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好甜。
之前在扬州每年过年,幺儿都要去买很多糖果果脯回来,牛皮糖就是他非常喜欢的糖果。
“果然只有小孩爱吃。”她看着咬了一半的牛皮糖,叹了一口气,确实是扬州的做法,口感香甜,细嚼也不粘牙。
—— ——
过年那一日,江芸芸一开门就看到衙门前堆满了东西,不由吃惊问道:“这是做什么啊?”
“都是百姓送来的了,拦也拦不住。”白惠苦着脸说道,“拦了一个,拦不住另一个,堆满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收嘛,大伙就是高兴,想要给县令尝尝自己种的东西。”有一个抓着鸡的老百姓来了,忍不住说道,“好吃着呢,哎,县令怎么都不长肉啊,我这个极好,放养的,吃的可补了,回头就这么炖起来就很好吃的,吃的白白胖胖的才好。”
老汉把那只小肥鸡非要塞到江芸芸手中。
小鸡在手里扑腾着,江芸芸也没抓过鸡,推脱了几下,鸡就蹦蹦跳跳跑了。
“哎!鸡!”江芸芸大惊。
好一番忙活才抓回这只艺高鸡胆大的跑步鸡。
那个老汉自然是跑了。
“看上去确是散养的,这个战斗力很强。”白惠忍笑说道。
江芸芸拎着这只不服气的鸡,和他大眼瞪小眼,看得直叹气。
“那收进来吗?”白惠问。
“明日请周厨娘来做大锅饭,只要自己拿碗来都有的吃。”江芸芸笑说着,“既然与民同乐,那就更乐一点,大家换着吃才好。”
“对了,我还要再写一篇赋来,也刻起来表彰表彰我们琼山县真是民风淳朴啊!”江芸芸提着那只鸡大声说道。
白惠哎了一声,扭头去看公告栏的墙角,那边已经放满了石碑,一开始的《表彰纳税积极碑》,后来的《两税丰收碑》,《论白银纳税实践论》,再后来《女子读书论》、《社学首届学生表》,又到了《海贸说》、《四方经商文》前不久又新加了两块石头,分别是《汉黎文化书》、《生意经营赋》,如今整整齐齐并排起来有九块碑了。
“就叫《记戊午年琼山县与民同乐事》。”江芸芸把手中的鸡塞到白惠手里,自信满满说道,“我马上就去写,这片写的通俗易懂一点,毕竟大家都要看的懂才算。”
白惠抓着那只鸡,忍不住感慨着:“县令真是好县令啊。”
江芸芸猛得扭头,微微一笑:“真的吗?”
“那是!”白惠大声说道,“您现在去外面问问,谁不说您是好县令啊,第一呢!”
他学着顾幺儿的样子竖起大拇指夸道。
江芸芸看着他脸上的笑,笑得更加灿烂了。
—— ——
皇宫内,朱佑樘看着琼山县的折子,又惊又喜:“今年琼山县竟然缴了这么多税!一年就能上缴三十万两,比去年多了二十万啊!”
