顾幺儿伸手把人拦住,甚至还把人提溜回到干草堆里。
朱厚照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抱紧手中的小布兜,突然仰头哭了起来。
—— ——
江芸芸觉得头疼。
非常头疼。
头疼欲裂的那种。
要是可以,现在恨不得立马闭眼晕过去。
奈何全部人都盯着她看,她往那边晕都能被人扶起来,劝她坚强一点。
“不是我弄哭的。”顾幺儿不服气地站在角落里,大声嚷嚷着,“他那个舅舅整天在外面说你坏话,他现在突然过来,我自然是要仔细问问嘛。”
朱厚照哭得喘不上气来,小脸红扑扑的,紧紧抱着江芸芸的脖子,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别提有多可怜的。
“少说几句。”黎循传咳嗽一声,对着诚勇打了个眼色。
“我不走!”顾幺儿也抱着柱子,“我倒要看看他要干嘛。”
“怎么能这么和殿下说话呢。”乐山小心翼翼说道。
顾幺儿小脸一翻,瞧着就是要赖在这里了。
“终强你脚步快,快去找刘长随他们。”江芸芸疲惫说道。
“不要!”朱厚照大声说道。
“外面很多人在找您,您这样躲起来,大家都很担心您呢。”江芸芸柔声劝道。
朱厚照没说话,扯着小脸。
“有人欺负您了?”江芸芸试探问道。
朱厚照把小脸埋到她的脖子上,又开始抽泣了。
江芸芸爪麻,扭头去看黎循传。
黎循传端起茶盏挡住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哎,这又是怎么了。”江芸芸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无奈问道,“好端端别哭坏了身子,去拿个帕子来,都是汗。”
诚勇机灵地去取帕子了。
“你们也都下去吧。”黎循传把乐山等人都先打发走,“等让殿下情绪稳定一点,再去叫人。”
他说完,就看到小太子正用余光幽幽地看着他。
——得,遭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