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要保护她们的。”朱厚照一本正经说道,“欺负人不行,谁都不能随便欺负人,江芸说的,我觉得特别对。”
朱祐樘拧眉。
朱厚照想了想,委屈巴巴说道:“我和娘说了,但是娘觉得我骗人,说我看错了。”
“可是那个小黄门都要亲那个小宫娥了……”朱厚照有模有样,还学着那人的样子,噘着嘴靠过来。
朱祐樘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小太子丝毫没有察觉不对,重重亲了他爹一下,然后退回来,手脚连比带划:“然后那个小宫娥就把人推开了,然后那个小黄门就打了她一巴掌,特别响!脸都红了,我有点害怕!”
屋内几人听得连呼吸都缓了下来,唯恐让盛怒的陛下迁怒了。
朱祐樘摸着小孩蔫哒哒的小脸,柔声安慰道:“没事的,说不定在玩呢。”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萧敬打了个眼色。
萧敬听得满头大汗,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心里暗恨不知是哪个小太监如此不懂事,不仅被太子殿下发现了,还把殿下吓到了,等找到了怕是连个全尸都捞不到了。
“是嘛。”朱厚照迷茫说道,“那怎么还打人啊,周六说他以前不干活,他娘会打他脸的,特别疼,才不是玩呢。”
他说着有些生气,觉得他爹也在哄他,晃着小腿就要跑了。
朱祐樘没想到自己儿子记性这么好,心心念念江芸的话一直记着就算了,就玩了几天的小孩说过的几句话,到现在竟然都还记得。
“回头我一定仔细查查。”他连忙安抚着小孩。
朱厚照这才开心点头:“不能随便打人的,要保护可怜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去外面玩吧。”朱祐樘把人打发走,回头拿起笔想要批复折子,看到健妇队的内容,停笔想了许久,到最后只写下——琼山县情况特殊,需再慎重。
—— ——
江芸芸笑脸盈盈目送邓廷瓒和锦衣卫的人上船,嘴上的笑都收不回来。
邓廷瓒的折子上去了,下的批复竟是‘慎重’,江芸芸可不是高兴地哐哐连干三天公务。
等人走远了,江芸芸等人才一转身,猛地看到不远处的石墩上蹲着一个人时大为吃惊。
“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来懒洋洋跳下石头,似笑非笑说道:“第三件事情还没结束呢?”
江芸芸惊讶,忍不住强调着:“我回信了啊!”
“是啊。”谢来幽幽说道,“可还不够啊,殿下特别特别想你,所以……”
他掏出一本册子,拍了拍,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
“全都是这几个月的言行举止,日常记录,按殿下说的,那可是连吃饭都要记下来的。”
江芸芸听得眼前一黑。
谢来大声嘲笑着:“太迷人也是一种罪过啊。”
江芸芸垂死挣扎:“你堂堂一个锦衣卫佥事留在琼山县也太小题大做了,我怎么能耽误你的事情呢,不值得不值得。”
谢来笑眯眯摇头:“和我们小状元在一起,怎么会耽误呢,这不是还能身心得到发展吗?”
江芸芸扎在原地不肯动弹,一脸抗拒。
“走吧,小县令。”谢来站直身子,把手中的册子随意往腰后一别,脑袋一点,“该干活了,我这素材写不满一本可不好交代。”
江芸芸见他执意如此,脸色越发沉重,可到底还是背着小手,脚步凝重地朝着衙门走去了。
谢来吹了吹口哨,笑眯眯地踩着他的影子,也溜溜达达走了。
—— ——
衙门口,正在组织社学报名的林括非常暴躁,符穹出事了,许多文书类的工作全都在他身上了。
有人出言不讳,林括听不下去了,直接反驳了几句,所以有了一些小小的争执。
“健妇队哪里有问题,读个书而已,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分明是你们眼睛脏,不爱读书就不要读了,喏,这个名字扔了。”
他说完就把几个纸团扔到地上了。
那几人又慌了,连忙去捡东西。
林括冷着脸说道:“社学是读书的地方,不欢迎你们这些心思不干净的人。”
“你你,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是读书的,你们简直是倒反天罡,我要去衙门,不不,我要去府台,不不,我要去省台告你们。”
林括面无表情说道:“说出来也是我们有理的,在衙门前还敢口出秽言,哪个学校收你们。”
“哼,你们等着!”那几人骂骂咧咧走了。
林括低着头继续说道:“下一位,这个是我们社学的规矩,你看看能不能接受,能接受,就确认一下报名表,我写上名字,就放进签筒里抽签了。”
来人是一个年纪小一点的人,不识字,尴尬问道:“俺不认字。”
一侧的衙役就上前一步:“来,你们这八个人要是不识字的,也一起来听一下。”
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社学的课半年一个课程,只能提供读书识字的需求,要是想要科举自然是要另请高明的。
江芸芸看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开,一侧的白惠突然说道:“哎,那不是山脚村,那个被绑架的小姑娘吗?”
