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首辅 第520章

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标签: 女扮男装 升级流 成长 穿越重生

  雨越来越大。

  大雨磅礴,砸在屋檐上叮咚作响,门口的树木被吹得晃来晃去。

  据说京城在此之前都不曾下过大雨。

  “不过在京城,那些皇亲国戚你少惹他们,避着点。”李东阳忍不住忧心说道。“我知道你看不惯他们,但毕竟是陛下的亲戚啊,前些日子,陛下又给了两位国舅三百亩皇庄,陛下自己子嗣不丰,便对这些人格外宽宥,你就当看不见,回头我调你回来修书,我们待在翰林院眼不见心不烦……”

  他说了许多,却没听江芸芸的回答,不由看了过去。

  江芸芸手掌打开,那些雨就落在她的掌心。

  那掌心长满了茧子,还有几道没有愈合的伤。

  李东阳看得直心疼:“外放就是辛苦,你性格又要强,事事要做好,好好读书人的手别弄坏了,回头我给你找个膏药涂涂。”

  江芸芸慢慢握紧手,手里的水渍便顺着缝隙流了下来,沾湿了她的衣摆。

  ——京城雨实在太大了。

  ——但她在琼山县的时候见多了!

  “多谢师兄关心,天色已晚,就不耽误您用膳了。”她抬眸,看到管家徘徊了好几次,便起身笑说着。

  李东阳也跟着起身:“下大雨了,我让人送你,你坐车回去,免得淋湿了,夏日着凉也不好受得。”

  江芸芸摇头,感受着迎面而来冰冷的风风雨雨,被风吹得衣袂飘飘,脸上露出笑来:“可我想要感受一下京城的风雨。”

  李东阳无奈笑说着:“真是孩子,那我让徵伯送送你,你且等等。”

  江芸芸笑着点头应下。

  那边李兆先匆匆撑着大伞赶过来,看到门口等的衣摆都湿了的人,得意说道:“看来是我来晚了,也不知道进去等我。”

  “不晚,一切都是刚刚好。”江芸芸扭头看向他,在大雨声中和气说道。

  李兆先点头:“还是你想得开,正打算和我们多年未见的小县令说说话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入夏多雷雨, 波浪深几许。

  两人撑着伞走在小巷中,耳边急雨好似盆盎倾,屋瓦便也随之大震,听的人耳鼓一蒙一蒙的。

  江芸芸说是有话和他说, 却一直没有开口。

  李兆先也安静地给她撑着伞, 两人走在被雨花逐渐湿润起来黄泥路上, 衣摆也逐渐脏了起来。

  “听说你有话与我说?”还是李兆先按捺不住, 先一步开口。

  “只是今日看到你和你弟弟的相处,想起我之前在江家的日子。”江芸芸和气开口。

  李兆先嘴角微动, 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听说你有一个亲妹妹。”

  “是, 她叫江渝,说起来和你弟弟是一个年纪的。”江芸芸笑着摇头,“只是她性格活泼, 整日坐不住就要往外面跑, 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我其实和她相处的日子格外少, 导致现在她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了, 错过了妹妹的长大, 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今日瞧着你弟弟这么安静听话, 越发觉得遗憾。”

  “其实同哥儿也是很喜欢出门玩的,只是身体不好,而且夫人管他管的严。”李兆先想了想又安慰道, “想来你们亲兄妹感情肯定很好。”

  “那你和你弟弟关系不好吗?”江芸芸反问。

  李兆先一顿,随后又说道:“自然是好的, 二弟可粘我了!”

  江芸芸笑:“想来你也听说过, 我也不止渝姐儿这一个兄弟姊妹。”

  李兆先点头:“但也听说你们似乎……分开了?”

  自然不好说分家, 而且也没听说江如琅死了。

  “我和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其实不太愉快,但也不至于仇恨相加,若是要再算起来,我和他们也并没有太大的仇怨,只是大人间的恩怨总是很容易被投射到小孩子身上。”江芸芸平静说道,“大人们理不清理还乱的关系让一切和他们搭边的人都会陷入这场混乱中。”

  江家的关系是一团乱麻,当时的江芸芸自顾不暇,甚至不敢多管,只想着每日去好好读书,才能避开这场风波。

  罪魁祸首是江如琅,幸好,他此刻再也掀不起浪了,所有人的关系便也缓和了许多。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人们各自分开,小辈们的关系也紧跟着平静下来,渝姐儿就和大夫人的小女儿玩得很好,两人年纪相当,性格相似,我这次回扬州,渝姐儿还陪着她过生日,深夜才溜回来。”

  “大人的事情是大人的事情,小辈就安安心心做个小辈即可。”

  李兆先一脸茫然,随后一脸若有所思,连着脚步都慢了下来。

  “你该好好考试才是。”江芸芸话锋一转,和气说道,“不是为了你爹,也不是要争一口气,更不要为了后院的事情,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就像当年我咬牙去考试一样,只有自己活了,周围的一切也都活了,徵伯,你也该向前走才是。”

  雨越下越大,听在人耳朵里扰得人心烦意乱。

  李兆先脚步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江芸芸并没有扭头去看他。

  若是说起来,是她今日僭越了。

  李家的事情说到底和她没有关系,她和李东阳的师兄弟关系也没亲厚到这个地步。

  但她江芸芸想来就是多管闲事的人,见李兆先的天赋被尴尬窒息的家庭氛围逐渐掩盖,到底是有些可惜。

  “可我爹……”李兆先低着头闷闷说着,但想了想又沮丧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兆同年幼体弱,性子乖巧,偏疼一些也是应该的。