徐溥笑说着:“江县令颇有手段,如今琼山县上下一心,内外和谐,这两年时间既没有生黎闹事,就连倭寇也都安分做生意了,可不是越来越好。”
“那九篇文章写的好,写的极好啊!”朱祐樘忍不住夸道,“不亏是我选的小状元啊,这文采,这内容,回头要记得收录起来。”
徐溥点头应下。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其他地方也推行开?”朱祐樘看着那一笔笔白花花的银子,强忍着激动问道。
徐溥想了想摇了摇头:“若是全面铺开,第一各地情况不一样,第二也并非人人都是江芸,只怕要慎重考虑,再选其一二。”
朱祐樘一听,又觉得那白花花的银子当着他的面跑了。
“可有想好其他地方?”他强忍着心疼问道。
“广州的漳州就不错。”徐溥轻声说道,“港口大,水深,而且是顺风地带,平日里也会有很多商船来,可以试着发展一下。”
“那就找个可靠的人过去。”朱祐樘说。
徐溥老成谨慎说道:“人选还在找。”
“早知道让江芸去做琼州知府了,这么能干,说不定能让整个琼州都有这么大的收益。”朱祐樘越发觉得后悔,甚至埋怨道,“去省台也是要得的,漳州不是也隶属于广州嘛,你们当时怎么就不多想着点。”
徐溥不亏是首辅,只是低着眉一声不吭。
“江芸去那边也有两年了吧,过了年就是第三年了。”朱祐樘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可再一次仔仔细细看着那份折子,还是忍不住开心起来,“确实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人才,还这般年轻。”
“把人叫回来吧。”朱祐樘大笔一挥,“想来性子也都磨好了。”
二月初,今年天气比较热,江芸芸有些担心这天气要开始不正常了,所以就带人一个村一个村看过去,督促他们春种,顺便问问老把式们的意见,走到山脚村的一家农户的田地上时,只听到白惠那个不利索的声音,远远传来。
“圣旨……来圣旨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传旨的小黄门一见了江芸芸就一脸含笑, 态度格外热情。
“可是咱家来得不巧,真是耽误江县令做事了。”小黄门先一步告罪说道。
江芸芸一见小黄门笑脸盈盈的样子就松了一口气,笑说着:“没有的事情,倒是劳烦公公多等了, 我这边还要去换个衣服, 千章, 带公公先去前厅喝个茶。”
吴萩立马热情上前, 悄悄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那个熟练劲,江芸芸眼尾一瞟, 忍不住龇了龇牙。
吴萩到底是个富家子弟, 经过符穹一事上长大了不少,来往人情更是熟练,又加上之前还有个公公练过手, 等江芸芸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 就差和传旨太监称兄道弟了。
“我们这里的壅羊都是散养在炎火之山边上的, 细皮嫩肉, 不腻不膻, 入口滑爽, 香气沁鼻。”
“您喜欢吃羊啊,那正好啊, 等会我带您去富贵楼吃,他们家的后院特意养了几只只给贵人吃的呢,您是喜欢半个月到二十天的羊羔, 还是圈养了两个月的中羊,这种养要十五公斤才是最好吃的。”
“喜欢羊羔啊, 真是京城来的, 会吃, 讲究!”
“我们这里有汤涮、白切、红焖和药炖等等,只要您喜欢的,都能给你办到,但是要我说那肯定是羊肉锅最好吃的,把羊骨剁成块,再仔仔细细熬上汤,汤中再配上春日最合适的鲜笋和去年做的酸菜,配成一锅,最后将皮肉薄片,烫煮,佐以什锦酱,那可真是肉香韧滑,便是喝那口汤也是酸甜宜人。”
别说小太监了,江芸芸听得都直咽口水,大概只有最是古板的林括一脸严肃,完全笑不出来,坐在角落里只当自己是透明的。
江芸芸站在门口咳嗽两声,打断里面一边安静,一边热烈的诡异气氛。
小太监见了江芸芸脸上的笑意更热情了:“江县令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这么多人惦记着。”
江芸芸笑了笑:“门公公谬赞了,门口的香案已经摆好了,我们移步去宣旨吧。”
小太监连连点头:“正是正是,请。”
“奉 天承运 皇帝敕曰:提德法以养民,授诗书而兴文,琼山县县令江芸,政绩卓越……特提为翰林院侍读,大理寺寺副,钦此。”