小姑娘在人群中畏畏缩缩走着,最后才遮着脸来到叶娘子面前。
女子招学是叶娘子、陈娘子和邓娘子负责的。
“我,我可以报名吗?”
陈娘子见终于来活了,激动说道:“行行,你识字吗?哎,你不是那个,那个小娘子吗?”
那人一听捂着脸就要走。
一侧的叶娘子眼疾手快把人拉住,随后惊讶说道:“你的脸怎么了?”
小娘子的脸上有一大块淤青,额头还有一大块伤疤。
陈娘子和邓娘子噌得一下站起来。
“谁打的!”陈娘子的暴脾气立马质问道。
邓娘子见有人看过来了,立马把人带去门房那边:“里面说去。”
“我听说这个小娘子被退婚了。”远处的白惠低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关系。”
江芸芸错愕,但很快又想明白了,心里有一瞬间的难过:“这也太荒唐了。”
众人沉默。
众人说话间,邓娘子带着小娘子出门,瞧着方向是朝着山脚村去了。
陈娘子和叶娘子坐回报名的位置,百无聊赖地坐着。
好几天了,只有三个人来报名,大都是走投无路的人。
“你快跟着点,别让她们两个人被欺负了。”江芸芸立马让白惠跟上去。
白惠也慌慌忙忙跟上去了。
“你可真忙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谢来抱臂说道。
江芸芸回了衙门,随口说道:“百姓无小事,你觉得小事因为你既不是女子,也不缺钱,那这天下百分之九十的事情对你来说都是小事了。”
谢来没说话,只是快到书房的时候,突然说道:“好清奇的角度。”
书房内,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符穹坐在椅子上出神发呆。
谢来没有进去,甚至还贴心的关上门。
“多谢县令救命之恩。”符穹下跪大拜。
江芸芸连忙把人扶起来:“当不得,坐吧,三十大棍也不轻,身体好多了吗?”
符穹点头。
他脸上再也没有那种阴沉高深的笑意,明明不笑了,但整个人却浑然轻松愉快起来。
“再好不过了。”符穹看着自己膝盖上的手,低声说道,“从未睡过如此好的觉。”
江芸芸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县丞的工作怕是不能跟着县令一起做了,此后的交接我会做好的。”符穹低声说道,“只是吴萩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我和六娘不愿牵连他入其中,还请县令不要迁怒于他。”
江芸芸看着他,直接说道:“他对律法很有研究,这些日子多亏了他事事为你出面辩驳。”
符穹失神地看着掌心。
“既是一家人了,瞒来瞒去没有意思,他当自己不知道,也是不想你们多想,只是未来还是要靠你们同心协力才能继续过下去。”
江芸芸笑了笑:“吴萩的主簿做的不错,办案子已经得心应手了,我哪里会随便把人放下。”
符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来。
“听说县中在修路,那些粮商的钱毕竟有限,所以我打算也捐钱出来。”符穹说道,“码头的那些路就都由我负责吧。”
江芸芸惊讶:“那可是不少的钱!”
符穹握紧拳头,低声说道:“就当赎罪吧。”
江芸芸想了想,点头说道:“可以,那这大一片的路可就要你们负责了,我们是请百姓来做工的,一天一顿饭,每天五文钱,这些可以接受吗?”
符穹点头,过了一会儿就起身说道:“就不打扰江县令办公了。”
“符穹。”江芸芸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柔声说道,“都过去了。”
符穹露出笑来,瞳仁里却泛出一道道红血丝。
“嗯。”
屋顶上,谢来见人走远了,才不解问道:“我还以为我们江县令会大公无私地不接受他的造路请求呢。”
江芸芸低头看着今年的考试名单,笑说着:“贡赎鲁人的故事没听过吗?”
读书也一般的谢来不高兴了:“欺负我读书少是不是。”
江芸芸抬头,灿烂一笑:“可我们谢佥事武功好啊。”
谢来猝不及防,还未说话,脸先一步红了起来。
——小状元,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 ——
夜深人静,顾仕隆闷闷地坐在江芸芸的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