  所有人都这么说,他自己也这么觉得,可有时候冷不丁一看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爹对他就从未这么温和过。

  “虽然自来人人都爱说这是爱之深责之切,但我也想告诉你,不论别人只论自己,人生的路你只能自己走,所以你爹的态度,夫人的态度都不重要。”江芸芸的声音被风雨一吹,缥缈清淡。

  她侧首,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伸手点了点伞柄:“这把伞总要撑到自己头上才算遮风避雨。”

  李兆先沉默地转了转手中的雨伞,伞面上的雨珠飞溅下来,打湿两人的衣袖。

  冰冷的雨滴让人一个激灵。

  李兆先浑浑噩噩的脑袋被那水滴一浇,好像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清醒过来。

  “人人都说你厉害……”许久之后,李兆先低声说道,“今日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江芸芸笑:“听上去像是在骂我的。”

  “外面的人确实大部分的人都在骂你。”李兆先抬脚,“我其实一直也是半信半疑,因为你真的做了好多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我今日觉得,他们是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

  “江其归。”在巷子口,他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比他小很多的小师叔,“你真的很厉害。”

  江芸芸背着手,笑眯眯哄道:“那你喊我一声小师叔听听。”

  李兆先翻了个白眼,下巴一抬:“做梦去吧,快跟你的小青梅回家去。”

  江芸芸一抬头,惊讶地看着不远处站在谁家屋檐下,撑着伞的黎循传。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黎循传抿唇笑了笑:“怕你没带伞,想着来接你,又怕耽误你事情,就想着在巷子口等你。”

  “哼,真是师门情深啊。”李兆先不无嫉妒地说道,“天都黑了,快回家吧。”

  两伞交界处,雨滴气势惊人地砸了下来,湿漉漉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江芸芸便顺势走了过去。

  黎循传的伞微微一撇,也算是为她挡住了片刻的风雨侵扰。

  “走吧,我也回家了。”李兆先挥了挥手,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

  巷子口两人站着,江芸芸摸着他湿漉漉的袖子,笑问道:“衣服都没换,来得很匆忙?”

  黎循传抬步就要回家:“一听说你被人带去内阁,我真是坐立不安,一下值就去找你,又听说你跟着李阁老回家了,就想着来找你。”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不过那些事情。”江芸芸镇定说道。

  黎循传看了过来,恍惚发现这人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

  黑了,瘦了,也高了,不似小时候那般古灵精怪,但神色更加沉着冷静。

  小小的芸草真真切切的长大了。

  “他们想要你去漳州?”黎循传沉声问道。

  江芸芸嗯了一声。

  雨越下越大,乌云压着天际,视线逐渐昏暗,出了小巷进入大路,路上也已没有什么人了,雨水跟注水一般从屋檐下淅淅沥沥落下来,听得人心烦意乱。

  “不是好地方。”黎循传低声说道,“寻常人去尚有几分考量,可你去了既要忌惮,又有压力,不论做得好不好,都是罪名。”

  江芸芸笑了笑,又是轻轻嗯了一声。

  黎循传又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又千言万语,但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顺着大街一路沉默地走着,终于来到院子的巷子口。

  江芸芸走了几步,突然看向一扇紧闭的木门。

  “走了,听说去兰州当小吏了,举家一起走的,全家加上铺盖也就三个包裹,穷的响叮当,那条白绫都舍不得扔,房子现在租给这次进京的考生了。”黎循传冷不丁说道。

  “你救了他们,他们却一点都不感激你,他们都疯了一样弹劾你,先是说你丈量土地是为私利,又说你让女子抛头露面又违伦理,还说你插手军务,其心可诛,到最后等你开了海贸,又说你谋私立名,巧设名目,桩桩件件,这是一件好事也没有,我每日都能听到他们对你的诋毁,在他们心里你成了大奸大恶,十恶不赦的人。”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压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们一点也没记住你的好,要不是为了他们,你怎么会好端端从一个状元去琼州,你走了这么久的路,做了这么多事情,没有一个人想起你的好,那你做这么多有什么用。”

  “毛澄和王献臣一连上了三道折子,就连顾清也不赞同此事,当年考试时,我们坐在一起时的情谊是一点也不顾了,这是要和我们划清界限嘛。”

  “你的那些同科,之前在翰林院都与你笑脸盈盈,可这几月却连你以前对他们的只言片语都拉出来抨击,说你是个面目可憎之人。”

  黎循传的半边身子被雨淋湿了,满是愤怒地看着江芸芸。

  “等下一个县令来了,你心心念念的那群百姓说不定就说那个人好了,那你算什么,你为他们承受了这么多压力算什么。”

  “三年一次科举,这么多能人,那么多会说话的嘴,京城都要密密麻麻住不下,怎么就非要欺负你一个人……”

  江芸芸见他越说越离谱,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无奈说道:“胡说什么呢。”

  黎循传倏地冷静下来,只是脸色依旧愤愤不平。

  “他们就是在欺负人。”许久之后,他看着江芸芸平静的面容,低声说道。

  江芸芸把那把偏了的雨伞扶正,摸了摸他湿哒哒的衣袖:“欺不欺负人他们的事情,受不受欺负是我的事。”

  黎循传看了过来。

  “漳州我不能去,但漳州又不得不去。”江芸芸牵着他的袖子,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海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土地越来越少,人口越来越多,矛盾已经到了马上要沸腾的地步,这些人的诡异心思我不在乎,但我不能看着普通人朝着死路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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