“恭喜江县令,不不,江侍读了,连升三级,可见陛下爱重啊。”小太监亲自把人扶起来,一脸谄媚。
江芸芸接过的黄色的绢本,低头看着通体都织有锦云纹的圣旨,最显眼的则是圣旨前端为青色绢布,上面绣有银色双龙,好似活了一般围绕着“奉天诰命”四字。
考中状元的时候,江芸芸也不是没见过圣旨,十五岁那年,她初来乍到,对京城还带着无穷的新奇,更别说是久闻不见其面的圣旨,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只能在不经意间才能悄悄看上一眼,再等到后面每日连轴转的日子,就只剩下疲惫。
如今,三年之后的今天,十七岁的江芸芸站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琼山县,重新捧起沉甸甸的圣旨,心情却不负相同。
她从一个只会读书的小书生,终于到了可以听到百姓一声赞的小县令。
江芸芸轻轻摸了摸手中的圣旨,终于笑了起来。
这一份圣旨会随着各大邸报送往各地,包括湖广的华容。
衙门内的众人也终于回过神来,一瞬间的惆怅后都是难以言表的惊喜。
“升官了!”吴萩眼睛亮得惊人,“好好好,我们可要大大庆祝一下。”
“可不是,不如去我家吃饭吧!”何士楠激动说道,腰间的算盘也晃得叮当响。
“那我现在去把其他人都叫回来。”白惠兴致勃勃说道。
江芸芸回过神来,连忙把激动的人都按捺下:“肯定要把春种完成才能走得,怎么都还有七八日呢,不着急,千万别耽误夏税了。”
“怪不得京城内人人都夸江侍读爱民如子呢,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小太监紧跟着夸道。
“公公抬举了,我让人把东跨院收拾起来,您休息几日再启程。”江芸芸笑说着。
小太监连连摆手:“可不得,咱家要抓紧回去报喜呢。陛下也一直等您呢。”
吴萩连忙上前说道:“不急着走,我请诸位吃顿饭,就一顿饭的时间,还能赶上最后一趟船呢。”
江芸芸欲言又止。
吴萩悄悄把人挤走了,把着太监的手臂,就要把人带走。
小太监们格外受用这种热情的态度,一群人就这么跟着吴萩离开了。
“哼,阿谀奉承。”林括冷笑一声,甩袖离开了。
何士楠摸了摸鼻子,扭头看着江芸芸,也跟着笑说着:“没事得罪太监做什么,这些人一旦惹上了就要伤筋动骨的,千章性格活络,非常适合交际,而且他花自己的钱,说出去也没人会指责您的。”
江芸芸收回视线,无奈说道:“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说我们有公务费的,一个人一天四十文呢,他们来了二十个人,那就是八百八十文,可以从账房那边支取的!”
明朝的公务费大概分为三种,礼仪接待费、车马费和酒席宴饮费三种,各地不同,江芸芸之前给驿站算了一笔站,然后确定这个费用,随便吃吃还是挺多的,我们琼山县的物价可不贵!
何士楠一脸嫌弃:“一两银子都没有,你知道那只二十天的壅羊小羊羔要多少钱吗?”
江芸芸谨慎说道:“四百文?”
一直小羊大概就是三百到四百这个价位,这个小羊还有个响亮的抬头,那就取最大值。
何士楠弹了弹袖口,施施然地比划出一个六的首饰。
江芸芸震惊:“六百文!”
何士楠更震惊了,看着面前的小县令,他面前来来回回比划着六的姿势,然后慢慢吞吞说道:“六两银子。”
“什么!”江芸芸听得眼前一黑。
“那一桌席面至少八两。”何士楠尤显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说道,“要是再喝点酒,十两银子是起码要的。”
江芸芸心如刀绞:“该死的有钱人啊。”
何士楠晃了晃手中的算盘,心大说道:“所以,就当是我们吴主簿请的客,我们衙门只当不知道就好了。”
—— ——
江芸芸要走的消息还是顺着春日的风吹遍大街小巷。
衙门内,乐山正在收拾东西,就连原先那些挂在门上的过年红布都打算打包好带走。
都是花公子自己的钱买的,肯定是不能浪费的。
衙门外,江芸芸走到哪里都有人在问‘县令什么时候走’,江芸芸都笑着打马虎过去了。
——“还有时间呢,不说这些了,你们现在下种可要仔细一点,别太密了,贪多不行,我们庄稼种好了,日子才过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